跟大多数人相比,浔埔渔人受狴犴的伤害是最深的了,所以他们集中到一起想办法。这就是昨天晚上我们在水湾做的事情,假装是商店,因为我们要在沼泽地串联了很多人。
胡明泰他们想听听其他浔埔渔人都掌握了什么情况,把了解到的情况集中起来以后,他们计划派出一个营救小组。我要是夜天,我就这么干。
“夜天是谁?”
“浔埔渔人的国王。”
“你们真的要去救那些小孩吗?那叶凡呢?”
“谁是叶凡?”
“帮派基地厨房的学徒。跟小虎一样,也被拐走了,是我跟着米苏走的前一天的事。我敢肯定,要是我被拐走了,他一定会来救我的。你们要是去救小虎,我也想跟着去救叶凡。”
“还有何洛基师傅。”她心里想着,但没有说出来。
在浔埔渔人的船上,伊梦有很多事情要做,她要打扫卫生、削土豆皮、沏茶,给螺旋桨轴承上润滑油、清理螺旋桨上方的防草圈,她还刷洗盘子、打开闸门,把船的缆绳系在锚位上。
凤瑶则督促她完成这些工作,不到几天工夫,她便对新生活适应得轻车熟路了,似乎生来就是个浔埔渔人。
但她没有注意到,只要一有迹象表明岸上的人对自己表现出非同寻常的兴趣,胡明泰一家就会警觉起来。其实她自己还没有发觉,她非常重要,米苏和魔都——圣域联合会一定会到处找她。
一路上,胡明泰在小酒馆里听到人们闲聊时说,警察正在突击检查住宅、农场、建筑工地和工厂,也不做任何解释,但是有谣言说他们在找一个失踪的小女孩。这事儿本身就很奇怪,因为他们并没有找过别的失踪了的孩子。浔埔渔人和岸上的人们都变得惶惶不安、紧张兮兮的。
此外,胡明泰一家对伊梦感兴趣还有另外一个不为人知的原因……
于是,每当经过闸门管理员的小屋或运河上的水湾的时候,或者经过任何可能会有游手好闲的人出现的时候,他们便让伊梦藏在甲板下面。有一次,他们经过一个镇子,卫兵正在检查河上所有过往的船只,两个方向的交通都被控制住了。
但胡明泰一家总是有办法对付这种突发状况,凤瑶的床铺下面有个秘密隔间,伊梦蜷缩在里面躺了两个小时。警察从船头搜到船尾,东敲敲西碰碰,卫兵们最后还是无功而返。
“可他们的本命元宠怎么没发现我呢?”她事后问。凤瑶便让她看密室的隔板,那是用有特殊香味的杉木做成的,对本命元宠有催眠作用。难怪当时“小不点儿”在伊梦脑袋边一直在甜甜地睡觉。
慢慢地,经过很多次走走停停、迂回曲折,胡明泰家的船来到了一片沼泽地,那是一片从未在地图上完整标示出来的宽阔、荒蛮、无边无际的沼泽。它最远的边缘跟流入浅海的溪流和进潮口混在一起,难分彼此。
海的另一边跟亚瑟国紧密相连,也是难以区分。在沼泽地中,有些地方的水已经被亚瑟人抽干,并建造了堤坝,有的亚瑟人在那里定居下来,因此沼泽地区的语言带有浓重的口音。
但是,有些地方的水从来没被抽干过,也从来没人在那儿种植过什么东西或定居过。在最荒蛮的中部地区,鳝鱼在那里游荡,成群的水鸟在那里生活,神秘的鬼火忽明忽暗实际上是沼泽地上的沼气燃烧时的自然现象。
有的地方貌似道路,引诱着粗心大意的游客,使他们一时疏忽陷了进去再也没有人能够爬上来,然而这里对浔埔渔人来说,历来就是最安全的聚集场所。
此时此刻,浔埔渔人的船只正经过上千条迂回曲折的河渠、小溪和水道,向沼泽中的高地驶来,在方圆数百英里的湿地和沼泽中,这是惟一一块稍微高一点儿的地面。
那里建有一座古老的木头会议大厅,周围是杂乱无章的永久性的房屋、码头、防波堤和一个鳗鱼市场。浔埔渔人进行串联的时候,水路上到处都是他们的船只,你可以在他们连成一片的甲板上朝任何方向走上半天,不用担心会掉到水里面去。
浔埔渔人统治着沼泽地,因为别人谁也不敢到这里来,当浔埔渔人保持着和平、进行公平交易的时候,这些流浪汉们便睁一眼闭一眼地对待那些连续不断的走私和偶尔出现的争斗。
如果一个浔埔渔人的尸体从海边漂到岸上,或者被鱼网绊住,那就不得了了,虽然那个尸体只是一个浔埔渔人。
伊梦听着有关沼泽地居民、那只名叫黑壳的幽灵大狗、从神秘的油泡泡上升起的沼泽地的鬼火的故事,完全被迷住了,还没等到达沼泽地,她便开始把自己想像为浔埔渔人了。
她本来很快就不知不觉地恢复了光明之殿口音,但是现在,她逐渐地带上了浔埔渔人的口音,还使用沼泽地的亚瑟人的词汇,凤瑶不得不提醒她几件事情。
“伊梦,你并不是浔埔渔人,学会我们的语言,你也许会被人当成是浔埔渔人,但我们浔埔渔人的特点并不只是浔埔语言,我们的内心是很深的,有着强烈的感受。”
“我们一直生活在水上,是‘水人’,而你不是,你是长期生活在陆地上的‘火人’。跟你最像的是沼泽地里的火,你在浔埔渔人心中就是这个样子,你的灵魂里有那种‘神秘的油’,所以你特别爱骗人。”
这句话让伊梦感到很伤心。
“我从没骗过谁!你可以去问问……”
当然没有谁可以去问。凤瑶笑了起来,但是很友善。
“你难道看不出来我是在表扬你吗,小笨蛋?”她说。伊梦平静了下来,尽管她并不明白。
到达沼泽中的高地时,已经是黄昏时分,太阳就要落山了,天空上飞洒着粉红色晚霞。低矮的小岛和会议大厅同周围的那群建筑一样,在逆光下向上隆起着黑乎乎的轮廓,缕缕炊烟袅袅地升上寂静的空中,从周围拥挤的船上飘来炸鱼、烟叶和詹尼弗酒的味道。
他们把船停在会议大厅的附近。胡明泰说,这个锚位他们家已经使用了好几代。很快,凤瑶便架上了煎锅,几条肥大的鳝鱼在上面一会儿嘶嘶作响,一会儿噼哩啪啦,水壶也放在了火上,准备制作土豆粉。
胡明泰和张凯在头发上抹了油,穿上最好的皮夹克,带上银戒指,去邻近的船上拜访几个老朋友,去最近的酒吧喝上一两杯。
回来的时候,他们带来了重要的消息。
“我们到的非常及时,串联就在今天晚上搞。托你已经告诉了这里的人,那个失踪的小女孩就在浔埔渔人的船上,还说今天晚上她会在串联会上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