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弥从家里走出来的时候，步子都在飘。
“你们说她还能记得回家的路吗？”绿衣趴在窗台上，眼神跟着她的脚步飘啊飘。
“想什么呢，趁她走了，赶紧狂欢！”鬼娃娃兴高采烈的道。
方浔带着叶弥来到市中心一家餐厅，建在高楼的天台上，吹着夜风，俯瞰华灯初上的十里秦淮。
“真漂亮。”叶弥感慨，耿耿银河落九天。
良辰美景，却有一股淡淡的妖气浮荡盘桓。
忍住，一定要忍住。
叶弥是一个职业狂，可以在家里宅上一年，天天躺尸，唯独受不了有妖不能捉，有鬼不能灭。
叶弥深呼吸，今天是约会之夜，浪漫之夜，不能捉妖，不能捉妖…
“坐这里吧。”方浔挽着她的手走到一张桌子前，白色长椅上紫藤花缠绕，风灯内燃着玫瑰花香的蜡烛。隔着几张空桌，一对情侣坐在那儿，低声交谈，举止亲密但保持着应有的礼节的距离，丝毫不会让让人觉得尴尬。
一切都清雅宁静。
只是妖气越来越重，就萦绕在自己附近。叶弥不动声色的环顾一遭，终于发现妖气的来源。
方灏和他的狐妖女友就坐在不远处。
顺着叶弥的目光，方浔也看到方灏，哑然失笑，“这么巧。”
“是啊。”叶弥眨了眨眼睛，一副天真而纯良的模样，“要不要过去打个招呼？”
“好啊。”方浔起身，哥哥对正在交往的这位女友很认真，极有可能成为未来的大嫂，视而不见，太不礼貌了。
叶弥手心发痒，飘到方灏和楚楚面前，忍不住弯下腰，摸了一把，“哎呦，几天不见，这小脸越来越漂亮了。这手感，滑腻微凉，摸起来真舒服。”
毛色光滑如水，剥下来做围脖，做大衣都是不错的选择。
白楚楚没有想到，二十一世纪的文明社会，居然有人敢当众调戏良家妇女。正要发脾气，抬头看见叶弥那张自带辟邪效果的脸，便蔫了，僵硬的坐在那儿，一动不敢动。
方浔觉得不妥，叶弥一见楚楚就两眼放光的模样，竟然让他生出危机感，“阿弥，你…”
方灏一把捉住叶弥的手，强迫她从自己女朋友脸上移开，“叶小姐，请自重！”
叶弥正欣赏白楚楚的毛色，猛然被打断，心里很不爽，慢动作般的转头，定定望着方灏，唇角绽开一抹惊悚的笑，“哈！你敢摸我的手？！”
一道白色的电弧自叶弥手背闪过，方灏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打到，感觉心脏骤然收缩，几乎从椅子中飞出去。
“灏！”白楚楚急的眸中带泪。
方浔只看见哥哥突然倒在椅子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职业习惯驱使下，忙上前检查心跳脉搏，“这是怎么了？心脏不舒服？”
“没...没事。”过了十秒钟，方灏才强挣着吐出一句话。
“也许是平常工作压力太大，身体处于亚健康状态。”方浔仍是不放心，“你抽个时间到我那里，做个全面的检查。”
“好。”方灏沉声道。
叶弥早已在自来熟的坐在白楚楚身旁，望着一桌子的鸡鸭鱼肉感概，“胃口真好，天天吃这么多荤腥，难怪养的毛色光滑水润。”
白楚楚往椅子角缩了缩。
“还不知道你们怎么认识的呢。”侍者端上餐具，叶弥坐下，托腮望着方灏和白楚楚，“一定很凄美浪漫吧。”
“不关你...”方灏话说到一半，想起来方浔就坐在身边，不能将场面闹得太僵硬。而且，楚楚是异类，如果传到父亲耳中，后果不堪设想。只能强行截断话音，“不记得了。”
“不要这么羞涩嘛，方灏同学。”叶弥浅笑，“说来听听，我好了解一下套路，讲给后世人听，像聊斋啊，西游记啊什么的，会有很多人喜欢。毕竟你不是她的第一个，也不会是她的最后一个。”
方灏想了想，“阿浔，你让后厨添点菜吧，这些都是按照楚楚的口味点的，叶弥可能不喜欢吃。”
方浔知道他们又想遣开自己，他想说自己不是小孩子了，可是哥哥的目光坚定且不容置疑，万般无奈，只得起身离开一会儿。
看到他的背影消失在玻璃门后，方灏怒了，“我和楚楚是认真的，你不要得寸进尺。”
叶弥淡然道，“方大少爷，我是不是忘了提醒你。她是狐妖，有千岁之寿。你，只是她漫长岁月里，偶然在路边看到的一朵小野花，玩儿了就忘了，后面有大片的花园，牡丹啦，玫瑰啦...懂了吗？”
楚楚嗫嚅着道，“我...我对阿灏是认真的，他是我的相公...夫君...老公，不是小野花。”
叶弥懒得反驳，“妖途漫漫，总会觉得孤单寒冷。她今天跟你在一起，是真心的，专注的。可这并不意味着她要为你守身如玉一辈子。她的一辈子太漫长了。而且，她不会为你生儿育女，违反进化论，这一点不用我提醒你了吧。风花雪月过，就回归正途。不要想着跟一只狐妖白头到老，死生契阔。一句话，没有长生不老的命，就别做长生不老的梦。”
千岁...方灏彻底懵了。
白楚楚眼底划过波澜，她当然不单纯，她是狐妖啊。早在被叶弥识破的那个夜晚，她就应该悄无声息的消失。可是，她留恋方灏的呵护，留恋他温暖有力的怀抱，哪怕这些都是昙花一瞬，她也希望能多闻一闻昙花的清香。
是她不知深浅，逾越了。
“对不起。”白楚楚起身，准备离开。
“就这么走了？”叶弥冷笑，“说你没有心肝，一点都不冤枉。他痴迷于你，非一朝一夕。你就算离开，也应该将前尘过往说清楚，分的明明白白，干干净净。给你一个月的时间，一个月之后，别让我再看见你。”
“这是我的事情。”方灏忽然道，神色恢复冷清，“是我和她的事情，你要是再敢插手，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哎呦，吓死人了。”叶弥不以为然，“看在阿浔的份上，我已经很留情面了。不然，她哪有机会跟你道别，互诉衷肠？”
“叶天师...”楚楚哀求道，“我会将这一切处理好，请叶天师不要跟阿灏计较。”
“Good!”叶弥笑了笑，起身离开。
这地方味道太重，没法专心吃饭，还是回家约会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