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她琢磨着要不要找易燃商量一下怎么公关,裴庆承来电话了。
“晓澄,你在家吗?”
“我在。”
“我接到陶显的电话,他说你给Iran惹了麻烦,但又没有你的联系方式。”
李晓澄打断他:“你现在在工作吗?”
裴庆承停顿片刻,回答:“我现在在外地。”
“易燃现在在哪儿,你知道吗?”
“他和梅在一起。”
“你方便安排我和他见个面吗?有些事在电话里说不方便,我需要与他面谈。”
殊不知,她的这个请求,让裴庆承瞬间陷入了苦恼。
虽然裴慰梅早就提议让他带李晓澄去家里玩,但以他们目前的关系来说,登门拜访似乎太早了些。
而且不管是过去,还是未来,李晓澄与易燃的关系都谈不上愉快。贸然让两人见面,势必会引起易燃的反感。
“怎么,这会让你感到为难吗?”
裴庆承站在57层的落地窗前,俯瞰外面的水泥森林,车辆像火柴盒般井然有序地移动着。
他想,李晓澄大概就是这番“井然有序”中的一个变数吧。
是人仰马翻,还是车毁人亡,他倒想看看,她究竟会掀起怎样的波澜。
他很快下了决定。
“当然不会。你知道明理中学吗?”
作为本市人,李晓澄当然知道明理中学。
“很好。我会让大元在校门口等你。”
“谢谢,我马上出发。”
裴庆承难掩担忧,柔声道:“自己开车小心点。”
“嗯。”
挂了电话,李晓澄穿上外套冲出房门。
她本想和戈薇茹说一声,却发现床头杵着两个空酒瓶,窝在被子里的戈薇茹面泛潮红,醉得不省人事。
李晓澄为她掖好被子,留了一张纸条贴在灯罩上,便匆匆出门了。
到了楼下,她在两辆车中迟疑了一下。
虽然答应戈薇茹明天就把林肯退回去,但在退回去之前,她决定再用一次。
因为林肯现在挂临时牌照,万一她被记者逮个正着,也不至于被人通过车牌曝光个人信息。
可以说相当谨慎了。
但是,大元并没有如约在校门口等她。
李晓澄没有大元的联系方式,也不知道裴庆承为什么要她来学校见易燃,打他电话,发现他关机了。
就这么干等着也不是办法,抱着试一试的想法,她找出名片,联系了杜梨办公室的座机。
一般来说,五点半后大家基本已经下班了,但李晓澄很走运,今天刚好杜梨执勤。
杜梨还是那个甜甜的杜梨:“原来是李小姐,请问你有什么事吗?”
“我有急事找裴先生,但他关机了,你有他其他的联系方式吗?”
为防自己像个打听钻石王老五个人行程的妖艳贱货,李晓澄又补充道:“他刚刚告诉我他在外地出差,或者,你有他出差地接待人员的联系方式也可以。”
在大公司上班的行政人员,做事总是谨慎又谨慎。
杜梨看似甜美可亲,口风却很紧。
她十分官方地回答:“对不起李小姐,关于裴先生的行程,我实在无法提供详细信息。您看这样可以吗,我试着帮您联系看看,稍后给您回电?”
“我的好杜梨,那就拜托你了。”
挂了电话,李晓澄开始读秒。
十分钟后,杜梨回电给她:“李小姐,我辗转得知,裴先生刚刚登机从北京飞往杭州。”
李晓澄深吸一口气:“我知道了,杜梨,谢谢你。”
杜梨微笑:“很乐意为您效劳,李小姐。”
李晓澄沮丧地挂了电话,随即就被学校保安敲窗警告:“这位小姐,校门口不允许长时间停车,请你停到泊位里。”
明理中学是间偏艺术类的半封闭式高中,除了周末,其他时间不允许学生私自外出。
但这个时间刚好碰上放学,有几个家住附近的学生,正聚在校门口等家人送饭。
李晓澄这么大一辆林肯堵在人家校门口,想不引起关注都难。
虽然觉得憋气,但李晓澄还是乖乖将车停进了不远处的泊位里。
既然裴庆承才刚登机,那等他落地,至少也是两小时后的事了。
左右无事,李晓澄再次登录微博,发现就这么会儿功夫,她的粉丝数又涨了3万。
她设置了只有好友才能对她评论,所以网友只能在转发中表达好奇和愤怒。
偶尔刷到几个说话特别难听的,她很想回骂,可一想到她现在的一举一动都关乎到易燃,只好忍气吞声当起王八。
网友嘛,网上越嚣张,网下越善良。
她可是要继承44亿的女人,不跟他们一般计较。
可尽管如此,她内心的不安依旧无法消解。
她按了按突突直跳的太阳穴,心情乱得像是猫爪下的线团,完全没有头绪。
不应该这样的。
事情,不应该发展成这样的。
她逐一查看各路人马热烈探讨着她和易燃这段跌破人眼球的关系,浑然不觉天色越来越暗。
直到手机提示电量不足,她才感到眼睛因长时间盯着过亮的屏幕,隐隐刺痛着。
外面亮起了路灯,学校也变得安静许多,教室内灯盏明亮,学生们已经在上晚自习。
李晓澄打开电话簿,本想再给裴庆承去个电话,看他是否已经下飞机,然而手指悬在拨出键上方,许久也没落下。
她忽然想到一个可能。
因为这个可能,她的心跳突然加快。
她将页面切换至拨号键盘,每在屏幕上按下一个数字,她的血压就往上窜一截。
输完最后一个数字,她整整犹豫了两分钟。
最后,她拨了出去。
第一声“嘟——”传来时,她的心脏险些从喉咙里跳出。
这个号码,居然没被注销?
她明明已经很久没给这个号码充话费了。
是他在用吗?
还是有其他人买了这个号码?
她的种种猜测,终于在一声气息略沉的“喂”中,得到正解。
仿佛过了一个世纪之久,李晓澄忍住哭音,听到自己说:“是我。”
“……”
她极力克制想哭的情绪,吸了吸鼻子,打破对方的沉默:“是我,李晓澄!”
易燃的声音像是经过孤独和烈酒的长时间浸泡,又犹如千年山寺的晨钟暮鼓,一经敲响便会惊散群鸟。
他说:“我知道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