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小白只觉得眼熟,似乎在什么地方见过他,但是又想不起来。
秋水初生,秋空澄澈,十里秋风,漫卷残云。
地烈寒声道:“鲍叔牙,你竟敢对我等动手!”
鲍叔牙手执一条金光璀璨的长鞭,目视四人,沉声道:“将公子白交出来,否则就算打神鞭从不杀凡人,今天定不饶你等!”
“大胆,”阳凤厉声道,“公子白弑杀国君,罪不可赦。我等奉国相之命来擒他,你竟敢阻挡,莫非一日不食齐君之禄,便忘了昔日齐君之恩?”
“公子尚且年幼,弑杀国君的罪名也能强加在他身上?证据何在?”
阳凤撇嘴,道:“我等乃是侍卫,只知奉命而行。你若想要证据,何不去问国相。”
鲍叔牙大喝道:“混账!公子白乃是齐国帝胄,你等乃是齐臣。姜焚连证据都没有就敢以下犯上,是为叛逆;你等不思杀贼,是为不忠,反而欺君,是为不义。如此不忠不义之徒,在我打神鞭面前,竟敢强词夺理,还不俯首认错?”
天征制止欲要反驳的三人,上前一步,说道:“焱妃与公子白是否弑君,尚且是未知之事。可是真相未明,他们连夜逃出皇宫,难免有畏罪潜逃之嫌。我只求能带公子白与焱妃返回临淄,鲍兄既为公子白幕下之臣,应当知道此中利害。若公子白不回去面对,便坐实弑君之罪。就算今日侥幸逃过,日后诸侯国中,绝无他的容身之地。”
姜小白听到天征响亮的一席话,想起来了。他以前总是生病,有个叫鲍叔牙的谋臣总给他带来各种奇怪的丹药。但是不知道后来发生什么事了,不只是鲍叔牙,很多熟悉的谋臣都消失不见了。
“天征,你不用出言相惑。姜焚把持朝政,任用亲信,排除异己。若公子回宫,姜焚岂会放过他。你等若还念僖公、襄公知遇之恩,就应该火速回宫,斩姜焚人头,以告天下。”
天征沉吟,说道:“如此说来,鲍兄决定一意孤行,与天下为敌?”
“以天下为敌的不是我,是你们。”
天征叹了口气,说道:“我兄妹四人,二十三年前初出归庐山,便遇到鲍兄。今日算来,算是相遇相知二十三载。即使后来同朝为官,互有政见,但总算相处融洽。今日形势所逼,看来已不得已要领教一下鲍兄打神鞭的威力。”
“你们兄妹四人,灵气内敛,灵能充沛,应该都已到驭物之境。四对一,想来你们自是胸有成竹。”鲍叔牙虽然这样说,却不退让一步。天征一怔,鲍叔牙一向老成持重,不知道他有何倚仗。
“鲍兄若能知难而退,我天征以性命担保。在查清真相之前,若姜焚敢对公子白出手,我势必斩他于百官之前。”
“哈哈,无谋之夫!若公子死去,纵然斩了姜焚,又于事何补?天征,我以前一向敬重你的勇猛,但是你将要知天命,仍然有勇无谋,不足以成大器。此等小儿之言,难怪会从你嘴里说出。”
“大哥,此人阴阳怪气,休再与他废话。鲍叔牙,看我这一锤!”地烈火急火燎,早就看不习惯鲍叔牙孤高气傲的性格。
此刻的他如同一只狂野的狮子,双手一掣,便拔出背后两柄沉重的震山锤;双脚凌空一踩,便凌空飞起,击向站在房檐上的鲍叔牙。
这一锤气拔山河,夹带火光,仿佛要将一切碾为齑粉。
“哼,让我看看你这个沙场万人敌,有什么过人之处。”
鲍叔牙冷哼,眼看对方动手,他自然也不会再客气。他不出鞭,只是手中一阵挥舞,地上一些残碎的碎木块和沙泥自动射到他的面前,凝聚成一面灰色的土墙。
“去!”
鲍叔牙一声厉喝。地烈的震山锤迎面砸到土墙上,就像巨石坠入大海之中,卷起巨浪一般的气纹,吹得飞沙走石,吹得树木险些折断。那气纹的中心,只有鲍叔牙和天地阴阳仍然屹立不倒,除此之外,再无他物。
无关的百姓们早已跑得没了踪影,不知道内情的都以为是望海坡的妖怪白日作祟,个个心惊胆战。
姜小白震撼不已,风吹得他的头发和衣服猎猎作响,他不由得紧闭眼睛,躲避迎面吹来的泥沙。
“动静太大了,会招来李擒苍,此地不可久留。”高瘦乞丐没想到地烈的性子和他的名字一样,如此激烈,一言不合便大打出手,故而急切地说道。
矮胖乞丐点头:“不错。李擒苍绝非你我可以应付,走为上计。正好趁此机会,看能不能一口气冲出望海坡。”
姜小白闻言,咬牙道:“我不走,你们要是敢强来,我就要喊了。”
“公子何必呢?要置己身安危于不顾?”
矮胖乞丐强装出一副语重心长的神情,却偷偷从随身的包袱中拿出一块晶莹剔透的小巧的符咒,一把掀开姜小白的胸口,印在他的胸膛之上。
“呵,如此一来,就算你喊破喉咙,也没有用。”
符咒贴在姜小白胸口,正缓缓没入姜小白体内,突然姜小白的肌肤泛起一团烈火,抵御那晶莹的符咒。
“滋滋”地声音响起,片刻之间,那符咒便化为一阵阵水雾,消失无踪。
“怎么可能?这乃是邢长老亲手炼制的无息符,竟在刹那之间被毁。”
矮胖乞丐大惊失色,高瘦乞丐提醒道:“是龙血的力量。”
矮胖乞丐冷静下来,勾起一抹冷酷的笑容,说道:“我偏偏不信,我竟会制不住这小小的孩子。”
矮胖乞丐一把抓住姜小白的头,往里面灌注灵力,意图制助姜小白的三魂七魄,让他进入假死状态,无法被人感应到。
这样的做法实在非常危险,一不小心,极有可能使姜小白魂飞魄散。但是形势所逼,若他不这么做,一旦被李擒苍发现,不仅保不住姜小白,他们两人也将命悬一线。
矮胖乞丐开始灌注灵力的时候,还觉得轻松。但是仅仅过了片刻,姜小白体内涌起一股巨大的力量抗拒他。他不得不全力以赴。
姜小白的头疼得仿佛要炸开。那与生俱来的“怪病”又发作了,他紧紧地抓住矮胖乞丐僵硬的手臂,嘴唇,耳朵,鼻子,眼睛都有血溢出,而那血流出后竟然逐渐燃烧了起来。
“放……放开……”
姜小白的声音微弱无比,痛苦让他的面庞扭曲成一块,简直生不如死。
高瘦乞丐心生不忍,但是他别无选择,只能静静地看着这一切。
矮胖乞丐却已经心生绝望,因为现在他不仅停不下来,连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姜小白的体内仿佛一个有看不见的漩涡,疯狂地吸扯着他的法力,像是要把他整个人吸干。
姜小白觉得越来越舒服,他不再痛苦,浑身上下充满爆炸性的力量,只是他的躯体好像已经在逐渐脱离他的控制。
而对于高瘦乞丐而言,矮胖乞丐似乎要成功了。姜小白的手软了下来,整个人也不再反抗,像是神魂被矮胖乞丐锁住了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