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笙跟在叶庭一侧,回到月华殿,殿外红墙绿瓦,飞檐反宇,颇有气势。
殿内金碧辉煌,雕栏玉砌,巧夺天工。
一进红门,便是一排红色长桌,两侧坐着各家尚未成年的姑娘公子。
“庭哥哥…这位是?”陆瑶坐在位上,细细打量着与叶庭一同进来的锦笙。
自打这姑娘出去,庭哥哥眼神便不太对劲,可他从小不喜与姑娘走的太近,自己也是因为从小追在他身后,才算是特例…
陆瑶不动声色的看着两人,琢磨着,心绪不停。
叶庭与锦笙相继落座在陆瑶对面。
“这是杨锦笙。”他看向陆瑶,大方介绍,随后在锦笙耳边柔声道:“这是陆瑶郡主,长公主的女儿。”
锦笙点了点头,温柔端庄的向陆瑶淡笑一下。
陆瑶看着对面如此亲密的两人,呼吸微快,手中的手帕,在桌下焦虑的搅弄着。
绝对不能有人能比,我与庭哥哥之间还要亲密,他是我从小喜欢的人,是我陆瑶未来的夫君,她算什么?
锦烨看着一起进来的二人,微微诧异:“锦笙刚才去哪了?你们二人怎会走到一起?”
离府前,爹便嘱咐过自己,我身为兄长,要保护好二位妹妹,可别出什么事情才好。
锦笙看着担心自己的锦烨,软声道:“我出去随便逛逛风景,碰巧遇上叶公子。”
“姐姐都不带我去,我坐在这里可无聊了!”锦千撅起红唇,有些幽怨。
叶庭看了眼身侧的锦笙,淡笑调侃:“阿锦自己都差点走丢,跟她出去,你被丢哪她都不知道。”
“嘶~”
矮桌下,锦笙小手爬到他的腿上,照着叶庭大腿,用力掐了下去没松手,面上却风轻云淡的看着桌上的八宝鸭,仪表端庄,从容淡定。
叶庭措不及防,轻声抽气,眉眼微皱,这姑娘可真下的了手。
“庭哥哥怎么了?”陆瑶轻皱眉头,向这边看来,有些担心。
他收回表情,一脸安然:“没事。”
陆瑶静看着叶庭与锦笙,两人虽安分坐好,各自忙碌,却总有一种似有似无的暧昧感,心中微酸。
不久,便有太监进来长喝道:“开席~”,庄重的声音在宽敞的殿内回荡,为整个大殿增添了一些威严感。
身侧两排宫女,为他们仔细斟满酒杯,所有人手持金筷,开始宴席。
叶庭皮肤白皙,骨感的的手掌,持着精致的金具,分出蟹肉,仔细挑拣着盘中的壳屑,端给锦笙。
“我可以自己剥的。”锦笙举勺,动作淑雅的品尝着着碗中的莲子羹。
不知何时起,两人之间的氛围变得如此熟稔。
她见叶庭光顾为自己忙碌,有些不好意思,便轻拂广袖为他夹了一个鸭腿。
陆瑶看着对面,食不知味的吃着面前盘中的佳肴,
自己与庭哥哥在一起这么久,虽待我比常人好上许多,却从未见过有谁会受到他如此贴心的待遇,我这么爱他,为何那个人不是我?
她觉得很累,脸上再也装不出得体的微笑。
一侧的叶谭看着陆瑶失魂落魄的模样,微微心疼,将自己为她剥好的蟹肉,轻轻的放到她面前。
陆瑶淡淡的瞥了一眼,冷冷的移开视线,没有理会。
叶谭将她动作收入眼底,心中微气:“我知你一直喜欢叶庭,但是你觉得他眼中可曾有过你?你堂堂郡主,何必如此作践自己?”
陆瑶面无表情的面孔瞬间冰冷下来,眼神直直看向叶谭,不怒自威,平声道。
“你只不过是将军府中的小小庶子,却总想与嫡子攀比。”
“你别以为你们妾室自打庭哥哥阿娘过世之后,干的那些事情我不知道。”
“你别太过分!”叶凝雪像被踩到痛处一般,气愤的隔着叶谭怒视着她。
“凝雪。”
叶谭神色淡然,轻斥一声,桌下,左手轻抚凝雪的手,算作安慰,右手攥的泛白。
“兄长~”凝霜看着如此偏心,赌气的别过头去。
陆瑶看着身旁二人,轻嗤出声,收起刚才凌厉的气场,安静的低头吃菜,动作得体。
一场寿宴,在怀揣着各自的心思中,走到尾声。
殿外天色渐暗。
“寿宴结束,请各位小主随我至龙泽亭,观看寿宴表演。”太监掐起尖细的嗓音,刺的耳朵难受。
龙泽亭是宫中的第一大亭,一般用于宫中大型庆宴表演。
亭周挂着许多样式新颖的花灯,照的湖面波光粼粼。
亭身是一座大型露天青白石砖空地,边沿是雕琢精美的石栏,形状千形万态,镶嵌着富贵大气的宝石。
围绕中间空地的,是几圈雕琢花纹的石椅,场地可容纳五千余人绰绰有余。
锦笙他们落座后,远远便看到明黄的御撵,后方跟着太后妃子的轿撵,向这边缓缓而来,威风凛凛。
一群大臣及家眷,浩浩荡荡跟在身后,在前排落座,一起欣赏着亭中的演出。
“兄长,今年我们吏部尚书府准备的是什么节目?”
每年贺寿,各官员都要上报一个节目,今年的倒还没听父亲说过,锦千很是好奇。
锦烨看了过来:“去年是你的梅花舞墨,今年父亲本想让锦笙准备一个节目,被祖母拒绝了,担心你刚回来,摸不懂宫中规矩,冒犯了圣上,便让我上去。”
锦笙听完点头问:“那兄长今日是准备的什么节目?”
锦烨看了眼身旁的叶庭,笑了下,没有透露。
叶谭定定的看着叶庭的后脑勺,舔了舔下唇。
演出着实无聊,锦笙看着前方唱着京剧的戏子,端坐着轻闭眼睛,周围光线昏暗,倒看不出她是在闭眼假寐。
不久,察觉到身边有谁离开的动静,睁眼便看到,兄长与叶庭的位置空了下来。
她转头拉过锦千,小声询问。
“下一个便是他们的节目,他们先去准备了。”锦千说完便坐回了身。
此时的前方,正在打着树花,一位健壮的老汉,拎着手中的绳子,绳子末端,是一盛器,里面满是被烧的滚烫的铁水,用力在空中挥舞。
明亮耀眼的铁水,如星星般,密集的散布在黑暗中,明亮的光线,星星点点,宏伟壮观,引来一阵喝彩,落在地面,是一阵噼里啪啦的声响。
“锦千,我去出恭,一会儿回来!”随后锦千便猫着腰,从后方的石桥上离开了龙泽亭。
出来后,看着来来往往忙碌的人影,随手拉住一个宫女:“诶!你看到将军府的叶庭公子没?”
宫女看了一眼她的服饰妆着,猜测定是哪家姑娘,老实的行了一礼后,指着前方的一个偏殿说:“下一个表演便要轮到叶公子的节目了,公子应该在那边的殿中查看表演用的东西。”,之后又给她指了一条小路。
锦笙走在通往侧殿的小径上,周遭都是树林,这条路虽黑了点,很是隐秘,却省的自己绕了一个大弯。
锦笙一人走在这里,心中有些害怕,转念却又一想,这是宫中,有皇帝在,周遭应该会有锦衣卫的人暗中保护,就算行刺,也不可能这么巧被我碰上,便安下心来。
她脚步轻盈,快速走去。
“办稳妥了吗?”没走多久,一道粗砺的男声,从树林的黑暗处传了过来。
另一个声音信誓旦旦的小声回应:“一会儿,叶庭会去拿上场用的铁矛,一旦他将矛从架上拔下,便会触动我设下的机关,房梁上的铁水便会从头顶向他倒下来,不死,也多半是要废了。”他猥琐的笑了两声。
突然听到叶庭的名字,锦笙立刻顿住脚步,屏声竖起耳朵细细听着。
“知道了,若办不好,小心公子要了你的脑袋”
“不敢不敢,请让公子放心!”之后便没了声响。
锦笙小脸坦然失色,放轻脚步,迅速的向侧殿跑去,叶庭等等我!等等我!!
她气喘呼呼的跑到门口,急喘的呼吸道被冬季冰冷的空气刺激的如针扎般。
“看到叶庭了吗!”锦笙随手捞过一名粗衣男子问。
“奥!叶公子刚进去,往里面的隔间去了”
“完了。”锦笙疯了一般,朝着男人指向的房间跑去,用力推开红门。
屋内的叶庭,缠好手中的绑带后,向旁边的木架前走去,拔起银光冷冽的长矛。
粗壮的红漆房梁上,打树花用的铁水,在空气中冒着热浪,被叶庭的动作影响,倾倒的对着下方的叶庭泼了下来。
叶庭正要查看手中的东西,突被一股凶猛的力量扑倒在地,冲出一段距离,后方传来物体倾倒的声音,伴随着噼里啪啦,木柴燃烧般的声响。
“啊~”
叶庭听到熟悉的声音立马回过头,惊讶的看着倒在自己一侧的锦笙。
她趴在地上,小脸紧紧的埋在自己的臂弯里,发出一声痛呼,露出的小手不住颤抖。
她肩膀后方的衣服,被火花点燃,烧了半个拳头大的地方,叶庭迅速红了眼,将锦笙紧紧抱在怀里,慌乱的拍打着,将火熄灭。
“来人啊!!太医!!”他用力向外嘶吼着,脖上青筋爆出,通红一片。
“锦笙~锦笙…”叶庭看着锦笙紧咬衣袖,面色苍白,额头上满是冷汗,心疼的将她的头摁在怀里。
都怪我…都怪我…
屋外的太监宫女,和外面请来的工人听到屋内的嘶吼声,心头一跳,迅速统一的放下手中的活,朝隔间奔去。
铁水遇冷结块,屋内一地黑色石头样的东西,有些石头内还隐隐泛着火光,一地狼藉。
屋内布帘被火光点燃,隐隐有火势渐大的趋势。
他们看着屋内的场景,慌成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