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侦探迷,经历的案子不知多少,白天进城的时候,通过路边的书摊,还有画摊,以及行人的言谈、衣着、发式等,推断出自己穿越到了一个叫齐,和另一个世界的大宋差不多时间线的朝代。
在其他穿越者还要靠书本的时候,他已经用头脑来寻找答案了。
今日的抢银子事件,对曹修来说,不过小菜一碟。
虽有些多管闲事,但因为帮了这家客栈解决不必要的麻烦,当小二把饭菜端上桌的时候,就听他感激道:“公子,今天多亏你仗义,我们掌柜说了,这顿饭他请,也给三位寻出三间上等房。”
曹修看了看他,没有拒绝。
只是今天的表现,引起了罗指挥的注意,饭桌上,他就一直盯着曹修看,看得曹修毛骨悚然。
白衣青年吃罢饭,便出客栈探查曹修的身份了。
回到客房,罗指挥一个人守着曹修,说了几句没营养的话后,便听他问道:“曹公子,你不是什么都忘了吗?”
曹修想了想,坐在凳子上,捧着茶杯无奈笑道:“罗大人,小生只是失忆,人又不傻……”
“那好,你会断案,那能否推断出自己是谁?从哪来,又为何会被人丢到乱葬岗去?”罗指挥摸了摸手中的小石头,靠在门边,曹修的断案水平,他有点好奇。
这个问题抛出来,也是想看看他的能力。
曹修只好说道:“断案一事,真的略懂而已,不过,大人既诚心发问了,小生也不好藏着掖着……”
罗指挥双手抱胸,投之以欣赏的目光:“噢,愿闻其详……”
曹修咳嗽了声,徐徐说道:“首先从口音中可以肯定,小生不是江宁府人氏,应该再往南,钱塘一带。”
后世的曹修是杭州人,穿越到这个世界,他发现原主和自己一样,说话的口音基本没变。
“为何?钱塘和江宁是相邻州县,同属江南,口音上没什么区别吧?”
“罗大人你是北方来的,自然不清楚,苏话和杭话虽同属吴语,可苏话相对来说比较软糯,杭话要硬朗一些,小生刚才跟他人说话的时候,就进行比对了,小生这口音应更偏向于杭州府那边。”
罗指挥点了点头,听明白了,不禁对曹修高看一眼,“还真是心细如发,不错,继续。”
曹修顿了顿,再道:“然后,小生观察了一下醒来时所在的那处乱葬岗,它的位置比较偏,一般人恐怕不知道,外地人更不可能晓得了,所以杀害小生的凶手多半是熟悉地形的本地人。”
罗指挥道:“呵,有意思了,那他为何要杀你,抛尸荒野呢?”
放下杯子,曹修拿起客房墙角下的一个包袱,包袱里包着一件青衫,那青衫破旧不堪,是原主之物,曹修换了曹知县的白衣后,没有丢弃,还把它洗的干干净净。
“大人请看,这件衣服极为普通,而且很旧了,上面还打了补丁,说明小生不是什么富贵之人,身上或许有财物,但肯定不多。十指没有干活留下的茧子,在看书时,上面的排版十分熟悉,没有引起任何不适,说明身体已经适应了书本,这些线索可以推断小生是个不事生产的穷书生,既如此,对方应该不是劫财。”
罗指挥开玩笑道:“难道还能劫色不成?”
曹修听了,立时紧了紧屁股,发现没什么异样后,才放下心,张开手道:“小生貌似潘安,才比子建,罗大人的说法也不是没有可能。”
“住口!本座不过随口一说,你倒自鸣得意了。”
罗指挥摆摆手道:“这个不要再提!本座承认,你有点本事,可能否说说看那人为何杀你?”
曹修摊摊手,摇头道:“……这点,小生也不知道,不是劫财,也不是劫色,那到底是为什么呢?”
罗指挥转了个话题问道:“噢,那可有办法抓出害你之人?”
曹修却把皮球踢了回去,道:“不知罗指挥有什么办法?”
罗指挥笑了笑道:“本座能有什么办法,本座笨得很,不然又怎会让杀害曹知县的人跑了……”
曹修道:“指挥,谦虚了……”
罗指挥道:“不,本座没谦虚,快点说说你的办法……”
牙齿咬了咬下唇,心里有些郁闷,怎么什么事都让他想。
皇城司不是传说中和大明锦衣卫齐名的密探吗?这一届的指挥使不行啊,该不会中了什么降智光环吧?
还是侯氏智减法?
算了算了,谁叫他曹修和他们在同一条船上,而且杀死原主的凶手,确实也该由他找出来……
细细思量了会儿,忽的眼前一亮,看向罗指挥,说道:“对此,小生倒有一个不成熟的小建议……”
罗指挥剜了他一眼,“少在本座面前卖关子,有话快说,下次如果再这样,我皇城司倒有一套成熟的……”
“好好,指挥,我下次不敢了,其实办法很简单,就是——引蛇出洞……”曹修打断了他的话,感觉这人开不起玩笑,没意思。
……
夜晚的江宁城很美,家家户户点起灯火,热闹的商业街上,人头涌动,一条巷子中,一个长相丑陋的光头男把切好的西瓜往嘴里送,这时见街口走过一位风度翩翩、白衣胜雪的美男子,顿时惊呆了,西瓜从手中滑落掉到地上。
“天,他令堂的……”
“哥哥,你这表情怎么像见了鬼一样?”一旁的小弟手捧西瓜,疑惑不解,其余混混们都眼巴巴的看着他。
光头男指着前头那个孤身一人的道:“真……真见鬼了。”
说话间,悄悄跟了上去。
曹修手里拍着扇子,走了快一个时辰,所谓的蛇还没有出现,已经开始怀疑自己的推理水平了,对方再不出来,他将惨遭打脸。
又走了一会儿,直到被两个强壮穿着蓝色短打的男子前后夹击……
曹修看了看他们,不知道是不是所谓的凶手,退了几步,喝道:“你们想做甚,为何拦住本公子去路?”
“嘿,曹修。本公子?你什么时候成公子了?就你,也配吗?真没想到,你居然还活着……”
一道讥讽的声音从不远的深巷传来,曹修转身望去,看到一个光头男从黑暗里走了出来。
他能念出曹修的名字,又说“居然还活着”,那八成就是凶手了。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
心情有些激动,仿佛马上就能知道自己的身份,可面上仍旧波澜不惊,“曹修?本公子虽然姓曹,但名字兄台却叫错了。”
“叫错了?”光头男子仔细打量着曹修,确认无误后,摇头道:“怎么可能,你以为你换了一身衣服,就当我是白痴,认不出来了?”
曹修略作生气道:“快点让开,不然,休怪本公子不客气。”
光头男叉腰大笑道:“不客气?好啊,不客气给我们看啊……曹修,今晚你就是叫破喉咙,也没人会救你的!”
曹修双手抱胸,心中有所笃定,笑道:“那好,如何才能放过我?”
光头男道:“告诉我们宋采薇藏身处,如此,也能让你死得痛快点。”
宋采薇?
“宋采薇是谁?你们为什么要对付她?”曹修抓住了一个重要人物,这算是个意外之喜了。
“怎么,连跟你在一起的女人都忘了?”
跟原主在一起的女人。
曹修把宋采薇三个字记在心上,也不知对方是原主的朋友,还是未婚妻,或许是媳妇也说不定,不过,现下最重要的是解决眼前的麻烦。
他盯着光头男子的眼睛,突然问道:“对了,你上一句说了什么?”
光头男子瞥了他一眼,“把宋采薇的藏身处告诉我们……”
曹修摇了摇头,“我是说再上一句。”
光头男子不耐烦道:“曹修,今晚你就是叫破喉咙……”
……
光头男子没想到,话未说完,天上突然掉下一个十分能打的男人,他一人就把自己和身边的九个兄弟全部打倒在地了。
罗指挥当然不是什么破喉咙,只是见时机成熟,才从不远的房顶跳下来,刚才从出客栈开始,他就一直躲在暗处保护曹修。
曹修用扇子拍了怕地上汉子圆溜溜的光头,笑道:“本公子早说过,叫错了,只是你们不信,看,还没出手呢,你就倒下了……”
光头男想起刚才曹修说的话,狐疑地问道:“你……你真不是曹修?”
曹修打开扇子,扇了扇,一副十分骚包的样子道:“听好了!本公子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汴京城第一才子,风流倜傥,潇洒自如,人见人爱的曹值曹子健就是我了!”
后面的是曹修现编的,反正他们也不可能老远地跑去查。
罗指挥有些听不下去了,转头看向别处。
光头男仍旧不信,说道:“怎么可能,你的口音……”
曹修解释道:“我母亲是钱塘人,小时候本公子在杭州那边住过,口音上自然有所影响……”这句话,他只编了一点点,大部分是罗指挥他们告诉的,“……何必跟你解释这么多,好了,继续刚才的问题……”
光头男摇了摇头,形势比人强,可他到底还是有点骨气的,“那……那方才真是一场误会,我等的事您没必要知道,还请公子把我们当作一个屁——放了吧。”
态度发生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变,但曹修怎么能放过原主的仇人呢,他拍了拍光头,说道:“嘿,你这屁太厉害了,动不动就要伤人性命,本公子最爱行侠仗义,锄强扶弱,所以不但不能放,还要送尔等去见官。”
光头男铁骨铮铮道:“我就算是死,死在这里,也不会说的!”
曹修笑了笑,有些无奈,看向罗指挥道:“管家,这里交给你了,等他们什么时候愿意说了,什么时候再告诉我……”
说罢,走到一边,背对着光头。
很快就听到身后传来一阵阵痛苦的呻吟。
曹修想起从乱葬岗爬起,身上不知有多少淤青,都是被人打的,原主太惨了,他现在必须得为原主报仇。
此时,心中对那死去的“曹修”道:“兄弟,我从后世而来,那天出门买了两个茶叶蛋,过马路时,被一辆失控的卡车撞飞了,穿越到这,占了你的身体,实属无奈,也无以报答,只能用这个办法帮你报仇了,放心,他们口中的那位姑娘,不管她是你的谁,不管她是丑是美,我都会帮忙好好照顾的,你就放心去吧……”
“罗管家,没吃饭吗?”曹修趁机报复。
“好的,公子。”
罗指挥是皇城司指挥使,自降身份,愿意给曹修做打手,除了因为大家同在一条船上外,更重要的是看上了曹修这个人。
作为大内密探的头头,自然有无数的办法对付这群泼皮,不过对方有十个人,不可能面面俱到,所以只对准了那光头打。
听了曹修的话,手上的力气更加大了。
“啪啪啪……”
曹修听到了拳拳到肉的声音。
旁边的其他泼皮看到这个情况,都不忍直视,可没办法,眼前,是十个他们都打不过的人。
“为什么只打我……公子,公子小人说,小人说还不行吗……”
光头男脸上和身上都挨了好几拳,鼻青脸肿,屁股也被踢了好几脚,虽然倔强,但到底还是怕疼,所以愿意说话了。
曹修走到他身旁,蹲下来,笑嘻嘻拍了拍他的脸道:“好,这才像话,把事情的前因后果全部说出来……”
光头男吞下一口血,说道:“一切都是那个黑衣人叫我们做的……”
黑衣人?
曹修记得杀害曹知县的那伙人也是一身黑衣,他朝罗指挥看了一眼,两人想到了一块,这些黑衣人有可能是同一拨人,于是道:“继续说。”
光头道:“他要我们杀两个人,一个叫曹修,从杭州府那边来的,一个叫宋采薇,从溧元县来的,黑衣人说,他说……”
溧元县?
此行不正要去溧元?
莫非那个女子和曹知县之死有某种关联?
黑衣人为什么要出手杀她和自己呢?
这一切的一切,究竟是……
曹修乜了光头一眼,喝道:“所以,黑衣人到底说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