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门外的渺然听到他恍惚间的话，瞬间泪崩。
这个人，
不，这条龙怎么这么缺心眼，这么傻？
她哭得打嗝，委屈的不顾一切的加大力度只想快点见到穆唔，那傻子竟然将护心龙鳞撕下来。渺然急切的看着已经有些弱化的结界边缘，穆唔不可能不知道失去护心龙鳞究竟是什么结局，“穆唔，你不可以扔下我。”
这人分明是赴死的。
结界粉碎得突然，渺然愣了一会随即瞳孔快速收缩几下。布下结界的人快死了，结界自然是无法继续支撑下去了。她手发抖的轻轻推开笨重的大门，她还没跨进门槛内，身边的魑魅剑的悲鸣声超越之前的。
渺然心头一阵，她顾不上什么用力推开房门，熟悉的一切让她心口阵痛不已。她步伐急促慌乱的直奔最里头的房间，越靠近那里渺然就越觉得浑身不安，就像是什么珍视的东西快要离她而去。
几个拐角，渺然停下步伐，看着不远处靠着床坐着的男子。俊俏的脸毫无血色，赤裸的上身流淌着鲜血，那丑陋的疤痕横在他的心口处。渺然浑身发抖全身被抽光力气一样，一步一步的靠近他。
穆唔意识已经恍惚，他半眯着双眼看着突然闯入的人，本想教训一下这违背他命令的人，但是他好累，累得半根手指都不想动弹。他搭在额前的手无力的垂下来，皱眉很不耐的轻斥道：“滚出去。”
这声音软而无力，丝毫没有一点危险。
渺然哭得崩溃本想扑过去，但又顾及穆唔胸前流个不停的血，身体发抖的走到他的面前随即慢慢蹲在穆唔的面前，手不受控制的发抖，一点点的伸出去想要触碰穆唔的脸。
感觉到有人靠近，穆唔努力想要看清来者。还不等他缓过神，就看到那人伸手欲要触碰自己。他脸上瞬间布满了寒意并快速避开，在这避开的过程中扯到伤口，穆唔拧紧双眉脸色更加难看，“你想死吗？滚出去！”
渺然双膝跪在穆唔面前，血腥味不断的钻入鼻中。她满脸泪水，哭咽声遏制不住，“你，你不要我了吗？”
这话一出，穆唔愣了许久。
穆唔费劲的睁大双眼，死死的盯着出现在自己面前哭得难过的女子，浑身僵硬不敢轻易触碰，生怕不过是一碰即碎的幻觉罢了。他贪恋的看着渺然的容颜，随即抬手虚空的做出抚摸渺然脸的动作，声音都是苦涩的自言自语道：“你，我又是在做梦，对吗？”
说完之后，他颓然的叹了口气，垂下眼帘就要把手放下。
这句话让渺然心如刀割，她这些年是怎么了？怎么就忍心让他一人独自忍受着入骨的疼痛，怎么舍得让他变得这么难过？
她反手捉住穆唔要收回去的手，用力按在自己的脸上，泪水瞬间将穆唔的手打湿。原本凝固的血迹沾到了渺然白皙的脸上，显得分外的突兀，她温柔细小的哭声道：“我来找你了，我真的来找你了穆唔，这次再也不走了。”
掌心上传来的温湿感让穆唔瞪大双眼，一副难以置信的猛地挺直身体，将胸口的伤口扯得血流得更凶了。他摇了摇头试图将晕眩感驱逐干净，但是眼前的人越发清晰，他不敢将手抽出来，只敢用另一只手发抖的曲着手指轻轻点了一下渺然的脸。
他能碰到，这个渺然并不会消失。穆唔认识到这一点之后，嘴唇蠕动却迟迟说不出半个字，就像是被卡住一样吐不出一个音。他就像是反应迟钝的人一样，缓慢的低头看刚才触碰渺然脸的手指，大拇指下意识的蹭了蹭那手指。
渺然看出他的呆滞，死死抓着他的手不肯松开，声音满是哭腔的看着穆唔，“我真的来找你了，穆唔你不可以扔下我。”
穆唔避开视线，手费劲的想要抽出来，但是他现在的状态压根就不是渺然的对手。他顺从自己的贪念，闭上眼睛身体往后靠在床沿上，声音冷漠不似方才满是眷念，“渺然仙子，你我并不是一路人，回去吧。”
与想象中的情况完全不一样，渺然愣了一会。穆唔无声叹了口气，以为渺然会和以往一样一言不合就直接离开，不曾想到怀中突然钻入一个柔软的身躯，她小心翼翼的生怕会弄伤自己，一点都怕血会将她的衣裳弄伤，声音委屈难过而坚定地摇头拒绝道：“我不要。”
穆唔眼睛不敢眨一下，生怕一眨眼渺然就消失了。他抬着手忍着撕裂的疼痛，却不敢将怀中的人搂紧，就连触碰她的衣服的勇气他都没有。他苦涩的扯了扯嘴角，声音带着几分嘶哑和哽咽，“我是凶残毫无人性的妖，你可懂？”
穆唔这话瞬间提醒了渺然。
她想起来他们不断拉开的距离，她不断伤害穆唔的话。渺然在这一瞬间心几乎疼得无法呼吸，她抱着穆唔眷恋的把头埋在他的脖颈处，眷恋而亲昵的蹭了蹭穆唔的脖颈，声音发抖哭腔更重了，“对不起，我们不要这样子了，好不好？”
炙热的眼泪滴落在脖子上，穆唔仿佛被灼伤一样眼眶也跟着发红了。他恳求多年的愿望终于实现了，但是怎么可以是这样的场景，怎么能在他快死的时候才能拥有渺然。
他绝望的闭上眼睛，手几乎是抖着的搭在渺然的肩膀上，却带着坚定的力气要推开她，一字一句咬得用力，“渺然你是最清楚的，关于一点，我们早就回不去这一点你最清楚的，你走吧。”
渺然本想挣扎不愿松开手，但是她估计这穆唔的伤势，不敢轻易动弹任由他将自己推开，哭得崩溃的抬手狼狈的擦拭眼泪，眼睛红得厉害其中布满了委屈的看着穆唔，抽泣的问道：“你不要我了吗？”
这样的渺然让穆唔眼眶快速的冒出雾水，他垂下眼帘深深呼了一口气，不再看渺然一眼，“嗯，我早就不要你了。”
渺然拼命摇头，她咬住嘴唇试图控制住抽泣声，视线依旧紧紧黏在穆唔的脸上，坚定的否认穆唔这是真心话，“我不信。”
“你信不信与我无关，”穆唔厌倦的吐出一口浊气，胸口处的撕裂感越发的强烈，他隐忍着疼痛以免让渺然发觉，“你走吧，这里并不欢迎你。”
“我不……”
穆唔冷漠的看一眼渺然，语气冷疏得让渺然受伤的挪开视线，却错过了穆唔那满是眷恋不舍的目光。她只要听到穆唔用最为冷漠伤人的语气，声音轻轻的说道：“别任性了，你是仙子而我是罪孽深重的孽龙，本就是敌对面。”
他费劲的呼一口气，皱眉轻轻咬住嘴唇，疼痛感强烈得让他险些克制不住喊出声。但是他不舍得让眼前的人担心，更不想让他死之后渺然过得不好，“昨日我们早就一刀两断了。”
渺然摇头抬手捂住穆唔的嘴巴，眼泪掉得凶猛，因为哭太久而越发嘶哑的声音一点点的敲打着穆唔的心防，“你撒谎，你分明是不舍得我才对。”
穆唔克制不住心中汹涌的爱意和不舍，他眼睛红得吓人，他静静的看着渺然哭，空荡荡的心房让他觉得异样的可悲。他缓慢的抬起手将渺然捂住他嘴巴的手拉开，声音轻且无力的询问道：“渺然，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子？”
这究竟是怎么了？他们深爱着对方，怎么相守这么难？
“我们怎么会变成这样？”渺然浑身无力的瘫坐在地上，愣愣的看着眼前的穆唔，第一次感觉到时间真的可以改变很多东西，感觉到穆唔浑身的悲寂是这么的浓郁，“我们分明爱着对方，分明不过是求求在一起罢了。”
穆唔低头看了一眼依旧流血的胸口处，他感觉气息越发的微弱，稍稍挪开视线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巩义，轻笑几声满腔无力，“大概是有缘无分吧。”
“我认命了。”穆唔抬头，阻止眼泪往下掉，“我们就这样吧。”
渺然抿紧嘴角，顺着穆唔的视线看了一眼床上的巩义呼吸稍微一滞。她痛苦的闭上眼睛，这一切事情都是因她而起的，穆唔本不该承受这些无妄之灾，本可以安然无恙的人生，就这么被她搅得成一团糟。
渺然抬手按了按疼得无法呼吸的心脏处，她很确定自己这次决定不会再后悔了。她睁开眼睛与穆唔的视线对上，这人来不及遮盖住的眷恋一一被渺然捕捉干净，渺然弯眉掉泪道：“我不想放手，我最喜欢的人永远只能是你穆唔。”
说完之后，她伸手直接扣住穆唔的手腕，不允许他挣扎直接给他输送法力。
穆唔挣扎着想要抽出手，但是渺燃握得用力怎么也不肯松开手。光滑的手掌紧紧握着自己的手腕，温热的体温一一传达给穆唔。穆唔妥协的闭上眼睛不再看渺然一眼，喃喃似自语道：“你会后悔的。”
会后悔的，他早就麻木了。
面对穆唔满满的不信，渺然坚定的摇头，她扣着穆唔的手腕一边输送法力一边将身子缓慢的靠下去，身子贴着穆唔的身体，亲昵而依赖的蹭了蹭穆唔的脖子，声音软得让穆唔手发颤，“不会了，我不会再离开你了。”
即便是被抛弃过，但是只要渺然给点甜头就忍不住要靠近的穆唔沉默一会，他看着不远处的魑魅剑，声音嘶哑但是语气却很是茫然，“我该相信你吗？”
渺然眼底溢出几分欢喜，她抬起身子注视近在咫尺思念入骨的脸庞，随即俯下身子在穆唔的眉眼之间烙下一吻，声音如同当年好听，“再相信我一次，好吗？”
在这一瞬间，穆唔有点害怕死亡了，他不甘心啊。好不容易等到这个人了，可是他却没有多少时辰了，这多讽刺的一件事情。
他眼底全然没有笑意，有的只不过是触目惊心的绝望和悲戚，眼前渺然欢喜的笑容让他恍惚几分，片刻后他问道：“可是渺然，你真觉得我们能回到以前吗？”
渺然与他对视一瞬间就立马明白穆唔这话究竟是什么意思。她难受的咬住嘴唇，最后眼帘发颤的将视线落在穆唔心口处的疤痕和触目惊心的血迹上，这她从一开始就刻意避开的地方。
两人沉默片刻，穆唔以为渺然开始后悔了，嘴角不禁一扯，满是苦涩。
他就不该有半点希许。
渺然输送的法力一下子增多，穆唔皱眉立马反手扣住她的手在阻止她的行为，“你疯了？”
“是的，我疯了。”渺然眼睛闪烁着惊人的光芒，她手一点点钻进穆唔的手掌中，倔强的和他十指相扣，满眼坚定的告诉穆唔，“为何要回到从前？我只想此刻和你在一起，与任何事物都无关。”
穆唔低头看了看他们紧握在一起的手，眼帘发颤的眨了眨眼睛，声音不再是冷漠陌生，反而多了几分不安，“龙溪呢？你不守护了？”
“我们一起守护，好不好？”渺然再一次抱住穆唔，侧头亲了亲穆唔的侧脸，声音充满了恳求之意，“为了我，活着，好吗？”
心中的眷念犹如海潮般涌来，穆唔闭着上眼睛抱紧怀中的人，生怕一松开她就会消失似的，声音嘶哑卷着浓郁的思念和委屈，避开她这个请求，“我好想你，你为什么都不肯回来看看我？”
“对不起，以后不会了。”渺然心疼得几乎快呼吸不了，她带着哭腔在穆唔耳边道：“我也好想你，所以答应我好好活着好吗？我们以后好好的活着。”
穆唔绝望的闭上眼睛，他也想活着，但是他早就没有选择的权利了。护心龙鳞已经没有了，一条没有心的龙能活多久？穆唔克制不住心中的悲戚，抬手用力的抱着渺然，满是哽咽的说道：“对不起，我没办法答应你。”
他抱着心爱的女子，哭得像个孩子，绝望和委屈的告诉渺然，“我活不了多久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