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不群如同一只泄了气的皮球，木讷地站在那，似乎还在回味刚才那一剑，平淡却又惊人的一剑。
秦风已转过头，不再管身后的卓不群，转而看着方芳，他还在等她继续说下去。
如果一个人的眼睛会说话，那秦风现在早已说出了千言万语，至少方芳从秦风的眼睛里就看出了好几个字来。
其中有两个字连方芳自己都有些不信，这两个字赫然就是“可怜”。
“我知道你迫切想知道白前辈的下落”方芳也从刚才那一剑之中回过神来，继续说道：“但现在我还需要你再答应我三件事！”
不等秦风有什么反应，方芳又接着说道：“给木冠绝一年时间，这一年内你不能再来取他的剑，也不能阻止他做任何事！”
秦风没有回应，有时候没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没有回应就是最好的回应。
“剩下两件事需等我再想想！”
秦风听完这一句，抓起剑，转身便走了。
看着秦风消失的背影，方芳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骗人这件事也很耗费精力，因为骗人的人总害怕被人揭穿。
所以她的心跳得更快，呼吸也更急促，只不过方芳能很好的隐藏这样的细节。
木冠绝倒好了两杯酒，把其中一杯扬了扬，对卓不群说道：“不知道现在我能不能请你喝一杯酒？”
卓不群也收回落在秦风身上的目光，此时他的脸上已重新有了笑意，是苦笑。
他引以为傲的剑法和宝剑，只在别人一招之间就漏了陷，他心里已是难受到了极点，但像他这样的少年总是很难哭出来的，所以他只能笑。
看着木冠绝递过来的酒杯，卓不群老老实实坐下，接过来，递到自己嘴边，却听木冠绝说道：“其实你的剑法已经算很不错了！至少在你这个年龄，能超越你的人应该不多。”
卓不群仰头将酒吞下去，有些感激地看着木冠绝。
木冠绝也笑了。
“你觉得我是在安慰你？”
“难道不是吗？我竟连他的一剑都抵挡不住！”
“你的剑法已足够老练，只是你少了一份决心。”木冠绝重新倒了酒，“如果你没有这份决心，哪怕是手无寸铁的三岁孩童，你也是杀不死的。”
“什么决心？”卓不群突然站起来，急切问道。
“杀人的决心，不论你的剑法再怎么出色，若你没有杀人的决心，你的剑就一定不够锋利。”
卓不群似有些不服气，辩解道：“你怎么知道我没有杀人的决心？难道还要我去杀一个孩子来给你看一看吗？”
木冠绝看了卓不群一眼，随后叹了口气，道：“你出剑之前本来没有必要耍那几招的，但是你心虚，所以你一定要先亮个相，好让别人知道你是有真本事的。”
“这本是一个很聪明的办法，因为你的剑招的确很不错，若是寻常人见了你使出的剑招，气势上或许已经输了三分。”
卓不群没有搭话，所以木冠绝又继续说下去“可惜你的剑已经刺出，但秦风连头都没有回，就因为他知道你没有杀人的勇气。”
卓不群低下了脑袋，他不得不承认木冠绝说的很对，只要一想到自己的剑下将要出现一具冰冷的尸体，他的剑就再难存进了。
所以卓不群只好又坐了下来，他有些苦恼，于是不自觉得问了一句“杀人的确是一件让人厌恶的事情，所以你说的决心我可能永远也找不到了。”
木冠绝摇了摇头，又给卓不群递过去一杯酒，缓缓地说道：“那只因为你还没有遇见一个非杀不可的人，这样的人不多，但也绝不算少。”
卓不群盯着木冠绝，问道：“你有没有杀人的勇气？”
木冠绝自嘲一笑，道：“可惜我也还没遇到那个非杀不可的人，但我一点儿也不急。”
两人的对话在方芳看来似乎有些莫名其妙，但这其中的奥妙卓不群已明白。
卓不群也走了，他除了偷偷瞥了一眼方芳之外，走的很干脆。
少年人的心性有时就是这样，既然想不通，那就没有必要再想了。
正所谓船到桥头自然直，想的多了，勇气就少了。
桌上又只剩木冠绝和方芳两个人，角落里的大老板把目光射了过来，他拍了拍手，一盆新鲜的水盆羊肉又端上了桌。
羊肉就端端正正放在方芳和木冠绝面前，大老板也走了过来，大大方方的坐下来。
这个位置已换过三个人，现在坐着的是大老板，他的风度和气质正如所有有钱人一样，看似平易近人，却在无形中有一股傲气。
大老板开口道：“我请你们吃羊肉。”
方芳的眼睛已笑的眯成一条缝，木冠绝却有些奇怪的看着眼前的中年人。
“我以为这里的羊肉一天只卖三十份，这是这里的规矩。”
“没错。”
“但这已是第三十一份羊肉，这里的厨子已经坏了这里的规矩？”
“这规矩从今天开始就不存在了。”
大老板说话的语气虽然很平静，很简洁，但总让人觉得他说出的话就是命令。
木冠绝没有再问，他已不必再问。
有些事情是问不出答案的，但有些事情你不必问，自然有人会为你作答。
大老板接着开口说道：“你想不想知道为什么？”
木冠绝还在听着。
大老板只好一个人说“因为我就是这里的老板，这里的规矩就是我定的，我就是这里的规矩。”
木冠绝笑了，有些看起来奇怪的事情只要说破了，就一点也不有趣了。
“不知道大老板为什么要请我们吃羊肉？”
“因为我想和你交个朋友，请朋友吃一顿饭本来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你很有钱？”
“我不但很有钱，而且还很大方，尤其是对我的朋友！”
“这样看来，做你的朋友也不赖。”
“一点也不赖，不知道有多少人想做我的朋友，但我现在只想交你这个朋友。”
“为什么？”
“因为你的另一个朋友，朋友的朋友，自然也是朋友”，大老板压低了身子，让自己离木冠绝更近一些。
木冠绝问道：“你说的是秦峰？”
大老板道：“我不必知道他的名字。”
木冠绝道：“但你现在知道了，你想认识他是不是因为他手中的剑？”
大老板没有回答这个问题，而是转移话题道：“他的剑很锋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