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挺好的呀……我也经常上课打瞌睡,估计是因为你这次被领导看到了,不然不会这么严重的,别想太多。”王赛亚以为她问自己这个问题,是因为今天上午的事情心里过不去那道坎。
“……谢谢,我没事了,就是随口这么一问,你别关心我了,快做题吧。”李安苍白的脸上扬起如菊般释然的浅笑。
王赛亚看着这样的她莫名恍惚了一下,心里止不住的突然泛起伤感来。
“好了,不就是回家吗,我明天就去请假也回家复习去!陪你!”王赛亚义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
李安扯起嘴角含笑看了她一眼,没有说什么。
……
晚自习的铃声响起,李安停下笔抬头最后看了一眼黑板上方的钟表——已经晚上10:10分了。
“我走了,明天见。”王赛亚把书塞进书包里,拍了拍李安的肩膀。
“行,你赶紧回去收拾吧,我过一会儿再走。”
……
“丁月,杜莹。”李安坐在座位上看到要结伴回宿舍的两人,赶忙叫住了她们。
“这是我写给你们两个的信,有空看一下吧,如果不看……就扔了吧。”李安说着,把压在书下早已写好的两封折叠好的纸分别递给她们。
丁月撇着嘴看了看没有接,杜莹看了一眼身边的丁月,犹豫着也没有伸出手去接。
“那行吧,不要就不要,不耽误你们时间了。”李安好脾气的又把两份纸压在了书下。
……
“班里的同学都快点出来,每次都等着我叫才出来是吧。”那个拿钥匙的男生又开始在门口喊人了。
李安缓缓走了过去。
“你能今天把钥匙给我吗?一会儿我锁门。”
“那……好吧,给。”男生犹豫了一会儿,最终还是给了她。
“谢谢。”李安接过钥匙冲他鞠了一躬,看的男生莫名其妙,没有多想就从班门口走出去了。
李安看着手里的钥匙,灯光下,银白色的光泽耀眼异常,刺得她眼睛生疼。
她慢慢把门合上,看着门外的黑暗一点点的被隔绝出去,转身返回了自己的位置上。
“滴答滴答!”
班里的同学都回宿舍了,教室里秒针走动的声音越来越大了,时间已经到了10:20熄灯时间了,如果教室再不关灯一会儿就会有人上来查看了,李安叹了一口气,起身走到门口,“啪嗒”一声将班里的灯全关了。
她在黑暗的环境中打开门,走到走廊尽头的窗边,倚在窗台上静静的看外面的夜里灯火,任由窗外的冷风迎面吹来。
窗外的高楼、树林、长河被夜里城市五彩斑斓的灯光照着,像是一座不归城,让人一眼看去再记不得回去的路。
一个两个三个……李安将头抵在窗上,透过玻璃一个个数着灭掉的灯光。
她不知道时间究竟过去了多久,只知道她今夜……不需要去在意这些,她还有更重要的事情没有做。
“李安!”
“嗯?”
“呼——”窗外又吹进来一股强力的风,李安的发丝凌乱的贴在她的额头上,她转过身看幽静漆黑的长廊,感觉对面似乎有人在叫自己。
李安拢了拢身上的外套,双手摩擦着驱散了一点刚才被风吹后的冷意,慢慢走了过去。
走廊尽头是一面铁质镂空栏杆,李安将手放在上面,感觉冰凉的有些刺骨,不过她还是强忍着探出身子朝楼下看去。
是谁在叫她呢?
“有人吗?”李安呢喃道,脸边又是一阵冷风吹过,等了半晌也没有听到有人回答她这个问题。
李安沉默着再次转身,看了一眼对面犹如黑夜里一张食人大口般的窗子,心里略带了一点惧意,犹豫着没有原路走回去。
……
真好啊,现在是她一个人的时间,就算一整夜不睡觉明天也不用再担心瞌睡被老师批评了。
李安一直手贴在铁栏杆上,另一只手抬起来挠了挠头,她有点想不明白,为什么晚上非要用来睡觉呢?她用来化解自己的情绪为什么会睡眠不足次日瞌睡呢?
这些她想了一天也没想明白。
不过……反正也暂时用不上了,天亮了妈妈就会来接她回去了,她明天可以睡一整天也没关系,左右她在陈家除了睡觉也没别的事情可做了。
……
夜越来越深了,夜空中悬着几颗忽闪忽闪的星星,李安朝着天空张开五指,一颗颗的都想把它们都收进自己的掌心。
等她毕业了,她要去找爷爷和哥哥……不对,她要先去给爸爸烧点纸,告诉他一声,然后再去找爷爷和哥哥,带他们一起回家……他们好久都没有回来了,也不知道想没想自己……
李安看着那些星星,双手合十给自己许了一个愿。
……
东边的天空慢慢迎来黎明,天壁上泛着大片大片的橙红色光晕,几只飞鸟越过,李安眯了眯眼睛,伸手挡了一下第一缕照过来的光。
今天的天亮的真早,她明明记得昨天晚上早读上了一半太阳才出来。
算了,不想这些了,她一夜未眠,不知道自己熬了多长时间,只感觉自己现在好累好困……她想睡觉了。
李安扶着铁栏杆,伏在上面闭上了眼。
“呼——”
失重坠落的感觉夹杂着风的凉意,李安听着耳边一闪而逝风的嘶吼,心头乍然涌起一抹瘆凉……
“噗通!”
她脑海中的各种杂乱的思绪似是摆脱了束缚一般,“翁嗡嗡”的作响,扰得她头疼,她感觉自己的口中鼻腔全都充满了热液,堵的她快要不能呼吸了,她想抬手擦一下,无奈意识慢慢模糊起来。
……
凌晨五点零四,第一个走出宿舍的同学像往常一样拿着书朝着教学楼走去……
此时初晨的阳光早已越过城市的高楼,透过狭缝照亮了整个校园,洒在李安白净的脸上,神圣的像是古希腊神话中熟睡的神女。
这一日的校园再也不是之前那般充斥着朗朗的读书声了,此起彼伏的尖叫声一声声无可避免的传进李安的耳里,刺得她浑身疼痛难忍。
她这一生,说平淡却也活的曲折起伏,仿佛没有一个框架能囊括她整个十几年里的方方面面。说她活的坎坷不平,她却也一路走了这么远,更何况,这世界上还有千千万万个李安在别的地方如她一般活着,她知道自己只能称得上是其中略微不同他人的最普通的一个,要说她人生悲剧活的惨淡也确实是过于夸张了。
只是,人和人终究还是不同的,她追逐了多年始终想不明白自己未来还能过成什么样……
她总用猜疑悲观的角度观察周边的人和事,从未想过用另一种反之的方式诠释自己的人生,父亲虽然去世了,她还有爷爷哥哥和妈妈,继父虽然待她不好,可是他也没有赶自己出去,童童虽然不喜欢她却也没有在实质上伤害过她,丁月误解了她,但是她至少之前还对自己好过……
自己只是一时想不开,在长期的压抑的环境中让自己短暂的失去了自我,活的不成样子。这一切归根结底都是因为她没有和灵魂深处的那个自己和解的缘故,久而久之,她陷入了无尽悲观厌世的情节里无法自拔,活的越来越堕落,也越来越习惯身边人对自己负面的态度,最终用这种身体精神上的习惯逼死了自己的灵魂。
李安感觉自己实在太困了,她想捂住自己的耳朵,许是因为她一夜未睡,身体无论如何都不听使唤,只能紧紧皱着眉头,将这些嘈杂的叫声混进自己冰冷渐生的梦中……
等她醒了……
她不想再这样继续悲观的活下去了。
她要去寻找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告诉丁月妈妈她男朋友的事,她要好好学习不再看小说了,她要去找妈妈,告诉她自己很爱她……
她要……
她要做什么呢……
李安想不动了,她太累太困了太眷恋此刻的温暖了,一切还是等她醒了以后再想吧……现在,她只想好好的轻松在这里睡上一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