“何洛基长老,”帮主吃力地说着,走上前来,握住他的手。伊梦从自己藏身的地方注视着帮主的眼睛。的确,他的眼睛朝刚才放黄金海岸酒的桌子那儿微微瞥了一下。
“帮主,”何洛基长老说,“我来得太晚了,不好打扰你的晚宴,于是我便自己进了休息室。你好,副帮主,很高兴看到你气色这样好。请原谅我今天粗鲁的穿着,因为我刚刚到。是的,帮主,黄金海岸酒全都洒了,我想你闻得到它的味道。搬运工把它从桌子上撞了下去,但这事应该怪我。你好,霍长老。你最近的那篇关于核飞艇文章我拜读了,很感兴趣。”
他从霍长老身边走过去,伊梦便清楚地看到了帮主的脸。那张脸上毫无表情,但他肩头上的本命元宠却在拨弄着黑色羽毛,两只脚不安地换来换去。何洛基长老已经成了休息室里的中心,尽管他在帮主的一亩三分地上小心地对他礼貌有加,但是这里的威望到底在哪里却是一清二楚。
长老们都向客人问好。进了休息室,有的围坐在桌子周围,有的坐在太师椅上。不久,空气中便充满了嗡嗡的说话声。
伊梦看到,那个木头箱子、银幕和投影灯激起了他们强烈的兴趣。她非常熟悉这些长老:有图书馆长、副帮主、科学家等等。她就是在他们的呵护下长大的,他们给她教育,给她惩罚,给她安慰,也给她小礼物,还把她从花园的果树旁撵走;他们就是她的家。
如果她知道什么是家的感觉,那他们可能就是一个家庭。不过,即使她知道什么是家,她也更可能觉得与帮派基地的仆人们更像一家人。长老们有着比疼爱她这个一半野性、一半文明的小丫头更重要的事情要做,更不用说这个小女孩儿只是凑巧被人遗弃给他们的了。
帮主点燃了银质小火锅下面的酒精灯,热了几块黄油,然后把罂粟蒴果切成两半,扔到火锅里。每次宴会后总是要上罂粟的:它让人头脑清醒,口齿伶俐,还能丰富谈话的内容。由帮主亲自烧制罂粟蒴果,这是他们的传统。
借着煎黄油的咝咝声和人们交谈的嗡嗡声的掩护,伊梦晃来晃去地想给自己找一个更舒适的姿势。她极其小心地把一件又长又大的毛皮长袍从衣架上拿下来,铺在衣柜的底板上。
“你该找件旧的、表面不均匀的。”小不点儿小声说,“要是太舒服了,你会睡着的。”
“我要是睡着了,你就该把我叫醒。”她回敬自己的宠物道。
她坐在那儿,听他们交谈。他们谈的依然极其枯燥无味,几乎全是关于高层的政治,而且都是关于圣城和魔都的政治话题,只字不提令人兴奋的魅影一族。令人惬意的煎罂粟和烟叶的味道透过柜门飘了进来,伊梦不止一次地发觉自己打起了瞌睡。但是终于,她听到有人敲了敲桌子,人们都安静下来,帮主开口说话了。
“先生们,”他说,“我想我完全可以代表我们所有的人,向何洛基长老表示欢迎。他到访的次数虽然不多,但每次光临总是非常重要。据我了解,今天晚上,他要向我们大家展示一些非常有意思的东西。我们都知道,现在的政局非常紧张;何洛基长老必须在明天一早赶到圣城去,飞艇已经转备好了,我们这里的交流一结束,就要载着他前往圣城,因此,我们一定要很好地利用我们的时间。等他给我们演讲结束之后,我想一定会有人要提些问题,请大家把问题问得简明扼要。何洛基长老,请开始吧!”
“谢谢你,帮主,”何洛基长老说,“首先,我要给大家放几个影像。副帮主,我想你从这里看得最清楚;帮主,也许你可以坐在衣柜旁边的那把椅子上?”
师傅的巧妙安排让伊梦万分惊讶。上了年纪的副帮主两眼昏花,因此让他离银幕近一些是合乎礼节的,而他往前坐就意味着帮主得坐在图书馆长旁边,这样,帮主和衣柜里伊梦蜷伏的地方只不过有大约一码的距离了。帮主在太师椅上坐下来的时候,伊梦听见他小声嘀咕道:
“这个魔鬼!他知道葡萄酒里的名堂了,我敢肯定他知道了。”
图书馆长低声应道:“他是要钱来了,如果他强行要求进行表决——”
“如果他这样,那我们一定要反对,凭我们的三寸不烂之舌据理力争。”
何洛基长老使劲给灯打了打气,汽灯便开始嘶嘶地响了起来。伊梦微微挪动了一下身子,两眼直直的盯着桌子上幻影水晶的上方。桌子上开始出现了一个明亮的白色圆圈。何洛基长老大声说:“请哪位把屋子里的灯光调低些?”
一个长老站起身,去调灯光,屋子里随之暗淡下来。
何洛基长老开口说道:“正如你们有人知道的那样,十二个月前,我随一个魔法师使团出发北上,去见普兰多国王——这只是我表面上的任务。实际上,我的真正目的是继续北上,直抵北部冰原,去调查清楚陈烁同带领的探险队出了什么事。在陈烁同留给魔都的最后的信息中,其中一条谈到了某种只能在北部地区看到的超自然现象。我当时决定要对此进行调查研究,同时也想看看对陈烁同有什么新的发现。但是我要给大家放的第一个场景同这两件事都没有什么直接关系。”
他战争桌子旁,伸手用对准了桌子上的水晶用魔法推动了一下,水晶上空上便出现了一个圆形的黑影,黑白对比非常明显。
场景是在夜里满月的景象,很清晰。
只见一座简陋的小木屋,墙壁是黑色的,衬出其四周的白雪,屋顶上的积雪很厚。木屋旁边,放着一排自然科学器材,全都在月光下闪着光,上面结着厚厚的霜。在伊梦看来,它们就像通往冰域雪原路上的东西似的。一个身穿毛皮的男子站在前景部分,外套上长长的风帽几乎完全遮住了他的脸,他举着右手,似乎是在打招呼,旁边是一个比他矮小的身影。
月光下,一切都在闪烁着同样苍白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