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堂之上
皇上看着殿下的众人,面色沉重,声音低沉:“叶将军的死,朕深感悲哀,犹记当初朕刚登基时,易是他忠心辅佐在朕的左右,忙里忙外替朕解决不少麻烦,他是我们元朝的大忠臣,朕便为他加官进爵,追封为“瑞丰大将”,其长子叶庭护国有功,封为乐安侯,赐侯府并涨月银三千,祁风、张副将协助有功,今日起升为元朝大将军,众爱卿意下如何?”
“臣觉不妥!”
叶庭微低着头,听着旁边的声音眼眸闪了闪,面无表情的隐去眼中情绪。
皇上看了眼急切站出来的陆丞相,面色微冷,轻挑一笑:陆爱卿…觉得有何不妥?”
“臣觉叶大将军加官进爵,进行追封,本是理所应当,其长子叶庭,虽此次立了战功,可其年纪尚轻,封侯之事是否太过仓促?”陆丞相低头振振有词,声音有力坦然。
皇上没有说话,静静地看着下方“一腔正气”的陆丞相。
“这个朕早在他们归来之前便已想清楚,叶庭是叶将军的长子,不说其父为国捐躯,就是此次能够以仅仅两万兵马,便能将敌国五万敌军全部剿灭,如今在我朝放眼望去,有谁可以?”
皇上看着下方默不作声,各怀心思的百官,心中嗤笑,元朝虽为大国,朝廷中却如被蛀虫啃食朽败的老树,如今情况没有太糟糕,仅是因为还有几个清明大臣在那苦苦支撑,如今叶将军去了,朕心中怎能舒坦,谁明谁暗,朕也看的透彻,是时候该清一清了…
不待陆丞相出声,皇上便强势开口:“在我这里,没有配不配,合不合适,朕只知道赏罚分明,叶庭年纪虽轻,与朕的年纪也相仿,众爱卿是否觉的这个龙椅!…朕也不配坐?”
百官心中一惊,立刻齐声跳出投诚:“皇上息怒~微臣惶恐~”
“叶家为元朝精忠报国,朕也不想寒了元朝将士的心,此时就这么办。有事上报,无事退朝!”说完,皇上便不再理会他们,起身走出大殿。
叶庭嘴角微勾,大方的看向身边的陆丞相,陆丞相面色微冷,眼神浑浊,两人静静对视,却觉火光四现。
哼!陆丞相心中冷笑不过是一小儿罢了,他爹,最后不也栽我手中了?年轻气盛,跌几下便老实了。
叶庭目光坦然,向陆丞相问了好后,收回目光,向外走去。
“侯爷止步!皇上有请~”皇上身边的贴身太监余总管勾着腰,小跑上前,气喘吁吁的拦下了叶庭,将其带到了御书房。
房间很安静,只余棋子落盘的清脆声,皇上的声音响起:“这次事情有些蹊跷,按照叶伯伯的水平,不该会落得这个下场,可是前方出了什么意外?”
“我爹是为了救我,替我当了靶子,死前…和我提起了陆丞相。”叶庭声音平静。
“你要报仇?”皇上语调上扬,看着面前的冷面的男人。
“微臣不敢”
“不敢?嗤!你可是连皇上都敢打的人,胆子野着呢,朕与你从小玩到大,你那副皮囊在我面前也收收,本就是一匹野狼!就你那小心眼,谁你不敢撕?”
皇上勾着唇角,竟有些风流公子的模样,与平日严肃威严的气场大径相反,果然是物以类聚,人以群分。
“你打算怎么办?”
叶庭看着棋盘上的棋子,没有动静,好一会儿才开口道:“这池中到底有多少鱼,要等水放干才知晓,一个都跑不了。”
皇上神色一凌,慢挑起眉,定定的看着对面一脸冷漠的男人。
“臣要想皇上讨一个人。”
“哦?”皇上新奇,洗耳恭听。
“吏部尚书府家的大姑娘…杨锦笙。”
陆府中,陆瑶一身男人打扮,从一群小斯中混出了自己的院子,屋中留下小环,在屋中心惊肉跳。
你们不是爱守着我院子吗?看呗!一群傻子!陆瑶坐上马车,换回女装一脸得意:“去皇宫!”
“太后娘娘,陆瑶郡主来了。”宫女小跑进来通报,太后一脸高兴:“请进来。”
“太后娘娘~”陆瑶皱起表情,一副凄惨的模样走了进来,坐到太后身边,引得太后仔细打量,担心问:“瑶儿这是怎么了?嗯?”
“太后娘娘~您知道我是喜欢庭哥哥的,可是我爹爹现在不让我去见庭哥哥!还让人在院中看着我,我今天还是偷跑出来的!”瑶儿控诉着,努力想要挤出点眼泪。
太后皱了眉,也不好说什么,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看来是要秘密见一次陆丞相了。
“瑶儿先别哭,待我问完你父亲,再给你答复!”
“您也这么说!我娘亲当初也是这么和我说的,结果呢?她现在都在避着我,你们到底是怎么了?以前都还赞同我们俩的,怎的如今都这样啊?”
太后看着难缠的陆瑶,有些头痛,只能细声安慰,却一点用处也没有,陆瑶哭闹着,惹得太后一阵不耐:“张嬷嬷,送郡主回府。”
陆瑶泪眼朦胧的看着面色不耐的太后,虽委屈,却也不敢再说什么。
锦笙回屋换了身素衣,便与父亲兄长一同前去将军府。
将军府牌匾屋檐上,早已挂上白色麻布和灯笼,门前络绎不绝的进出前来追悼的官员及好友,马车来来往往,气氛却万分阴沉压抑。
走到正院,远远便看到叶庭身披麻衣,头部腰部系着麻带,面无表情的跪在棺前,不断将手中的纸钱,放入火盆中。
旁边跪着面容憔悴的崔姨娘,被叶凝雪搀扶着,两人眼睛红肿,似乎是哭了许久,有气无力的留着泪,叶谭跪在对面一脸颓然,看着火盆眼睛发直,不知在想些什么。
锦笙跟在父亲身后,看着前方巨大的奠字,和漆黑的棺材,心怀沉重敬意的磕了三个头,叶伯伯,您走好…叶庭,我来替您照顾他。
“吏部尚书府杨国朝~”
叶庭听到家奴的通报声,僵硬的转过头,向锦笙看来,眼神毫无波澜,锦笙起身,站到一侧,担忧的看向叶庭,两人无声相望。
“元朝三王爷李郁~”锦笙蓦的转头看去。
一个身着玄衣,头戴玉冠的男人,从院中走了进来,面色沉重的对着前方行了一礼。
三王爷?他不是富商子弟吗?锦笙皱着眉头,细细的打量他,两年过去,他长高了不少,褪去了当初的温润感,多了一丝稳重。
李郁礼毕,察觉到这边的视线,看了过来,不动声色的站到锦笙一侧,侧头淡笑:“锦笙?”
“李郁!”锦笙看着身边的人,甜甜的笑了起来,将他骗自己的事情抛之脑后,只剩下老友相见的喜悦。
“你多久回来的呀?”
“今日清晨刚到,听闻叶将军的事情,便来追悼。”李郁提此,声音有些感慨惋惜。
锦笙看着前方行礼的人,情绪微低,李郁见她有些失神,也没再出声打扰。
“你多久回去?”锦笙转头看向身边。
“一会儿便走,回去休息,缓缓神。”锦笙点点头柔声道:“那我们晚上出去喝一杯吧,你还欠我一顿饭呢。”
李郁揉了揉她的头,淡笑出声:“你还怕我跑了不成?”
叶庭看着两人调笑的样子,手中的纸钱被紧紧抓作一团,手背青筋爆出,眼神冰冷的看着面前的火盆,看着纸钱一张一张的被火焰吞噬,火光印在幽黑的瞳孔上。
夜幕降临,锦笙换了男装出了府门,在约定的地点,等着李郁。
“你心情不好?”李郁刚到,便看见锦笙一杯一杯的为自己斟着酒。
她看了他一眼,没说话,李郁将她的酒杯拿下,照这样喝下去,还没等开始吃菜便要醉趴下。
李郁默默地为她盛了碗甜汤,又夹了些饭菜在她盘中:“吃点东西垫垫,不易醉。”
锦笙很安静,乖乖拿起筷子吃了起来:“你说…人与人之间会不会有心灵感应?”
李郁筷子一顿,眼眸动了动:“有吧…”
李郁看了她一眼又说:“三年前,我母妃去世时,我梦见过她,她是病死的,很重的病,太医说她只能熬过一段时间,所以我便日日到她殿中找她,为她讲一些外面的新鲜事,父皇也日日过来守着,只是终究还是没能熬过去,在一天夜里走了。…那时我在睡梦中,我看见她在我房前和我说:郁儿,阿娘走了,你们留下来好好活着,说完便没有留恋的向着西边的方向走远了,那个方向很亮很亮…”
锦笙红着双眼,叹了口气:“到了那里,也不会再有病痛的折磨…她解脱了。”
她看着默默吃菜的男人,为他斟了一杯:“我梦到的是别人的事,很真实很真实,是叶侯爷。”
李郁举杯看向她,头一仰,闷了下去。
“我梦到,叶大将军走的时候,我也在战场上,周围都是残肢断臂,热腾腾的血液从我身体中溅过去,这是我长这么大第一次见过这么血腥残忍的画面,可我竟然不怕…我看着一把把箭上带着火苗,像雨一般穿透我的身体朝叶庭射去,,我想去帮他挡住,可我根本挡不住,急得我在原地直哭,最后是他父亲为他当了挡箭牌。”
锦笙笑出声,像喝醉一般继续说:“他父亲的背上插了十几支箭,箭上的火把他的后背都烧着了,死在了叶庭的身上…”她声音哽咽,再也说不下去了,叶庭绝望狰狞的表情在她脑海一直萦绕,死死的堵在心口上,一阵泛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