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罗兰似是心有所感,他抬头向天空看去。蓦然,他瞳孔一缩。他看到了——那个人,那个鹰背上的少年。
这场景如记忆中的一样——风雨飘摇,乌云之下,巨鹰之上,曾经的伙伴变成了敌人。
罗兰与亚诺遥遥对视着。他本有好多问题要问,可现在看来,不必问了。那个少年的眼睛还是那样——充满了冰冷,感觉不到一丝温暖。
以前总听人说,法师都是自私的、邪恶的、卑鄙的。他还不相信,以为总有几个是好的。现在,他觉得,他有些信了。
再看其余的圣骑士们,他们没有注意到翱翔在乌云下的风鹰,他们依然在看着格鲁恩与尸傀的战斗。
突然,其中一个圣骑士指着格鲁恩大声喊道:“那是一个丛林树人!”
这句话仿佛一石激起千层浪,让一众圣骑士们都骚动起来了。在他们的认知中,树人是非常善良的,它们是一种热爱森林、热爱和平的丛林妖精。它们应该在森林里悠闲地散步,或者惬意地安睡,而不是在这里被这些丑陋的怪物们围攻。于是,他们开始议论纷纷。
“树人是我们的朋友,我们应该去帮助它。”
“没错,那些亵渎的怪物,不应该存于世间。”
“让圣光将它们净化!”
“……”
诸如此类的言论不断从他们口中冒出。直到罗兰举起手中的骑枪,而后重重按下,指向远处的尸傀与树人,嘴里大声说道:
“圣光,必将诛灭一切邪恶!”
话音刚落,圣骑士们的铠甲上便泛起耀眼的白光。罗兰的声音中似乎蕴含着某种力量,能振奋人心的力量。
在这种力量的影响下,圣骑士们再也按耐不住心中的情绪,纷纷驾马向树人与尸傀的战场中赶去,他们要将树人从怪物的围攻下解救出来——尽管树人好像并不需要他们的帮助。
罗兰却没有跟他们一起,他还在原地没动。他抬头看着天空中翱翔的巨鹰,眼里似乎被纯白色的光晕给笼罩了。
他身体后仰,再次举起手中的骑枪,将枪尖对准风鹰,使出了他训练已久的圣技——贯穿之枪。
伴随着罗兰的一声大喝,他手中的骑枪同样泛起耀眼的白光,而后被他狠狠掷出,锋锐的枪尖在空中旋转着,带着无可阻挡的气势,向着亚诺飞速袭去。
亚诺瞳孔紧缩,他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威胁感,仿佛心脏被人握住了一样,几乎喘不过气来。
于是,他操控着风鹰尽量向更高处飞去。可是来不及了,只是一瞬间,罗兰的骑枪就刺入了风鹰的身体,在它的血肉中穿行。还没等风鹰发出一声哀鸣,骑枪就穿透了它的身体,从亚诺脚下前方两米处的羽毛中钻出,向他的头部刺去。
因为心里过度的紧张和枪尖上白光的照射,亚诺的瞳孔缩得极小。他尽量移动头部,想躲开骑枪的攻击。
骑枪越来越临近亚诺的头部,几乎就在他眼前。水元素护盾如薄纸般轻而易举地被戳破了,幸而它也稍微阻挡了骑枪的速度。骑枪从亚诺耳边飞过,成功地被亚诺躲开了。
这时,风鹰的身体极速下坠,它不再扇动翅膀,似乎被罗兰的一击刺死了。而亚诺灵魂中逐渐崩解的契约告诉他,风鹰确实死了。
所以,亚诺只得再次使出一个水元素护盾,然后毫不犹豫地从风鹰背上跳开,与风鹰一同下坠。
呼呼的风声在他耳边环绕,地面的景物越来越清晰。一声巨大的闷响传来,亚诺安全地降落在了变得柔软的腐泥怪身上,与此同时,风鹰的尸体也落在地上,压断了许多树木。
忽然,一个明亮的光点出现在亚诺的视野中,他来不及看清那是什么,光点就已经来到他的眼前。光点在他眼前停下了,现在,他看清了,光点就是罗兰的枪尖。
罗兰的骑枪不知何时又回到了他的手中,他此时正骑在马上,握着骑枪居高临下地指着亚诺的头部。水元素护盾在他面前就像一个水泡,轻轻一碰就破了。
亚诺丝毫不敢乱动,那锋锐的枪尖让他的眉心一阵刺痛,他嗅到了死亡的气息。
“嘿,罗兰。”亚诺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他看着罗兰,脸上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他尽量让自己的笑容更自然一些,“我们是伙伴,不是吗?”
罗兰脸上没有任何表情,他沉默了一会,低声说道:“不,我们是敌人。”
亚诺闻言也沉默了,他脑海中努力思考着,该怎么度过眼前的局面。然后他说:“那天,我其实是迫不得已,你信吗?”
“不信。”罗兰说道。
“你听我解释,你会信的。”亚诺又说,“啊,不如这样。你看,那些丑陋的怪物们正在围攻一个善良的树人,不如我们先去把那些怪物杀死,把树人救下。然后我再跟你细细解释,行吗?”
“不行,”罗兰的语气很肯定,他没有丝毫犹豫,“你不必解释,我不信你。”
亚诺又沉默了,这代表他在思考。他感觉,罗兰的性格似乎改变了,不再是以前那个单纯的热血少年了。
过了一会。
“好吧,我承认,”亚诺说道:“我就是在找借口。”他又说:“那么,你要杀了我吗?”
“没错,圣光必将诛灭一切邪恶。”罗兰庄严而虔诚地说出了这句他常说的话。
“圣光吗?确实厉害。”亚诺看着眼前泛着白光的枪尖夸赞道。他又看向罗兰的眼睛,顿了一下,然后带着莫名的语气说道,“呵,我还以为,你死过一次后,会变聪明一些,现在看来,你还是那个可笑又天真的蠢蛋。”
罗兰一怔,他不明白亚诺说这话是什么意思。突然,他感觉眼前一黑,似乎有什么东西将他笼罩住了,然后,一股剧烈的疼痛席卷全身。
“啊!!!”
罗兰不禁痛苦地大叫起来,他松开手中的骑枪,从马上跌落下来。他从未感受过如此强烈的疼痛。他是那么的痛苦,他已经无法忍受了。渐渐地,他的意识逐渐模糊,他快要晕过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