耕父看了看洞庭氏道:“洞庭夫人,有苗氏虽对你不薄,但你们修蛇族人一直就被三苗九黎当作异类,压缩在洞庭湖一带,难以壮大!你的丈夫修蛇虽然是死于后羿之手,但后羿却是唐尧派去洞庭湖的,所以唐尧也是我们的共同敌人!现在我们都已经没有了退路,只有我们同心协力杀入中原,才能有你长蛇族翻身的时候!”
洞庭氏一拄拐杖,阴恻恻地说道:“耕父,你就说我该怎么做吧?我既然带领我的修蛇族全部精锐前来,自然已不再想退路。我就是为我丈夫报仇而来,只有跟你们一起合作,才能先杀了唐尧,然后再去八桂之地杀了后羿!”
“那好!洞庭夫人,你现在就带领你的所有修蛇族众,今夜悄悄越过皋陶的英山防御,潜入到皋陶守军后方,明天天亮之后,我们这边一旦开始起兵进攻,你就率领你的所有长蛇族众,应声而动,从后面攻击皋陶的英山守军!”
“遵命!”洞庭氏转身离开,按耕父的吩咐安排去了。
耕父又一抱拳对欢兜道:“欢兜王爷,你带着你的欢兜国翼人,我带着枭阳赣巨人,今天加紧收集巨石、滚木,明天早上就开始攻击皋陶的英山防御。他们利用防御城墙,居高临下,占据着有利地势,并且还有无数弓箭手在城墙上待命!所以我们必须相互协作,你率领你的翼人从高空中抛投下滚木、巨石攻击他们城墙上的守军。同时,我率领枭阳赣巨人冲杀过去,毁了他们的防御城墙!只要他们的防御墙被毁,我们就打开山洞,让那些服了巫药的老山神们冲上前去,杀过英山!最后就是青丘婈率领三苗九黎军兵压镇收尾。”
欢兜氏是个久经战场的人,他有些迟疑地问道:“有苗氏他现在怎么想的?”
青丘婈道:“不用考虑他了,我已给他服了药,他现在除了服从我,已别无选择!”
欢兜氏略愣了愣,明白了八九分,道:“这样也好,倒省去了一个麻烦。好,我这就去让我的族人准备,明天就开战!”
“哈哈……”耕父象是稳操胜券似的发出一阵怪笑。“唐尧、虞舜,你们再也别想控制我这个霜降之神了!我要让天下所有人都记着我霜降神的威名!”
……
……
英山上空,风伯、雨师、钟山鼓、钦丕,四人都在不停地飞行巡视着三苗军营周围,密切监视着三苗军兵的动向,已经将军营中的物资、兵马的调动看的一清二楚。
皋陶的英山守军也已经知道大战在即,正在对英山防御墙进行着最后的加固!
城墙上旌旗猎猎,狼烟滚滚,战鼓上架,号角搭起!守卫军兵们面向三苗军营,披坚执锐,警戒监视着!擅于远距离杀伤的弓箭手们,已经长弓在手,身后的箭袋中已插满利箭!用于近防的一堆堆大石,已整齐码放在城墙上!
皋陶和南巢氏等人站在瞭望台上,密切观察着对面三苗军营中的动静,并随时听取来自天上和地下送来的信息。
已是半上午时分,天空中仅有的几块浮云,难挡这久旱的烈日暑热!瞭望台上搭有遮阳的凉棚,一阵阵的微风习习,倒是个纳凉的好地方。
但皋陶现在已无心享受这难得的清凉,他一心只想着如何抵御这几股藩国叛军的进攻?坚持到天帝二公主回来化解这场危机,或者等到昆吾之师赶来,从后面包抄了这几股叛军,并铲除它们,从此永绝后患!
皋陶还时不时的往南面观望,按时间推算,敤手的二哥有庳氏,应该就在这几天带着粮草来到这里。虽然敤手的二哥,来了也帮不了什么忙,但他带来的那些象军,可是虞舜训化过再交给他带到南荒去的,战力可是不俗!而且有了那些象军带来的粮食,就能让自己的军兵继续死守阵地,直到秋后。
正盘算间,皋陶忽然听到自己军兵后方传来一阵嘈杂声。他和南巢氏两人都站起身来往后看去,隐约见通往英山的道路上飞来一团火红色的东西,看不清是什么?这个火红色的东西,在绿色的荒野中极为显眼,且它飞行的方式也极为特别,半飞半跳地在田野间划着一个个弧线!
“毕方鸟!女妭!”在一片嘈杂声中,可以清晰地听到这两个名字。
皋陶心中不免一阵忐忑,心道:“坏了,这不就是天帝长公主女妭和她的坐骑毕方鸟吗?她老人家来这里做什么?”
转眼间,毕方鸟便沿着官道上了英山。官道尽头正是皋陶军卒守卫着的英山隘口大门!
英山防御墙依山势而建,中间开有城门通道,可让两边行人往来。两边是城墙和山脊,由军兵看守,严禁翻越!
这时,隘口的内外两层大门都已紧闭!
女妭骑着毕方鸟已来到城墙前。
毕方鸟一见大门紧闭,无路可走。它立在路中间,左右略观察了一翻,便猛然单腿跃起,借着城墙上的岩石缝隙,几个跳跃,便上到了两三丈高的防御墙上。
城墙上守卫的军卒,早已知道来人是天帝长公主女妭和她的坐骑毕方鸟,既怕伤着自己,更怕伤着她俩!各人都早已自顾自地避开了,任由毕方鸟和它的主人越过!
毕方鸟上了城墙,又一个跃起,展开双翅便滑飞出去十几丈远,落在了防御墙外。
此时,女妭离三苗的营寨不过一里地远。三苗军中瞭望台上的军卒,刚才就已听到皋陶守军的一阵躁动,但不知何故?待女妭和毕方鸟跃过城墙出现在他们眼前时,领头的军兵就已认出了这是天帝女妭和她的坐骑毕方鸟,惊讶之余,急忙向后呼喊道:“这是天帝女妭……不好!快传信给王爷。”
由于女妭来的非常突然,三苗军兵一时来不及向后禀报,情急之下,有弓箭手忙往空中射出了一颗响箭!响箭带着尖锐的哨声划过空中,传出去四五里路远。
正在营中调集修蛇族众的洞庭氏一听到哨声,她二话未说,一矮身,化成了一条十多丈长的修蛇,就向寨门这边蛇行而来!她身形巨大,粗壮之处,需两三人合围,细小处也要一人合抱!青背白腹,身躯鳞甲划过草丛,能听到一阵阵怪响,如风过竹海,雨打沙滩!
她行动迅疾,游走的身躯,卷起阴风阵阵!她忽而抬起蛇头,满嘴獠牙阴森!忽而又伏地潜行,窸窣草声可怖!
她如一团青黑旋风,转瞬间便来到寨门边,翻过两丈高的寨门,便化成了一个身着黑袍,手持拐杖的老妇人。她拐杖上缠着一条小黑蛇,这小黑蛇瞪着眼,张着嘴,口中往外正吐着丝丝黑气。洞庭氏一头乌发,两耳边挽着云鬓,她冲着对面敌军微微一笑,看似和霭慈祥,实则蛇蝎心肠!
洞庭氏受有苗氏之邀来到英山,一直没能有机会展现自己能力,今天一听哨声,便知有敌军到来,她心道:“该老娘一展身手了,免得被人轻看!”于是未等军兵向后方禀报,她便自作主张,率先出来迎敌。
洞庭氏出了寨门,刚站定,就见对面飞来一只红色怪鸟,似鹤、单足,口中似有似无的吐着烟气!后背上坐着一个驼背老妇人,身高不过三尺,上身穿灰色细麻织衣,下身着粗葛麻布织裙,脚蹬一双龟甲底麻鞋;头顶全秃,塌鼻阔口,圆眼谨耳,相貌非常丑陋!手持着一根灵寿拐,却是红光熠熠!
女妭来到三苗寨门前,停下毕方鸟,略微打量了下面前这位黑衣老妇人,知道不是青丘氏,也不是有苗氏,便未答理她,开口向寨门内高喊:“里面的小子们听着!老太婆女妭前来讨要女儿敤手,识相的快把她给我送回来!否则,我现在一把火烧了你的军营,免得你们在此祸乱天下!”
洞庭氏与天帝女妭素未谋面,当然不认识女妭,仅听说过女妭一些事情。但她向来是个自负的人,不太把传闻当回事。
“呵呵呵……”洞庭氏听了女妭的喊话之后,开口道:“这位难道就是天帝长公主女妭?”
女妭又略微打量了下面前这位黑袍老妇人,免强回了声:“嗯。”
“那小姑娘敤手小了你几百上千岁,何时成了你女妭的女儿了?两军阵前你就这么喊一声,我们便将她送过来给你,那还打什么仗啊?你也太嚣张跋扈了吧!”
女妭本就一肚子的怒火,一路上都是强忍着不敢发泄,生怕自己一怒之下又闯了祸,害了六邑军民!现在让洞庭氏这么一激,她腾地一下火冒三丈!
就见女妭额头上青筋突起,面色紫黑,瞪着血红的双眼盯着洞庭氏,身边隐隐一股热浪翻腾,离她几丈之外的一棵楮树,发出一阵“哄哄……”声响,转眼间,树叶便被烤的枯黄焦脆,纷纷落地!
洞庭氏正在为自己刚才的几句讥讽之言而洋洋得意之时,陡然就见女妭冲着她“啊……”的发出一声怒吼!这吼声如雷鸣,似海啸,声透四野,震山撼林!吼声伴着一股热浪,卷山翻谷,向四周滚滚而去……
洞庭氏被这突如其来的吼叫声,震的有些恍惚呆滞。她刚想收回神来应战,就感觉到一股热浪扑面袭来,顿觉面部炙热难挡!不得以,她只得闭上双眼低下头去,想先避一避这扑面而来的炙热之气然后再做应对。
这时就听到女妭一声呵斥,“你自己找死!”洞庭氏便听到耳边“呼”的一声风响。
这洞庭氏也是久经战场的,虽然视力欠缺,但她听觉极为灵敏!听风声,已辨识出女妭挥出的拐杖正拦腰扫向自己。
她知道自己此时已经来不及格挡,慌忙之中,她侧身往外一扑,伏在了地上。耳边就听到“呼……”的一声风响,后脑勺上的发髻就被这一股劲风带起,散向前方,盖住了整个头顶!
洞庭氏自知此时翻身,也不可能有机会站起来,她索性在地上打了几个滚,化成了蛇身,贴着地面几个游走,逃出去十多丈远!这才停下来,盘身蛇立,回头观看女妭!
一击不中,女妭怒气更加炽盛!面色彤红,龇牙怒目!仅有的几根头发根根炸立!她一边轻崔坐骑毕方鸟,一边手拖着拐杖,带着热浪,来到了洞庭氏身后。
洞庭氏化成蛇身,手中已无兵刃,此时明白自己不可能以肉身去搏斗女妭手中坚硬如铁的拐杖。她一抖身体,浑身鳞甲发出一阵“哗啦啦……”怪响,就见千万条黑色小蛇从她的鳞甲间飞了出来!
这时,突然就听到三苗军营中传来一声呼喊:“洞庭氏,你快回来,不要恋战!”
喊话的不是别人,正是恶神耕父。对于天帝女妭,耕父深知她的历害,洞庭氏根本不是她的对手!他不想让洞庭氏就这样白白送死,因为洞庭氏掌管着洞庭郡几十万大小修蛇,她虽然神力平平,但这些修蛇对当地普通军卒和百姓却是有着不小的杀伤力!
女妭刚轮起灵寿拐,准备劈向盘在地上的洞庭氏。耳边就听到耕父的这声呼喊,她象突然想起了什么似的?轮起的拐杖停滞在了空中迟迟不落!她抬起头来向喊声的方向看去,身下的毕方鸟也歪头看向耕父。
三苗军营的寨门,这是正缓缓打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