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鸡不畏严寒,于晨起时鸣叫。
屋外寒风肆虐,吹得檐下喜灯笼摇曳发出窸窸窣窣的声响。
内室里新修的地龙烧得火热,赵璃悠悠转醒,映入眼帘的是枕边人熟睡的小脸。
汝乔睡得沉沉,眉头时不时微微拧起,是受了累的倦。
赵璃披着寝衣起身,亲自点一只安神香。
安神香入鼻,汝乔终于放开眉头,逐渐安稳。
赵璃取一件宝蓝色飞仙袍,熟练的套在身上,长手捞过桌上的梨花白玉禁步环系在腰间,看一眼床榻,随后舒舒爽爽的出了门。
赵璃鲜少穿鲜颜色鲜艳的衣袍,流水看见了他脸上的偃意,还以为自己看花了眼,掐了高山膀子上的肉,惹得他低低一声吼,才知道自己没看错。
高山流水打闹间,赵璃迎着寒风,走到了廊下,高山放开流水,作揖道:“王爷。”
赵璃轻轻颔首,道:“嗯,留意宫里的消息。”
今日的主子话有点多啊……
流水又险些以为自己听错了,忙作揖道:“线人传来消息,遥堂那边,已经发现了。”
赵璃侧面,看向流水道:“何时发现的?”
流水道:“鸡鸣时。”
赵璃颔首,转身回了屋。他入了内室,仔细掩好门外的寒气后,取下腰间的禁步玉环,褪去宝蓝色长袍,只余一身洁白寝衣。
他挑帐入榻,掀开锦被将那娇娇儿包在怀里。
屋外寒气十足,赵璃就站了那么一会,面上就已经冰冰凉,稍不注意,碰到了汝乔温热娇嫩的脸,刺得她一激灵,朦胧水雾的明眸缓缓睁开,看见赵璃俊逸清雅的脸后,又睡了过去。
赵璃无声笑笑,将人搂得更紧。
这个动作他在月下旖旎的梦里做了无数次,惊醒了无数次,当真真正正的温香软玉在怀时,才知,古人诚不欺也。
风雪载途,祥福领着令牌急匆匆地踩着积雪,闯进了敬怀王府。
“祥公公,祥公公,王爷还未起,待我禀报王爷成不成,祥公公!”流水一面追一面喊。
“你懂什么!晚了就完了!”祥福一面说,一面推开拦在眼前的高山。
流水足尖一点,跃到祥福身前,拦道:“祥公公,出再大的事,也得把王爷叫醒不是,昨夜可是新婚夜啊,公公这般贸然的闯进去……”
流水说一半,留一半,祥福黑着脸停在原地,走也不是退也不是。
流水退后一步,行礼道:“王爷寝宫就在前边,待卑职禀报一声。”
流水说完,不待祥福反应,脚底溜烟个没影。
主院,内室。
汝乔闷着头坐在赵璃眼前,小口小口的扒着白玉碗里的银耳莲子羹。
她面上沉静,但耳稍的嫩红出卖了她。
赵璃吃得慢条斯理,举手投足之间尽是优雅。
“扣扣扣!”
流水轻扣门扇,对着内室的垂帘道:“爷,人来了。”
赵璃放下玉箸,取绣帕拭唇,饮一口清茶,对汝乔缓缓道:“王妃,来人了。”
汝乔放下玉勺,饮一口清茶,随后抿了抿嘴,拿出怀里的口脂,细细的抹上一层,拿着小铜镜仔细端详自己的妆容,见无甚错处后,才道:“走吧。”
赵璃的目光被她殷红的双唇吸引,昨天夜里她褪去妆容小脸素净的模样有映在脑里,她的唇色本就鲜艳,现下又抹了口脂,那暗色浓红的颜色,徒添了一股子妖媚。
仅那么一瞬,赵璃心头升初一股子冲动,昨夜的燥热又卷土而来。
大手一挥,将人拉坐到腿上,赵璃低头将唇埋到她玉颈间。
汝乔措不及防,只觉有片柔软温热,惹得她身子颤了又颤,昨夜的后余触感又卷土而来,不自已的,酥手抵在胸前,恍若无骨的推了推。
赵璃受了推,轻轻离开,看了看她玉颈上一点红梅,轻轻颔首,扶着人起身。
汝乔闷红着脸,跟在他身后。从主院到明厅的路说长不长说短不短,一路风雪肆虐,吹得她面上刺冷渐渐透出红,汝乔忍不住伸手拢紧了衣襟,还是挡不住风雪,灌进了领口,冻得她嘤出了声。
赵璃听见那作恶的声响,回头见她发簪间,堆了些许白雪,他微微挪步,正正走到汝乔身前,刚刚好挡去了扑面的雪。
汝乔低下头,跟着他踏在雪里的步子走,后头留下一深一浅的足迹。
明厅处,祥福急得直溜转,终于看见赵璃匆匆行了礼便迎了上来,焦道:“王爷…”
赵璃一个跨步,让祥福看见自己身后的汝乔,祥福当即噤声,他目光瞥见她玉颈上的一点红梅,忙转到脚下,又俯身行礼道:“王爷,皇上宣您进宫。”
“所谓何是?”
赵璃负手,转脸去看厅外雪。
祥福难得拮语,捏着手里的拂尘满脸尴色。
半响,祥福内急一般,满脸酱色的道:“王爷可知…你身边这位,并非…姜沁小姐。”
赵璃转身挑眉,疑惑道:“那是谁?”
“回王爷,是靖国公嫡女。”
赵璃沉着声,看了看祥福又看了看立在身边的汝乔,玉面染墨般清冷道:“木已成舟,你欲如何?”
赵璃沉声黑脸的模样,比宣仁帝的威严,有过之而无不及,祥福抬手摸了摸额头上伸出的冷汗,道:“自是随王爷的心意行事,只是遥疆王子那边…”
“无需担忧。”赵璃掷地有声的划下论果。
祥福再拭汗,垂面道:“还请王爷进宫,同皇上商议。”
祥福说罢,又将身子俯得更低,生怕赵璃看不见他的恳求。
汝乔立在一旁,明眸转了又转,她才明白,赵璃说的不会让自己嫁予他人,使的就是这么一个先斩后奏的法子。
木已成舟,难道还要换人不成,他遥堂敢同意,宣仁帝也不会让他得逞,因为这关乎赵璃的颜面,皇家的颜面。
想罢,汝乔看向祥福,他俯身太久,额上的汗珠滴入猩红的厚毯里,不再年轻的身子微微发颤,一副难以支撑的模样。
赵璃微微垂面,道:“备车,入宫。”
赵璃语音落地,祥福才敢直起身子,宽袖抹汗,劫后余生之感跃然于面。
他真怕这位祖宗耿着脾气不应宣,宣仁帝那头可是下来死命令,一定要把人给请到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