菲利希亚戴着丝质手套,从晚宴手包里取出一块浅色餐盘,这是她刚刚在晚宴上顺手牵羊得来的,这时候正好派上用场。
她重心向后,背靠着转角的墙壁,将餐盘从墙的转角支出一半,仿照着道路转角镜,可以透过餐盘倒过来的影像判断出对方走的地方。
菲利希亚虽然视曼弗雷迪为衣冠禽兽之辈,却也不得不夸对方的艺术审美。
当然,这不是指她喜欢这种风格,而是针对曼弗雷迪热衷于华丽的东西,包括亮闪闪的物件,所以栏杆没有哑光处理。在灯光照耀下,餐盘和栏杆似乎融为一体,菲利希亚不用担心反光引起目标的注意。
她先是左右看了一眼,确定没人经过这边,然后慢慢转动着餐盘,倒映的人影始终保持在正中心的位置。当注意到女助理的身影被中间的支柱挡住,她先迅速扫了眼天花板,确定没有监控器拍到自己后,蹑着脚,猫着腰,小走几步,重复之前的动作,藏在另一个转角,继续跟踪着对方的行动。
三分钟后,她通过餐盘,发现女助理站在一间贵宾室前,敲了敲门。
菲利希亚立刻收回餐盘,微微带着汗渍的晚礼裙紧靠着墙壁。
“视线不要一直盯着目标。”
这是她在法拉盛那些年学会的经验之一。女助理就罢了,餐盘紧追着她,却完全没任何异常反应,但是那间贵宾室肯定有经验老到的保镖之类,他们对暗中的视线有着异常的敏感。
菲利希亚仰头望着天花板,放回餐盘的手捂着胸口,充斥着香水味和淡淡咸味的空气深深吸入肺腑,再缓缓呼出来,额头没再像刚刚那样冒冷汗,扑通扑通加速的心脏也恢复了正常节奏。
“十!”
“……”
“五!”
“……”
“一!”
默默倒数了十个数,菲利希亚再次将餐盘拿在手上,这次放的位置要低很多,几乎落在地面,不过还是能勉强看到那间贵宾室。
还关着门。
她收回了餐盘,又等了一会,再次摆了出来。
就这样过了快十分钟,菲利希亚的心脏像猛地提了起来。餐盘显示的影像,那个斯塔克先生接着电话快步离去,女助理跟在后面。
菲利希亚只敢晃一眼,就立马收回了餐盘。除了带她们进来的斯塔克先生外,贵宾室里还有一个外表全是金属质感的老年人,他身前站着一位黑西装的黑人。
那就是她今晚的目标。她要找的父亲的线索,应该就在这里。
不过,菲利希亚没有再继续待下去,她一边将餐盘塞进身后客舱的门缝,一边脱下丝质手套塞进晚宴手包,然后拿出一小瓶威士忌,倒进在口中,含了一会儿后才吞下,然后整个人扶着墙壁站了起来。
“您好,小姐,请问有什么需要帮助的吗?”
还是刚刚那位侍生,只不过,这次脸色并没有之前那样的淳朴。或者说,他脸色从来就没有过淳朴,之前那只是一种社交、工作的伪装而已。
“你……咯咯……我记得你。”
菲利希亚脚下不稳,她捂着头踉跄了一下,就要扑进对方身子。对方扶住了她,菲利希亚身上淡淡的花香型香水味还是包裹住了对方。
“怎么你会……女士,在洗手间?”
菲利希亚红着脸,退后了两步,手无力地抬起,指了指通道周围,歪着头看向他,好像她自己真的在女士洗手间一样。
“您一定是累了,我带您去休息吧。”侍生笑得很僵硬,眼角不带感情,他伸出手,等着菲利希亚握住。
“不,不用了。我……嗝……我自己能走,你先出去!出去……女士洗手间可不能进来男性……”
菲利希亚拍开对方伸过来的手,摇摇晃晃,要从对方身边经过。
“您这样我会很为难的,请跟我来吧。”侍生在菲利希亚经过他时,突然抓住了她的香肩,五指青筋暴起,在菲利希亚的白嫩肌肤上留下了乌青的痕迹。
“放开我!你要干什么?!”菲利希亚扯着对方衣服,另只手拎着晚宴手包朝对方打过去。
“噌!”
一道寒光闪过,菲利希亚的手臂上多了一条血痕,她手中的晚宴手包被劈成两半。里面的酒瓶、香水、防狼喷雾、粉底盒……全都切割成了两份。
那是一把武士刀。
空气中混合着刺鼻的辣椒油味道。被菲利希亚扯到一半的侍生制服下,露出了忍者战斗服上衣。
仿佛没有感受到手臂上伤口带来的疼痛,菲利希亚瞳孔紧缩。
倒映在被劈成两半的威士忌酒瓶上的,是侍生举刀划向晚礼裙女生脖颈的动作。
……
躺在席梦思上的杰茜卡总是心神不宁,她心里带着庆幸和自责:菲利希亚不用和那些人正面相遇,只需要找到她父亲留下来的东西就能解决问题呢;不行,曼弗雷迪不是个好人,谁知道这邮轮上有没有人口贩子。
杰茜卡挣扎地坐起来,将长裙脱了,换上背包里一直带着的黑外套,可惜包太小,没法带运动鞋。
推开了客舱门,趴在栏杆上的杰茜卡打算寻找着好友的踪迹,却听到一楼大厅的吵闹声,心系好友安危的她只晃了一眼,看到人群中间是个蓝发灰肤的大汉——一个变种人?然后没了兴趣。
下面的人吸引了侍生的注意力,她正好可以趁此机会在二楼找找菲利希亚。
……
“噹!”
一个灰色的金属制护腕挡下了这一记袈裟斩,刀背和金属护腕溅起几点火花。
在对方双手受震,化解招式变到一半时,来者已经将晚礼裙女生抱在怀里,左腿为轴心,陀螺一样转了半个圈,同时后腿如离弦的弩箭,狠狠踢中侍生的胸腹,再借着反震力,飞跃了两步距离,拉开手边客舱的房门,将菲利希亚推进去,然后架起双手,高举过头,挡住对方的唐竹。
侍生回刀凝神屏气,浑身散发着一种气势压迫对手,眯眼寻找着来者的破绽。
可来者也做好戒备式,手臂微曲,右腿脚尖点地,慢慢俯下身子,重心前移。
透着绿意的目光,似蓄势的虎狼!
“かくご(卡酷裹)!”侍生瞳孔放大,低喊一声。
心中虽然惊疑不定,侍生却不敢再多空耗时间。拖得越久,自己气势越弱,越落下风。
不再理会训练时接受的理念,将全部心神集中在一刀之上,猪突猛进而去。
心、神、气、力合一。
刺!
这一刀带着刺骨寒光,直逼来者心脏而去。
“中!”
来者身形更是风掣雷行,脚位一换,侧身躲过这蓄力一刀,肩顶过去,直中胸肩。
侍生倒退三步,这才醒悟过来,自己单人是不可能力敌,作势就要召集同伙。没等他的第一个音节发出,一只黑影挡住了壁上辉煌灯光,遮瞒了他的视野,随即而来的是一阵剧痛,然后失去意识。
留在他最后的记忆里的,是一只渡鸦的影子。
昭示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