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正了声色,缓缓开口:“昨夜跪了一夜,可有什么想法。”
锦笙安分的跪好,双手相握在腿上,低头认真道:“孙女以后一定谨记祖母教导,孙女身为杨家的大姑娘,出门必会时时注意自身言行,不给杨家抹黑。”
老夫人满意的点点头,面色柔和下来。
“行了!下去吧,回去好好休息一天,明天,去书院报道。”
“孙女告退。”说完,便被明月搀扶着起了身。
老夫人看她背对自己,站在原地,半天没动静:“还有事吗?”
锦笙悠悠的转回头,讪笑着:“回禀祖母…孙女脚麻…走不动。”
“噗嗤!行啦!扶大姑娘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会儿再走。”
“母亲!”“祖母!”
锦笙闻声望去,是阿娘和锦千一起笑着走了进来。
“儿媳(孙女)给母亲(祖母)请安~”
“诶~自家人就不必多礼了!”祖母一脸乐呵。
“锦笙怎么在这?阿娘还准备待会儿和你妹妹去你院儿里找你呢。”大夫人见到一侧的锦笙,巧笑一声,关心的走到她身边坐下。
“我…”锦笙一时不知如何开口。
“她昨天跟烨儿去将军府的练兵场玩,被我罚跪了一夜。”老夫人徐徐说道。
大夫人静默着,锦笙这几年不在自己身边,这刚回来,自己也不好说什么。
锦笙见阿娘表情不对,赶紧乖巧的说“阿娘我知道错了,我下次一定注意!”
“你啊!这可不是小事,要是被有心人传出去,影响到你名声,看以后谁要你!”大夫放缓表情,看着她一脸慈笑。
锦笙一看,抱着她的胳膊,懒懒的撒起娇来:“女儿下次一定注意,不让娘亲担忧。”
“这丫头!”老夫人和蔼的看着她们和睦的样子,深感欣慰。
“昨晚,原本是想和你妹妹到你院儿里找你的,但一想,你路程劳累,便想让你好好休息一晚,你妹妹好久之前便惦记着你了。”大夫人看了一眼对面的锦千又看了看怀里的锦笙,觉得很是满足。
“是啊,之前家中就我一个姑娘家,平日也只能和母亲说说话,早就盼着姐姐能早日回来团聚,我也能多个说话的人。”锦千笑的一脸诚恳。
“唉,团聚了好啊!之前锦笙身子太弱,受不了路程劳累,一年都不能回来一次,还记得第一年的时候,阿锦总是在深夜里跑到我屋里,跟我哭着说想娘亲,小小的人,就这么大一点,在我怀里哭的上气不接下气的。”祖母回忆着过往,一阵心疼。
大夫人红着眼眶,泪流满面的紧了紧自己的怀抱:“对不起阿锦,我的阿锦受苦了!”
“阿娘不哭,以后我们就可以一直在一起了。”感受着周身传来的温暖,心中满满的,阿娘在身边,真好!
“傻丫头,阿娘还盼着我的阿锦能嫁个好人家呢!”
大夫人疼惜的亲了亲她的额头,眼泪却是怎么都止不住。屋内的丫鬟,也偷偷的拭了拭眼泪。
锦千心中亦是一阵感动,姐姐和阿娘分开这么久,如此也是应该的,可看着原本属于自己的怀抱,多出一人要与自己分享,心中还是有些落寞。
“好了,既然团聚了,就不要再哭哭啼啼的了,以前的事,都过去了。”老夫人年龄大了,不愿再沉浸在过于悲伤的氛围里,说着,便把目光投向了锦千。
“丫头,过来!”她冲锦千招了招手。
“祖母!”锦千微笑的来到祖母面前。
“我们锦千一晃眼,也都长这么好看了。”
老夫人慈爱的看着面前的姑娘,虽不在自己身边长大,却都是自己的孙女,总不能不能厚此薄彼。
大夫人拭去眼泪,情绪高了起来,看着锦千笑说:“锦千啊,如今在太学府中学习,经常会被教书先生夸奖,说她聪慧得很,小小年纪,便有大家规范。”。
“真的呀?我们锦千可真棒,祖母真开心。”祖母牵起锦千的小手乐呵起来。
“妹妹真厉害!”锦笙听了,也忍不住夸了一句。
锦千羞涩的笑了一下。
“后天啊,锦笙也要去报道了,不然成天放任她在家疯玩,成什么样子。”既然都在,正好和阿锦娘亲先说声。
锦千满是开心,”那以后,便有人和我一起作伴啦!一起上学堂,一起玩耍,小千好开心!”。
锦笙则内心苦哈哈的笑着,平日里看《女则》便已经够自己头疼了,想想以后得日子…唉,尽量低调点吧。
你一言我一句,便到了午时,一家人一起食了午饭。后院清闲,便各回各的院子里午休起来。
锦笙昨日没睡好,此时睡的呼哈呼哈的,紧裹着被子,毫无发型可言。
此时的将军府。
“你妹妹今日怎么没来?”叶庭用力的拉紧了手中的弓箭,像只狩猎的毒蛇,定定的瞄准靶心,嗖!的射了出去。
一支箭,狠狠的插在靶心正中央。
“我妹妹昨日跟我偷跑出来,被祖母罚跪了一夜,现在应该在休息吧。”锦烨站在一侧,调试着手中的弓弦,很是悠哉。
“不过,她今后大概不会过来了,祖母中午和我爹说要把她送到太学府中学习,就她那不安分的性子,以后可有苦日子过喽!”
锦烨有些幸灾乐祸,不过也好,这才是姑娘家该学的东西,省的自己以后天天被父亲念叨。
“怎么你妹妹被罚,你这个做兄长的这么开心?”
“我能不开心吗?你可别被这丫头的外表给骗了,小时候天天跟着我屁股后边转,比我还能来事儿!赶都赶不走,隔三差五有人领孩子到府上告状,她倒是玩开心了,我被一家人训得狗血喷头,你说我惨不惨?”往事不堪回首,做她的兄长,一定要有一颗坚强的心,锦烨暗暗摇头叹气起来。
身边的叶庭竖着耳朵听着,没有出声,冰冷的表情有些笑意,精壮的胳膊有力的拉起弓弦,目光如鹰,紧紧地瞄准靶心。
快!准!狠!锦烨不由心生佩服。
“你要入太学府??”
叶大将军被杯中的茶烫的直吸气,怀疑自己是否有听岔了。
这小子,练武水平一般,还总爱流连烟花之地,怎么想,都不会把书院和他扯上关系,如今…怎么突然提起这种要求?叶父心中起疑,盯着他暗暗地琢磨着。
“你要去书院…不会是想方便你,招惹那些官家小姐吧?”他看着面前的儿子,严肃的皱起粗糙的黑脸,满是质疑,要是真是这样,看我不打断你的狗腿。
“只是去学习而已。”是去学习,也是给你拐儿媳的,叶庭淡淡的看了其父一眼,垂下眉眼,面无表情的挑了下眉。
这小子年幼母亲便已去世,自己一直忙于战事,疏于对他的教育,养成了如今的性格,和自己也脱不了关系,平日里要么是武场,要么就是春楼的,让他有点正经事做,也好。
叶父整顿了一下神情,沉声道:“可以,只是…你若是做了些不好的事情,也别怪父亲严罚你。”。
叶庭端起杯子,靠在杯沿的唇角,勾了勾,心情愉悦的继续品起茶来。
屋外天色渐渐暗了下来,府中各院儿都点起了灯笼,很是好看。
这一觉,锦笙睡得很沉,一觉醒来便是天黑了。
“明月~”锦笙的声音从内阁中传来。
明月在厅堂中,连忙放下了手中的活,吩咐丫鬟将准备好的饭菜端来,掀开内帘,向里屋走去。
一进屋,便看到大姑娘裹着被子,顶着一头凌乱的头发,坐到桌前醒盹。
明月无奈的摇了摇头,我家这小姐呦~
“小姐我帮你梳洗!”
“不梳了,天都黑了,我一会儿又回床上了,梳它干嘛啊。”锦笙撒娇般嘟囔着。
明月想了想,也是,便走到一边,将一件水蓝色的荷花暗纹夹棉披风,给她拿了过来,代替身上的被子,披好,银色的暗纹,在烛光下隐隐反着流光。
几个丫鬟,麻利的将桌面摆好饭菜,退了出去。
“小姐,吃完了叫我,我先去帮你准备后天需要的东西,看看缺些什么,明日好去采买。”说着便退了出去。
屋内的暖炉静静地燃着,很是温暖,锦笙无聊的拿着筷子静静地吃了起来。
睡了半天,精神充沛,却总感觉觉得浑身不对劲儿。
锦笙吃了两口就放下了筷子,打开房门,被屋外的寒风冻的一激灵。
她紧了紧身上的披风,把小脸也埋了一般进去,毛茸茸的毛领围在脸边,很是舒服。
她露出双眼,细细的打量着自己的院子,已经离开三年了,一切还是老样子。院里灯火通明,好看的紧。
她裹着披风,整个人像蚕蛹一样,向左下了下腰,又向右边扭了扭,撅起屁股,拉着自己身上的懒筋,果然拉过筋就是不一样,浑身舒爽。
要不是天儿太冷,真想把披风敞开,痛痛快快的舒展一下。
叶庭看着屋檐下,顶着一头鸡窝,扭着身子胡乱蹦跶的小姑娘,很是滑稽,低声嗤笑出声。
锦笙的动作立刻僵了下来,乖乖站好,一脸惊慌的原地转了一圈,脑袋乱转的扫视着。
嗯??刚才什么声音?锦笙有些慌乱,盯着院里,烛光照不到的黑暗,越看越害怕,立刻回身打开房门,缩了进去。
她跑到窗边,透着窗户缝,小心翼翼的看向窗外,一片平静,没有丝毫不对劲儿的地方。
是我刚才听错了?锦笙皱着小脸,脑中一阵胡思乱想。
“咔吱!”。锦笙在原地被惊的激灵一下,脑袋发懵,不动声色的勾头看向门口,见是明月,提起的心才放了下来。
明月看着锦笙复杂的表情一脸疑惑“小姐你怎么啦?”
“呼~没事,是我自己吓自己。”说完便一脸颓废的坐在了床上。
明月有条不紊的将桌子收拾干净,把纸墨笔砚铺开,备好。
“小姐,我把《女则》,和纸笔拿来了,您睡了一下午了,今晚肯定睡不着,正好把老夫人罚抄的给赶完。”
锦笙看着一桌子东西,一阵头大,对自己不喜欢的东西,真的是看到就烦。
没办法,还是乖乖起身,将腿盘在了椅子上,动起笔来。
叶庭坐在屋顶,一口一口的品着烈酒,这院儿里的风景,真是甚得我心啊…
小剧场:
锦笙:大半夜的,要么坐人家屋顶上,要么坐院里大树上,你是不是有什么怪癖?
叶庭:最近京中采花贼比较活跃,为夫有必要保护夫人的安全。(一本正经)
李郁:我怎么觉得你更像采花贼?
叶庭:滚。
作者有话说:对于妹妹锦千,其实也是一只小可爱,如今都还处于年幼阶段,未来会走一段弯路,但是大家能看出来她的本质是不错的,人的变化总是潜移默化的,这是铺垫,大家耐心往后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