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梦骑着一只身强力壮的小熊,叶凡骑着另一只,方超尼松不知疲倦地走在前面,一队铁壳重甲白熊带着火球发射器跟在后面,负责殿后。
道路又长又难走。
鲸鲨群岛的腹地是山区,到处是杂乱的山峰和陡峭的山脊,深沟陡谷纵横其间,气温凛冽难耐。
伊梦想起了前往雪霏村的路上浔埔渔人平稳的雪橇,现在看来,那是多么迅速而又舒服啊!这儿的空气砭人肌骨,伊梦以前从来没有过如此寒气袭人的经历。
不过,也许是因为她骑的这只熊的脚步不如方超尼松轻捷,也有可能是因为她精疲力竭的缘故。不论怎样,这条路实在是太难走了。
伊梦不太知道他们要去哪儿,也不知道离那儿有多远,她所知道的只限于老熊艾萨尔松跟她说的那些话,当时他们正在准备火球发射器。
他曾参与了跟何洛基长老就他的囚禁条件所进行的谈判,而且他记得非常清楚。
他说,起初,鲸鲨群岛上的铁壳重甲白熊认为,何洛基长老跟流放到他们这个寒冷的岛上的其他政客、国王或闹事者没什么两样。
囚犯们都是要人,否则早就会被他们自己人毫不犹豫地给杀了;有朝一日他们也许会成为铁壳重甲白熊的无价之宝——如果他们的政治命运发生变化,回国重新当上统治者的话;因此,对待他们不残酷、不失礼,也许会对铁壳重甲白熊有好处。
所以,何洛基长老觉得,跟其他无数的流放地相比,鲸鲨群岛的条件既不好也不坏,但是,某些事情却令他的看守对他比对别的囚犯保持了更高的警惕。
任何跟圣光晶核有关的事情都弥漫着一股神秘的气氛,一种精神上的危险;把他带到鲸鲨群岛的人中间流露出明显的慌乱,米苏还跟贺兰秋雪进行了秘密通信。
另外,铁壳重甲白熊们从来没有见过像何洛基长老这样傲慢、专横的人。他甚至还影响了贺兰秋雪,跟他激烈地雄辩,说服了熊国王让他自己选择栖身之地。
他告诉熊国王分给他住的第一个地方地势太低,他需要的是一块高地,在火矿、铁匠铺的浓烟和喧嚣的上面。
他把自己想要的住所的设计图提供给铁壳重甲白熊,告诉他们应该建在什么地方。他用金子贿赂他们,对贺兰秋雪时而奉承,时而恐吓。
铁壳重甲白熊被弄得晕晕乎乎的,心甘情愿地开始给他建造住所。
不久,在面向北方的一个海岬上,一座房子拔地而起了:宽敞、结实,还建有壁炉,里面烧着铁壳重甲白熊开采并运来的巨大煤块,宽大的窗户上镶着真正的玻璃。
他就在那儿住了下来,虽是囚犯,但俨然一个国王。
然后,他便为建造实验室着手收集材料。
他极其执著地派人给他弄来书籍、仪器、化学制品、五花八门的工具和设备。
最后,这些东西总算是从各种地方弄到了:有的是公开运来的,有的是由他坚持要见的来客偷偷带进来的。
何洛基长老通过陆海空各种途径收集他所需要的材料,被关押六个月后,他便把自己想要的所有设备都弄到手了。
于是,他便开始着手工作,进行思考、筹划、计算,等待着一件东西,他需要用它来完成那项令魔都——圣域联合会心惊胆战的任务。那个时刻在一分一秒地靠近了。
方超尼松在一道山脊下面停了下来,让两个孩子活动活动身子,因为他们冻得身子发僵,已经很危险了。就在这时,伊梦第一次瞥见了关押她父亲的监狱。
“往上边看,”方超尼松说。
宽阔、崎岖的山坡上,到处是东倒西歪的岩石和冰块,上面有一条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修好的小道,往上通往一处耸入高空的峭壁。
天上没有极光,但星星非常明亮。那道黑乎乎的峭壁凄凉地矗立着,但峭壁的顶上却是一座宽大的房子,灯光从里面向四面八方尽情地倾泻着:不是烟雾缭绕、忽明忽暗的鲸脂油灯光,也不是白得耀眼的电聚光灯,而是温馨、米色的石脑油灯。
透出灯光来的窗户本身也说明何洛基长老威力无边。
玻璃本身就已经非常昂贵了,而在如此高的纬度上,这么大的玻璃窗非常浪费热量;因此,在这样的地方见到这样的玻璃窗,这就足以说明这里的财富和势力比贺兰秋雪那座俗不可耐的宫殿要大多了。
伊梦和叶凡最后一次骑上各自的铁壳重甲白熊,方超尼松领着他们朝着那座房子向上攀登。
厚厚的积雪下面是一个院子,周围是一圈矮墙。
方超尼松推开院门,便听见房子里的某个地方响起了铃声。
伊梦下了熊背,几乎站立不住了,她帮着叶凡也下了熊背。两个孩子互相搀扶着,步履蹒跚地穿过齐腰深的雪,朝门前的台阶走去。
啊,房子里面是多么温暖啊!啊,还可以安安静静地休息!
伊梦朝门铃伸出手去,但没等摸到把手,门便开了。
里面是一个灯光暗淡的小小的前厅,其目的是为了不让屋里的热气跑出来。
她一下子就认出了灯光下站着的那个人就是何洛基长老的贴身男仆罗立杰,还有他的本命元宠,名叫安子的短毛猎犬。
伊梦无力地把风帽推到脑后。
“谁……”罗立杰刚一开口,便认出了眼前的人是谁,他接着说:“不会是伊梦吧?小伊梦?我这是在做梦吧?”
他把手伸到背后,去开里面的那道门。
里面是一个大厅,煤火在石头壁炉里熊熊燃烧着,石脑油灯光暖暖地照着地毯、皮坐椅、光亮的木质家具……自从离开帮派基地帮派基地以来,伊梦就再也没见过这样的东西,她觉得喉咙一下子像是被卡住了似的。
何洛基长老的雪豹本命元宠低吼了一声。
伊梦的父亲站在那儿,长着黑眼睛的威武的脸上先是显得凶猛、得意和期望;但接着,当他认出是他的女儿的时候,他一下子大惊失色,恐惧地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