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我怎么说你们呢?”安祁旭神情虽然严肃,但语气始终温柔,仿佛从来如此,不曾变过,他道:“一个大祭司,武官之首,一个昭元将军,神界重将,不过一个凶兽过来,就都慌了神,连自己有法术的事都忘了。”
百萧赔笑,道:“我不过一时忘了嘛,下次一定不会了。”岫骥也使劲点头,亦道:“我这叫什么,关心则乱,下次肯定不会的。”
安祁旭看着两人,深深叹了一口气,道:“我看你们二人是过太平日子过久了,终是一祸,以后同兰溪一样,凡时一日练一次法。”两人皆“啊”,安祁旭又道:“还啊,没有商量的余地,此时太平,不代表永远太平,军队尚且终日训练,何况将领!”
百萧指着岫骥,道:“祁旭你相信我,我真的没忘,我还有徒弟呢,倒是你师兄,肯定忘了个净光。”岫骥道:“你还好意思提徒弟,你教过你徒弟几天,我见凡人的时间加一块都比见我两个师侄的时间长。祁旭你看她这样不负责任,怎是个认真习法的人。”
“说到书芙、书茉……”安祁旭思索片刻,道:“说到这,我也的确没怎么见过她俩,师姐平常从不带她俩出来。”
百萧摆摆手,道:“我的军队都在凡间,她有两个舅舅都在那,我就在那置办了宅子,在凡间教导她们,也好让她们跟她们的舅舅互相有个照应。她俩不爱说话,不爱参见宴会,我强求也无用。”
安祁旭印象中的书芙书茉并不是冷淡、孤僻的人,便有些怀疑,但又听百萧道:“好啦,我的徒弟,我自己会管。我错了,我一定听祁旭的话。”
岫骥又是一点头,确实不想再听安祁旭说下去了,安祁旭一皱眉,还想说些什么,却听见身后有灵人声音:“青龙神君。”
他回头,朝灵人行礼,听她道:“请神君跟我去一趟,有事吩咐。”安祁旭言是,跟着她走了,又听到身后百萧、岫骥长出一口气的声音。
安祁旭被领到一处矮山的的小阁子上,此阁若将门关上,就只有面前一处窗子可以打开,四周皆是镂空墙壁,镂空之处细小,风可吹入,日可照入,唯人望不入。
安祁旭被带到这里后,还想问是什么事,就见灵人,半开了窗户,让安祁旭过来。
他依言凑近,就看见羽冰落和陵淇就站在那,陵淇正好背对着他,他们站的位置正好可以让他动用法力听到,听到陵淇道:“求尊神助我,鹤族之事实在是棘手,他为百族之一,我没权管他,其他几族更不可能插手这件事,我实在是没有办法了。”
羽冰落一脸严肃,道:“你一个妖王都找不到由头,我神界更没有理由进入蛇界。”
陵淇一急,道:“我妖界早已因鹤族早已不想忍耐,献来万民书,要我同意鹤族成界,我不同意,他们就要我对鹤族出兵,我又出不了兵。尊神,若神界出兵,妖界不会反对的。”
羽冰落听他这话,心中对妖界现状也有了大致分析,道:“本尊亦想助你,可神界出兵不是我一人决定的。”
陵淇闻言直跪了下来,道:“尊神为神界之首,六界之尊,神界上下都尊崇您,您一声令下,旁人怎会有异议。”羽冰落听了又是一皱眉,刚想拒绝,就看到远方阁里,半扇窗子打开,露出安祁旭的一张脸来,他点点头,显然是听到了两人的对话,才点头让她同意。
羽冰落知道他定然是有了万全的法子,然后就看着陵淇道:“本尊定然助你,你于妖界中等候,到时候若有什么事,我亲自传信给你。”
陵淇大喜,直忙谢恩,羽冰落抬抬手让他起来,道:“你去吧。”陵淇一笑,“臣说了要进献给尊神一个宝贝的。”
羽冰落一笑,道:“我只当你是找了个由头,还真有东西。”陵淇从身上玉佩里取出一个白珠手串,珠子并非是穿在一起,而是串着银丝缠成的小笼,里面放的是白玉珠,银笼上有小扣子,陵淇解开,将其中一颗玉珠,扔进水里。
只见清澈湖面立马起了一些波折,愈来愈烈,直到变成了一条水龙,在空中盘旋,羽冰落看得觉得有趣,笑着问道:“这些珠子都会变龙吗?”陵淇一笑,将那颗珠子收回来,拿着给羽冰落看,那珠子上有一个龙型水灵在柱子里,他又拿着那一串珠子,里面各有一个水灵,道:“这里面每一个都不一样。”
羽冰落接过那个珠串,笑道:“我心领了,你回去吧。”陵淇看了她一眼,见她只注意着他送给她的手串,只好退了下去。
待他走后,羽冰落将手串戴在手上,向那边的安祁旭招招手,喊道:“你下来吧。”然后就看到一道光闪过,安祁旭已经到她身边。羽冰落举着手给他看,问道:“如何?”
安祁旭盯着她的手,白玉珠串套在她的手上,竟比不上她如白玉雕成的手,安祁旭却想到这是陵淇送给她的,虽然是君臣之间,但也是私下私人之间送的,他心中有些不是滋味,一手握了上去,道:“虽然好看,但你手本来就白如玉,再戴上这岂不显得过于单调了。”
羽冰落又看了看,道:“会吗?不是手不白的才不适合带白玉吗?”安祁旭面上一哂,不知道还说些什么,羽冰落见他神色,登时明白他为何要这么说,笑着把手串拿下来,放到袖子里,道:“但我觉得这手串有些大,给玥娑戴着正好。”
安祁旭看出来她心中想的,低头一笑,从怀里掏出一个手帕包着的东西,递给羽冰落,羽冰落道:“这是什么?”安祁旭一笑,道:“你打开看看。”
羽冰落将手帕拆开,里面露出一块玉佩,形是朵朵梅花相互摆在一起,下面一轮圆玉,整块玉佩看如透明白玉,有透露出一丝丝淡红色彩,触手升温,羽冰落越看越爱,拿着问道:“这从哪得的?”只见安祁旭一伸手,就见他手上有许多细密的伤痕。
羽冰落吓了一跳,摸了上去,那伤痕又立马不见,安祁旭笑道:“前几日雕的时候伤的了,给你看看,来证明是我雕的呀。”羽冰落一手紧握着玉佩,一手捶向他,道:“吓到我了。”
她握着那块玉佩,想到神界那句话,红着脸道:“你的心意我明白了,你让我同意陵淇的请求,你有什么主意了?”
安祁旭将他们的对话都听了个干净,将玉佩从她手里拿出来,亲自系在她的腰带上,低声道了一句“你戴着好看”,然后道:“他不是说了嘛,神界上下都尊崇你,你一声令下,谁会说不?”
羽冰落摇摇头,道:“若没有由头,百姓不会同意打仗的,纵使出兵了,也难免没有怨言。”安祁旭看着她,道:“那就找个理由,我说了,你得神界上下之人的尊崇,要找什么理由才能让百姓也同意出兵呢?”
羽冰落眼睛一亮,试探地道:“若有鹤族要谋害我,且对神界不利的话,百姓就会同意攻打了。”安祁旭一笑,点点头,“我为百姓,若是您被鹤族伤害,我就算身殒也要灭了鹤族。”
羽冰落又想到了一件事,往后一站,不吃、他这温柔剑,道:“交代吧,白晞是怎么回事?”
安祁旭安安分分地将白晞怎么跟他的都说给羽冰落听,羽冰落一听低头一直笑,等他说完,她道:“咱们的青龙神君可真是魅力无限呀,一个眇娆,还有一个公主。”
安祁旭一惊,他并没有将眇娆的事说给她听,她怎么知道的?
见他这样,羽冰落又笑,道:“神宫里的事,没有我不能知道的,全看我的心意,要不然你以为怎么这么巧,会有灵人找她?”
安祁旭心中自然十分谢她为自己解围,又想到一点,问道:“你心里有什么感觉吗?”羽冰落自然明白他问的是那种感觉吗,她也不扭捏,直言道:“有,当然有,我听到之后才真正地体会到书上说的“不是滋味”。”
她握住安祁旭的手,道:“我虽信你,但也免不了心中难受,我便可以让你放心许多。”安祁旭一惊,笑道:“谁说的?尊神风华绝世,姿容万千,岂是一两爱慕者能说得好的,他们也只是不敢说罢了,等到尊神择侯之时,神宫定要挤满了人。”
羽冰落被他说的一臊,直接啐道:“那你还不叩拜谢恩。”安祁旭一听果然跪下,只是手还被她握着,拜不了,道:“谢尊神垂怜。”
羽冰落笑得合不拢嘴,一再叫他起来,安祁旭第一次如此近距离地跪下看她,从下方看见她细白脖颈,如同一截洗净的莲藕,又看到她卷曲而长长的眼睫毛,不由得一痴,缓缓起身,却又迅速抱住了她。
他的手直接搂住了她的腰,在她耳旁说道:“刚才,是不是这个感觉?”羽冰落抬头望他,想到了刚才马球会上,他与她于众人瞩目下有那样举动,实在令她心慌,可现在在此,尚能听到那边欢闹的声音,又有一些偷偷出来幽会的雀跃,她笑道:“大胆。”
安祁旭手不自觉地摩挲了几下,弄得羽冰落酥痒无比,咯咯笑个不停,“你别摸,痒。”安祁旭仿佛找到了趣味,挠个更是不停了,两人越闹越往山石深处去了。
羽冰落背对着前路,什么都看不到,安祁旭只一心想着逗她,更没注意她脚前面有一块石头,羽冰落往后一退,脚下不稳,加上笑得没了力气,就摔了下去,安祁旭眼快,一下拉住她,将他往自己怀里一带,自己转了个身摔了下去,羽冰落正好倒在他怀里。
“嘭”的一声,安祁旭落地有一瞬间的失神,然后就听见羽冰落“唔”了一声,抬头望他。
此处阴暗,只有羽冰落一头银丝光亮,安祁旭一低头,看到一样这昏暗世界里,唯一一样灼入他眼,灼入他心的东西——她的眼睛。
此时这双眼睛里,盛满了关心,问他:“你还好吧?”安祁旭下意思地点点头,又摇摇头,羽冰落一见就要起来,却被他搂得极紧,她无奈趴那,道:“你怎么了?”
安祁旭道:“这世上的美好事物太多,瑶江的水,北极的山,无往的玉,云林的雾。可我觉得它们太过聒噪,我心里只有西极的梅花,以及眼前的你。”
羽冰落一愣,被他说的半晌无法言语,过了一会才愣愣道:“你说这些是什么意思?”
他摸向她头,道:“我从前总改不掉妄自菲薄,于仕途上是,于感情上亦是,我怕有人说我不配做父亲的儿子,所以我一直努力,也一直胆怯。可那日你说你的心思同我一样时,我突然发现,我何必同父亲比呢,我与他是不一样的人,将会有不一样的人生,他或许爱瑶江水、北极山、无往玉、云林雾,可我有你,就是我这辈子最开心的事了。”
羽冰落听他对自己敞开心扉,心中一软,有些温柔地摸着他脸,道:“我待人从不以真心,哪怕亲妹也是如此,我认为这世界多污多秽,只有封闭内心才能安全渡过一生,可遇见了你,我才明白真心的重要性。”她又是一笑,道:“况且跟你在一起之后,我好像能理解了父神为什么那样纵容母后,容柳族放肆了。或许,我该向他俩道歉。”
她抬头之际,他顺势将她向上提了提,四目相对,安祁旭的心砰砰直跳,盯着她,羽冰落面上一红,问道:“你做什么?”安祁旭本不想做什么,只想仔细地看看她,可她这样一问,他也真想做些什么。
他问道:“你的口脂是什么花做的,很好看?”羽冰落被问得一愣,回道:“闻着气味应该是山茶花。”
安祁旭摇摇头,“我不信,你定是骗我的。”羽冰落一奇,道:“你是醉了?我骗你这个做什么,实在不行,我就让灵人把我用的口脂拿给你看看。”
“何必这么麻烦。”安祁旭一笑,看着眼前仿佛放大了的她的脸,以及那半张着的略红的唇,小心地吻了上去。
他尝到梦里的那朵梅花了……
羽冰落被他这一举动吓了一跳,还未开始挣脱,安祁旭就松开了他,笑道:“我说你是骗我,这哪里是山茶味,明明是梅花味的。”羽冰落不搭理他,安祁旭以为是她生气了,一时慌张,只好扶着她要坐起来,一边道:“对不起,是我孟浪了,我……”
话还没完,羽冰落已经扶着安祁旭的脸亲了下去,把安祁旭亲的往后一靠,又躺在地上。
这下轮到安祁旭愣住了,先是没有动作,然后又迅速扶住她的后脑勺,回吻过去,两人都是初初尝试这种亲密的事,心中仿佛炸开了一般,却又不愿放开了对方。
等到万物寂静,只剩下两人狂跳的心动声,安祁旭率先分开两人的交缠,呼吸急促,道:“停一停吧……”他怕再这样下去,他会做出更孟浪的事情。
羽冰落脸已是红得没法看了,她起来转过身,道:“我们这算是扯平了。”安祁旭缓缓站起,拍拍自己身上的灰,道:“我们回去吧,离开久了惹人生疑。”羽冰落一转回来,他又看到她嘴上的口脂都被他亲到嘴旁边。
他轻咳了一声,手伸过去,替她擦拭,羽冰落愣愣地看着他,才发现他嘴上也都是自己的口脂,一时又羞又笑,也伸手替他擦,道:“你这要是出去被发现了,我是死也不会认的,你就说是自己涂着玩吧。”
安祁旭一想自己涂着口脂的样子,立马笑得合不拢嘴,羽冰落拍他脸一下,道:“别动,你是要把我的手吃掉吗?”安祁旭才老实了,任她胡作非为。
两人出来,才发现若沁带着七八个灵人守在外面,一动不动,仿若几座雕像,偏这几座“雕像”又死死地盯着他,似乎要把他盯出个洞来,绝对是在警告他,让他松开握着羽冰落的手。
可他并没退缩,依旧握紧了她的手,若是可以,他可以一直握着,在天下人面前握着。
若沁道:“尊神,既已经同妖王说好话了,就前往夜月川吧,猎到的野兽已经处理好了,篝火也备好。另外,按照您的吩咐,青龙神君的席上依旧没有甜食。您还有别的吩咐吗?”
安祁旭听了一惊,看向她,等到她吩咐好若沁,“去之前,你先将北灏召过来,本尊有事与他说。”若沁称是,先下去了。
安祁旭道:“今天席上也是你安排的?”羽冰落点头,道:“我记得你在凡间时说过不爱吃甜食,我就吩咐灵人喽。”
心中有一股暖流涌上,安祁旭看着她,眼神中的温柔几乎要溢出来,羽冰落看了,笑着之余,又是无尽的感慨。
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学会了关注别人,关心别人。
她笑道:“好了,谢恩就不必了,你先回去吧,接下来的我自己应付就好了。”
……
小剧场
安祁旭:你们遇到危险竟然想不起自己有法力,你们还是不是一个合格的大神?
如果羽冰落听到,她一定会
羽冰落:你当初看我有危险不也是忘了自己有法力的事,冲上来就替我挡住了?
安祁旭一脸无奈,低着头不说话了,岫骥百萧在一旁树大拇指:弟妹威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