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切都从两年前那个下午的对话开始。
乔治局长只是想询问些案发情况，他当时也想不到，只是和女儿的朋友简单谈个话，居然会被尤利西斯注意到警局里的任务，还提取到一些关键消息，甚至发现了警局的警戒者计划的部分项目。
在和研究部门的技术人员谈了到深夜后，尤利西斯获得了皇后区的第二份兼职，为警局的开发项目打下手。当然，他的身世是被严格审查了的，除了寄养家庭的问题外，尤利西斯的档案虽然有空白部分，但是并没有前科或者涉及到警戒范围的事件。
技术方面的工作一直做到前段时间，尤利西斯参与的项目完工。
高级别的项目肯定不会让这些兼职的、安全级别不够的人负责，毕竟会涉及到内部核心算法、设计图、理论原理等等。所以尤利西斯只是参与了一个救援设备的设计和测试过程。
项目很顺利，制作的设备由纽约皇后区长岛市第九区警署分局提交，在审核通过后，普及到各个分区，并在今天下午的救援中起到非常关键的作用，避免数十人死亡，保证突发事件中心数百人的安全。
格温家里看新闻时，就看到了此次救援的结果，非常成功。
尤利西斯在研究部门学会了很多技术，但并不满足于此。他现在做的事——跟踪任务，是尤利西斯第三次参与，第二次的就是千金绑架事件，收集信息，做技术支持，帮助找出了绑架犯藏匿地。第一次是他擅自加入，被严厉批评了，但取得的结果不错，为监狱里的无期犯找到了无罪证明。
这个世界有很多特殊能力的人，一些会迫于生计犯罪，一些会因爆发的傲慢而制造罪恶，所以警局对显示出能力的人都会备注，同时也欢迎他们将能力用于正途，至少少一个不稳定因素。
尤利西斯的档案盒资料在被调查过后，警署认为他在枪击事件后，表现出了超常的恢复能力，同时又具有超常的洞察力，并且学习能力不错，会很多技术。
尤利西斯没有理由放过在警局里搭手的机会，他主动提出了做“明线”和“技术支持”的工作。
乔治警长理所当然，且态度十分强硬地不同意，因为尤利西斯只是个十五岁的孩子，比自己女儿还小几个月。
但是有背景的斯特恩警官在和尤利西斯一起逮捕了连环凶手，给监狱里的无期犯沉冤得雪后，对尤利西斯的申请表示许可。
这是有前提的，她要求尤利西斯必须接受警员基础训练，并且禁止他参与有危险的行动。
不管如何，至少比高中毕业后，还要去警校训练一段时间要好得多。
尤利西斯拿纸擦干净左手里的红色，那里已经没有伤口的痕迹了。尤利西斯紧锁眉头，握住脖子绳索上套着的花纹戒指，收回心神，他现在正跟在一个戴墨镜风度翩翩的红发男人身后。这个男人是个律师，名声很烂的那种。警方接到消息，有伙曼哈顿的人打算绑架他，所以打算钓鱼、顺藤摸瓜和一石多鸟。
“目标和男子四号接触，猫头鹰注意四号行踪。”
斯特恩警官站在指挥室，代理指挥各个警员，发送命令和分析各个目标的基本信息。可惜，那些被追查的人，表面上的信息都是正常的。
乔治警长去了下城区，追踪着爆炸袭击幕后组织，断开了通信，唯有 GPS信号正常。现在警局里很多事都是斯特恩说了算。
“监控视频拍到对方进入了F号地铁四号车厢，你到五号车厢去，不要一直盯着他。我们会告诉你怎么走。”
“了解，sir。”
伪装这件事，尤利西斯还是比较擅长的。
下一站前往罗斯福岛的地铁车厢里，多了一个一个戴着耳机的高中男生，他一手拉着把手，一手举着手机，低头打字，嘴角含笑，似乎在和关系亲密的人聊天。但如果有人凑过去，就会看到屏幕上一行行字体细小的代码。
晚上十点的F号地铁并不拥挤，可以算得上空旷，如果等到十一点时，人还稍微多点。就在车门即将关闭的时候，一个深灰色卫衣的女生以腾空张开双臂的姿势跳进车厢，她的背包在微秒的时间恰好躲过被车门夹住，最后再以屈膝、手臂向后摆动的姿势落地。
也许是地铁开始运行，或者戴着耳机的原因，尤利西斯并没有听到对方落地的响动。
乘客低头玩手机的玩手机，侧头打瞌睡的打瞌睡，基本没人关注到对方，除了尤利西斯。而且，主要原因还是她卫衣帽子上挂着一个LED元件。女生注意到自己帽子似乎有什么东西，伸手摘了下来。
“有点眼熟啊……”
尤利西斯眼角余光审视了对方一眼，身高、衣服、从连衣帽下露出的金色头发，只可惜带着HelloKitty口罩，看不清面目。而且对方低着头，尤利西斯没法看清女生眼睛。
格温心惊胆战地低下头，她万万没想到会在自己“执行正义”的途中碰上自己的好朋友。而且她脑海里的感应一直提醒着对方正在留意她。
‘真是蠢透了，我就不该坐地铁的。’
格温心里发着牢骚。刚刚祈祷着能有个其他能力，事实也确实给了她，不过是在被无人机给撞掉下楼后才反应，告诉自己“掉下去了”，“掉下去了”……
如果这能力是个人的话，她赌十美元，这家伙在坏笑。而现在，都被自己好友给察觉了，它都没有表现出警示的作用，明明之前差点在街上撞到人的时就提醒过。
这个能力似乎并不会随自己心意而产生作用，是随机的？
‘等下，尤利这个时候怎么会坐地铁？’
心里感到疑惑，身体自发动作，格温抬头望向尤利西斯。然后，她意识到这并不是个好主意，因为她抬头时，看到尤利西斯侧面眼角微眯。
真是太糟糕了。
尤利西斯按着耳机线的麦克风，侧着身子：“原来你去看了《铁拳（southpaw）》啊。这电影出来大概有三个月了吧。”
他似乎没注意到戴着帽子的格温：“哪首歌？王者不朽……不，我没听过，我连着电影都没看过的。姆爷和格温的合作曲？”
“……”
格温强忍住偏过头的欲望，她知道，这个时候任何不必要的行为都会让这个“恶魔”察觉到迹象。
‘我是格温德林，我是格温德林……不叫格温，不是格温……’
“我很喜欢姆爷那首stan的前奏。格温的……那个格温的歌我倒是听过，对啊，我朋友，虽然没多少艺术细胞。”
若不是现在身体素质远超以前，格温会误以为额头上已经流下汗珠了。
“你在稀里糊涂地说些什么啊？到站了！下车！”
尤利西斯的耳机里突然冒出这样一句，他表情瞬间僵硬。
为了能同步对面的消息，尤利西斯又没关麦克风，在斯特恩那边，相当于自言自语了一阵子。
“唔嗯……我到站了，今天先聊到这里吧。”尤利西斯迅速结束了“通话”。
地铁已经连续开过罗斯福岛、列克星敦街站、57街站，抵达洛克菲勒中心。斯特恩刚刚在耳麦里吼着，让他赶紧下车。
看到好友下车的背影，格温松了口气，随即疑惑浮现——尤利刚刚在和谁通话？他来洛克菲勒中心做什么？
格温隔着地铁车窗，看着远去的尤利西斯，背影混迹在一群下班、归家的颓废成年人中间，居然不怎么显眼。
格温有个不负责的父亲，但乔治爱她，虽然母亲离开了，但是有梅姨做火锅给她；而尤利西斯，他只有自己孤零零地生活在这座大都会。
“……作为孤儿的开销还是比较多的……”
格温想起了尤利西斯今天下午在家说的那些话。
地铁再次运行，她凝重的心情似乎却跟铁轨的晃荡声锁在心间。有些东西就像白字上的铅笔痕迹，即使擦拭干净，也会有痕迹。
“你刚刚在念叨什么？遇到熟人了？”斯特恩的声音从耳机里传来。
尤利西斯脸蛋发烫，希望今晚回去睡熟后，这种羞耻感会消失得无影无踪。
“没有。我只是在伪装一个和朋友聊天的高中生。”
尤利西斯经过这么多年的训练，直接记下了对方的已经显露出的特征，金发蓝眼，身高大概在1米6到1米7之间……emm，这个范围太大了。
他只是下意识将灰色卫衣的女生和格温联系起来，但实际上这边日耳曼、斯拉夫这么多，金发并不稀罕，而且就算不是金色头发，也可以烫染成金色。
更何况格温可是发烧了，现在没准还在家里躺着。
“……”
尤利西斯突然停下脚步，单手捂着脸。
好吧，尤利西斯犯了糊涂。
“嘟~嘟~嘟~”
走到某间夜间俱乐部外，站在排队队伍的最后。尤利西斯掏出电话拨号，几声忙音后，对方接了电话。
“嘿，格温，身体好些了没？”
一个男人走过来，站在尤利西斯身后，尤利西斯这次提前就关掉了麦克风。他一边对手机另一边的格温问话，一边让开位置，微笑着对那个男人打了打手势。
那个平头男人看到尤利西斯在打电话，听名字还是个女生，露出了会心的笑容，站在尤利西斯之前的位置，他今天带了不少的“口香糖”，够用几次了。
“好了不少，我觉得我能在操场跑五圈。”
站在公园外的格温实话实说，只是声音被口罩遮住，瓮声瓮气的。
“好吧，既然你没事那我就放心了。”尤利听到了风声，还有轮胎压马路的声音，“你在院子里？”
“我出来透透气。尤利，你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了啊？”
格温表示自己没有说一句假话，只是有误导性而已。
“刚刚在地铁上看到一个女生，很像你。我差点以为那就是你了。”
尤利西斯不觉得瞒着对方有什么好的，反正对方也不会影响自己。
“地铁？你去哪儿了。”格温觉得这是个机会。
在公园外观察周围环境的格温，转过身，背朝着公共图书馆。好奇心让她对地铁里，尤利西斯电话另一边的那个人有很高的关注。
这里光线暗淡，地上和树林带着湿润，冷风吹进卫衣连帽，空气里还残留着轻微的味道，这些对格温已经足够刺鼻了。凉风扑在脸上，刺鼻味道无时不刻在冲击着她的神经，格温想要探究清楚的心思也冷了下来，她觉得询问这些私人问题不礼貌——没准是菲利希亚在和尤利西斯打电话。
尤利西斯并没有隐瞒什么，他也不觉得隐瞒是个好事，所以说了一半真话：“洛克菲勒中心。”
“你怎么这么晚了还跑去那儿？！”
“老板让我去的啊。这个兼职到处跑，我在想要不要换份了。”
后面一句当然是开玩笑，尤利西斯对这份工作还是比较满意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