尧果果咬牙留下白寻向村子里跑去,村里人大都热心,又多猎户,想必能帮上白寻的。可是夜晚昏暗,山林大,她又有些慌不择路,急中竟跑错了道路。听到身后响起了明显的脚步声,她心中一惊,转过一棵大树蹲在一树高高的草丛下躲起来,眼看着两个身穿夜行衣的人自她面前跑过,等他们走远了她才小心地站起来换了个方向跑去。
这些人,是来追杀白寻的吗?白寻,又是如何结下这样大的仇恨的?
她忧心忡忡,这些人连她也想杀,想必与白寻相关的人都不会留下性命,等她回到村子里叫人帮忙救了白寻就……尧果果想着,心中却一惊,这些人身手不凡,村子里的猎人,也不过会一些简单的拳脚功夫,又怎么会是他们的对手!
她想的太投入,一时间没有注意脚下,绊倒一株爬地藤狠狠地摔在地上,难以控制的惊叫出声。虽然她反应迅速地捂住自己的嘴,但是还是暗叫不好。山林这样静,那两个追她的杀手万一听到……
脚踝上传来阵痛,可是却来不及稍缓便站起来继续跑,匆忙中她发现自己自己竟然跑到了山谷的边缘,她低头看向谷中,一片黑暗,隐约有雾气,不能视物。
不对!这不是回村子的方向!
她心中慌乱,抬头看夜空,想要试图从星月中辨别方向。等大致认出方向,她向村子跑去,可是没有跑两步她又停下了脚步。不能回村子,村里的人是救不了白寻的,白寻的武功,村子里的猎人都完全不能敌,可是对付那些杀手便已吃力,她去叫村子里的人是帮不到白寻的,反而还会害到这些村民。
她,她要自己去帮白寻!
可是还没等她再找到原路返回的方向,一支长箭便破空飞来刺透了她的左肩。
长箭带来的巨大惯力使她不自主的向后退去。可是那身后,是高深的山谷啊。
尧果果感到肩膀处传来剧烈的疼痛,对比之下,脚踝扭伤的痛简直化作乌有,疼痛使她控制不住向后仰的身体。
山谷边夜风猎猎,她看到了满天星辰,夜空朗朗,星辰灼灼。
她掉了下去。带着那支长箭。
掉下去的瞬间,她的眼前浮现出了那日,尧凝为傅余修挡剑的情形。
那剑,直直地刺进尧凝的左胸,穿透心脏,又狠狠拔出,鲜血四溅。尧凝满目恐惧却义无反顾。
那时的尧凝很痛吧。比及长箭贯穿肩膀的疼痛,尧凝的心更痛吧。
她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慢慢坠落,风声巨大,她竟然逐渐感受不到疼痛。
这次,又要死了吗?
难得换了个空间复活,却还是活不长。可是她还舍不得奶奶啊。
在失去意识前,她却感受到自己的身体在砸在地面前,顿然停住。远处明亮的光芒亮起,一身黑袍的人向她走来。
她依然来不及看清那人的面容便昏昏沉沉睡了过去。
尧果果睁开眼睛,触目皆是漆黑。
又回到了这样的地方吗?
她苦笑一下,撑着地面站了起来,却赫然发现自己的左肩仍插着那根羽箭,但是感觉不到疼痛。她心下一阵惊慌,自己是死了吗?这里是地狱?不不,呸呸,死了也要是天堂啊!
她正在腹诽着,周围的虚空气流却微微流动,那熟悉又陌生的声音响起。
“尧果果,”那声音叫住她,“我给你第二次生命,命你去阻拦傅余修,你,又做了什么?”
那质问她的声音较之上次多了几分威严,尧果果听上去心中却是起了无名业火。
她克制住自己的怒气,问道“我并未求着你救我,你却强行将尧凝的记忆移给我,我凭什么就要去阻拦傅余修?”
那声音一时没有回复她,他堂堂空间使主,何曾听过世人这般与他说话,喉间竟然一梗。
尧果果见他没有回复自己,接着问道“你到底是谁?到底,是什么身份?”
“你没有资格知道我的身份。”那声音冷了几分,“若不是碍于空间管理条例,你这条命也不必留着了。如今有白寻,倒也无需用你去阻拦傅余修。我最后救你这一次,此后你便在洪野洲自生自灭吧。只是你的两世记忆,不能留了。”
“白寻?他,是什么身份?”尧果果只注意到他的前半部分话。
白寻,能够阻拦傅余修,防止洪野洲崩塌?
那些追杀他的人,第一箭便射的那般凶狠,要人性命。白寻一个商人子弟,是惹到了什么样的势力,他又是什么样的身份?
尧果果心中疑窦甚盛,可是那人却不再理会她的问题,眼前光芒乍盛,有白雾渐渐弥漫在她的身围。她突然感到脑袋撕裂般疼痛,是之前被移植进尧凝记忆的那种疼痛。
“不!不要动我的记忆!”她突然想起那人的最后一句话。
只是你的两世记忆,不能留了。
不!她不能失去记忆,一辈子糊涂,若如此她宁愿死亡。
可是那奇怪的人,不,甚至不是人,却不给她抗拒的机会。她渐渐失去了知觉。
两个黑影奔向尧果果掉落下山谷的地方,低头看去,那山谷漆黑,雾气又蒸腾,想必是极深的。中了箭,没有武功的尧果果这样掉下去,哪里还会有命在?
两人相视一眼,互相点头,转身向来时的方向奔去。
盛京。
窗前站了一身银白锦服,墨发披散,身量修长的男子。
他看向屋外始发新芽的玉兰树,到了盛夏,这树便会一改枯枝黄叶,开出一树洁白芬芳的花。
玉兰年年复开,故人,何时再归。
他看的有些痴了,直到胸腔内气血传来一阵翻涌,一丝腥甜从喉咙深处蔓延开来。
他咬紧牙关将那翻涌的血气压回去。
蛊毒虽清除了八成,可是终是伤到了肝脏肺腑,以至于他的身体非常脆弱,不能有丝毫情绪起伏,否则便压抑不住体内紊乱的气血。
有轻微却清晰的扣门声,他调整了之后回应道“进来”。
推门而进的是欧阳溟,他抱拳道“殿下,慕容意寒那边传来消息,越三太子借助熟悉山间地形,逃出了重围。之后虽被围堵在山崖边上,但他凭一己之力伤了慕容意寒,且他的软剑渗了毒,慕容意寒仅被割破手臂便中了那剑上的毒。而且……“
“说”,傅余修微微蹙额。
“有一队不明身份之人救下了三太子。”
“不明身份?何谓不明身份?”傅余修已有些怒气,“我无妄阁的顶级杀手还对付不了的人么?”
“殿下,是属下无能”,欧阳溟抱拳跪下,“当时慕容意寒身种剧毒,不得拖延,且那前来之人先发制人,从背后射箭偷袭,派去的阁中杀手伤亡过半,是以慕容意寒下令先撤退,未能抓到越三太子。”
傅余修冷笑一声,“好个越三太子,也只有越王和他的一群老匹夫老眼昏花,不识人才,竟将他弃置越国塞北。
告诉慕容意寒,调整之后继续追杀,,务必查清那不明身份之人的身份,取不到越三太子的首级便不用回无妄阁。”
“是。”欧阳溟答道,“殿下还有什么吩咐?”
“大巫那里,今日可有传来什么消息?”想起被大巫移到乌白河畔静养治疗的尧凝,他的语气不由得放轻柔。
欧阳溟额角微微冒汗,大巫那里一日就要十余人的性命,却只是让那个女孩不至于死亡,日复一日,丝毫没有苏醒的痕迹。
他小心斟酌了语气,“尧姑娘一切安好,只是,还未苏醒。”
听到欧阳溟的前半句,傅余修眼睛一亮,可是,后半句却不出所料又让他陷入失望。袖中的手紧紧握拳,青紫浮现。
“好。你出去吧”。他轻轻交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