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神宫,因不好去西极干涉检查,他便只好回府,定淞一直在府门口等他,他刚一进去,就往自己的屋子走。定淞跟在他身后,低头的动作让人看不出他眼底的一丝莫名情绪,安祁旭听到他似乎叹了一口气,问道:“出了什么事?”
定淞知道只能说了,“槠柏在圣灵岛,遇到几个假装昭元军的人,说要带他去西极查案,幸好槠柏机灵,没有上当,却受了伤。”安祁旭走路的脚一顿,转身就要往外走。
定淞连忙拉住他,“神君不可,槠柏已被巧青姑娘安置好了,您如果再去,被人看到,该怎么解释?”他又指了指安祁旭身上的衣服,说道:“何况神君您还穿着朝服,更去不得了。”
安祁旭甩甩手,还是转回去,往屋内走去,只是对定淞说道:“去把文兰叫到我屋里。”
安祁旭回到自己屋子,简单地梳洗一下,换上一身常服,文兰已站在屋外了,安祁旭把她叫进来,又屏退其他侍女,问道:“槠柏的事,你可知道?”
文兰低着头“嗯”了一声,说道:“神君不能去寻他。”
“我知道。”安祁旭看着她,低声说道:“我要你办件事——去和定淞说,我担心府内有内奸。”他又强调一遍:“确保只有他一人知道。”
文兰看了看他,低声回道:“是。”
安祁旭举着寒亦箫往外面走,说道:“我现在去趟凡间,如果有事,传信给我。”
……
凡间五月,端午降至,天气炎热。轻汗渐上,雄黄远飘。
探知到林逸、潭泀两人在西湖,安祁旭便赶了过去。秦淮河上的荷叶满碧,荷花点红,小船游在其中,看得小童采莲子吃食,听得媛女一曲“西洲”。
他站在一块地方停下了,也不想办法去湖上的某一艘船,只静静地站在那里,忽然从湖上一艘小船走出两人,发上别艾,身着蓝色荷叶暗绣衣,其中一人手上还拿了朵红艳的榴花,对着他大笑道:“岸上的大傻子,要不要我们过去救你呀。”
行人众多,听到这言便心安理得地跟着众人一块站着看安祁旭,不少的女子,安祁旭看着笑得开怀的潭泀,仿佛已不见了昨日的凄凉。
船渐渐靠岸,他被一把拉过去。潭泀低声说道:“你莫不是来寻红颜的,也不施障眼法。”
面对这番调笑,安祁旭并没有在意,反而一摊手道:“我游历万年,一次障眼法都没施过。”他特意没提昨日因没穿厚衣服而施障眼法的事,不想让潭泀回忆。
几人进船,船里摆着菖蒲酒、雄黄酒、粽子以及一大捆艾叶。潭泀扔给安祁旭一个香囊,笑道:“多买了一个,给你戴。”
安祁旭接过,笑道:“香囊还能买多,你们谁准备带两个?”他看向潭泀,问道:“心情好些了?”
潭泀突然扭捏起来,看看林逸,后才点点头,指着安祁旭“威胁”道:“你要是敢让别人知道我在凡间,我跟林逸不会饶了你的。”
“是是是,小人听命。”他喝了口雄黄酒,听林逸笑道:“从前你和我说的游历天下,没想到在这种情况下实现了。”
两人相视一笑,潭泀一听不对劲,拉着林逸问道:“你俩什么时候说的,我怎么不知道。”见林逸笑而不语,又拉了一下,“好啊,你敢瞒我。”
安祁旭看着闹在一块的两个人,便放心了,说道:“神界事多,我要走了。”他又说道:“我在孤山有一所宅子,也是在竹林旁,门上刻着兰花。”他掏出钥匙递给林逸。
林逸却摆摆手,说道:“他说喜欢每天换一个客栈的感觉,算了,随他吧。”安祁旭听了只好又把钥匙收回去。
潭泀却好像发现什么不得了的事情,问道:“你怎么哪都有宅子,金陵、杭州,还有你文章里面的徽州。”
安祁旭摆摆手,笑道:“还好还好。”他才不好说自己基本上每个州都有宅子的,又听潭泀说道:“你哪来的这么多钱,你师兄师姐给的。”
“非也非也。”安祁旭举起酒杯,笑道:“凡间之财,最为易得。”
潭泀气得拿起个莲蓬就砸他,安祁旭伸手接过,笑道:“谢啦。”他向林逸递了个眼神,然后对潭泀笑着说:“我走了,你们在这好好玩吧。”
林逸拍拍潭泀,温声说道:“我去划船送他,你好好坐着吧。”
站在船头,安祁旭与林逸拿着桨划船,林逸低声问道:“神界出了何事?”安祁旭划着船,说道:“有人想要闹出些乱子,被我提前发现了。”
林逸沉吟,不知道在想什么。安祁旭说道:“你也不必太担心,那些人明面上是要害我,我既然知道,就不会被他得逞了。”
“但我总觉得,他们不会这么简单,你和潭泀,万事小心。”船靠在岸上,他回头对潭泀与林逸两人说道:“有事传信给我。”
潭泀举起酒杯,笑着点点头,然后将林逸拉进船。
……
安祁旭偷偷回了府,正好目睹了一场好戏。青龙府大门后门都是关着的,安祁旭站在西侧门,早得到消息的文兰立马开门,只有她一人,与安祁旭交换一个眼神,说道:“神君,鱼上钩了。”
前院,十几个亲兵围着一个普通看门侍卫,他认识他,却不熟悉。定淞身穿浅灰色银云袍,所穿所戴都比普通亲兵贵重,见安祁旭来,一脸严肃:“神君走后,卑职就命府内所有下人、亲兵不可外出,巡逻队也是定下的人。”
他指向被五花大绑、跪在地下的那个人,气愤说道:“谁知这小人竟是兰氏派过来的奸细,偷偷跑出去送信。”
安祁旭问道:“信呢?”定淞立马递上,他接过,打开一看,果然是给兰氏递的信。
走到跪着的那人身前,他一时之间竟有些想笑,他也正好就这样做了。他举起手中的一张纸,“这样的一手好字,贵上倒也舍得派你过来。”
“神君大概忘了。”那人低下头,“当初就是因为您夸了一声卑职的字好看,大祭司才把卑职送给您当侍卫的。”
安祁旭一挑眉,定淞在一旁说道:“卑职带人查了他的屋子,什么都没有,他的消息恐怕都已传过去了。”
“带他下去。”安祁旭对定淞说道:“只要没死,就让他招。”
他转身之际,没有看到定淞眼底的惊慌,定淞也离去,他才站住,看了看文兰,笑道:“可明了了?”
文兰回道:“是。”
安祁旭拿起信纸,低声笑道:“一张——白纸。”他对文兰说道:“以后府中,看好我的两个书房,这去了一个,说不准还会再来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