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川江海尽显苍茫,穹顶之下的大炘天朝帝都烽火台狼烟四起如破云之龙,琼州大地眼下似烈火燎原般深陷战火漩涡之中。
琼州城……
“咚~咚~”琼州城北城城头之上的古钟发出震耳欲聋的敲击声,东、南、西三城闻之亦鸣钟互警,很快刺耳的钟声响彻整个琼州城。
“快,蛮疆人打来了!老少爷们儿赶紧上城头!”今夜的琼州城,无数人家的家门被传令兵像这样敲开。
女人们哭泣着为自己的夫君穿戴好铠甲,此刻他们再不是谁的丈夫或父亲,手中握着的再不是锄头犁耙,身上穿着的也不再是粗布短衣。
武器、战甲是男人的宿命,谁知今夜过后这些人当中能得几人归,又有谁知今夜过后有多少妻子将失去丈夫,多少孩子将失去父亲,多少个原本幸福美满的家庭将支离破碎分崩离析……
云龙客栈……
此刻的云龙客栈上下可谓混乱不堪,喧嚷声此起彼伏。
沐凌逍拾起桌上的支撑棒支起窗牖,任凭散布于空气中的杀喊声和兵器间碰撞之音传入耳中。
“凌逍哥,发生什么了?怎么外面这么吵?”赵琰揉搓着惺忪的睡眼问。
“少主,我们天亮可能离不开这琼州城了。”沐凌逍望着夜空中逐渐被乌云遮蔽的皎月。
“怎么回事?”赵琰起身从床上下来朝沐凌逍走过去。
“少主,你可有听出什么声音?”沐凌逍抚摸着赵琰的头。
“似有打斗”赵琰将小脑袋努力探向窗牖之外。
“少主,这琼州城我们来的不是时候,眼下蛮疆外族夜侵,军临城下、兵戈四起,如此一来我们便被困于城中。”沐凌逍面色略显难看。
“又是这个蛮疆,哼!妄动刀兵又得陪上多少无辜的性命,他们这般视人命如草芥,实在令人可愤!”赵琰气的一掌拍在桌案上。
“少主,想你年纪不大,这气性当真不小啊,哈哈。”沐凌逍看着年幼的赵琰不禁失声发笑。
“哎呀~凌逍哥,这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拿我开玩笑,就知道欺负我年龄小。”赵琰一脸委屈的表情。
琼州城外……
蛮疆大军前赴后继的攻城,全然不计生死。
城头之上,琼州守备军和由平民百姓组成的民间武装顽强抵抗,雷石滚木、火油弩箭如瓢泼大雨般阻挡着蛮疆攻城部队的进展。
山峦之上的摩珂看着自己的大军这么长时间居然连一座羸弱不堪的城池都没啃下来,目光之中平添了一丝愤怨之色。
“禀报首领,敌人的城池实在太坚固了,这琼州城倚靠龙骨山脉,城中储备下的雷石滚木甚多。”蛮疆情报兵策马奔回传来战报。
“首领,我们攻城的军队损失惨重啊,连护城河水都让咱们蛮疆勇士的尸体填平了!弟兄们此刻是踩着同胞的尸体在攻城。”一个满脸大胡子的偏将满脸愤恨的抽噎着。
“哭什么!成何体统!等等…你,你刚才说什么?再说一遍。”
摩珂听到军情后先是怔了一下,他没想到这座不起眼的破城居然能让追随自己征战沙场多年的部将展露出一副哭腔的样子,但摩珂很快便反应过来,他从偏将刚才的话中似乎听出了什么重要信息。
“在下说我们攻城的军队损失惨重啊。”大胡子偏将一脸的不知所措。
“不对,不是这句,你下一句说的什么?”摩珂语气显得有些着急。
“哦,在下还说这琼州城的护城河水都让我们蛮疆勇士的尸体填平了。”大胡子偏将一股脑的全部把话吐了出来。
“护城河…护城河…对,就是护城河!拓木尔你为我立了大功了!”摩珂大笑着一拳砸在大胡子偏将的胸口。
大胡子偏将被摩珂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脸茫然,全然不知发生了什么。
“拓木尔,你率部众星夜赶往琼州城的边城——禹中,禹中城易攻难守,你要不惜一切代价攻下它,然后马上命人封锁由禹中至琼州段的输水河道。”摩珂斩铁锭钉的命令道。
“首领,我们集中兵力尚且无法攻克这琼州城,眼下分兵开辟战场岂不是分散力量?”大胡子偏将疑惑不解。
看着自己的属下一脸的迷茫无知,摩珂的心里却是兴奋的出奇,毕竟自己终于找到了破城之法,高兴之余,摩珂笑着对大胡子偏将言道:
“琼州城的护城河引的是瀚、澜二海之水,供城中军民饮用的淡水来源也如出一辙,当地官府会将海水通过暴晒从而剥离掉海盐,再将其蒸发所产生的水蒸气通过地下冰窖冷凝得到液态淡水,最后再将得到的淡水全部储存于琼州城的蓄水池内,以供城中百姓日常打水饮用。”
“禹中位于琼州城上游,琼州城的河道输水渠口是和禹中相贯通的,只要控制住上游的禹中城河道,那么下游的琼州城自然会断了水源。”
一旁的索克图听到这里已经恍然大悟,遂即抽丝剥茧的解析起了摩珂话中蕴藏的意思。
“首领是想通过控制上游输水河渠从而掐断下游地区的水源供给,如此,琼州城纵有兵甲粮草也是离水之鱼,只待到城中蓄水池的淡水耗尽,破城便如探囊取物般容易了。”
“首领高瞻远瞩,属下谨遵首领大人之命!”大胡子偏将立即带着部众扬长而去。
“攻破琼州城,整个琼州就都是我们蛮疆的囊中之物。”摩珂死死的盯着眼前的琼州城,看的两眼直冒光。
琼州城云龙客栈……
“凌逍哥,依你看这琼州城能否守得住?”赵琰神情焦急。
“少主,依在下看这琼州城虽地势险要,占尽地利之便,但如若任凭其死守而不速发援兵驰援,恐怕只能固守一时。”
沐凌逍的话说的不无道理,天下再坚固的城池,也招架不住孤立无援的局面。
“帝都一定会发兵驰援琼州的。”赵琰坚定不移的肯定道。
“会是会,但驿道不通,车马受限,官路之上又有山川阻隔,想要驰援琼州就必须逢山修路、遇水搭桥,如此耗时费力,即便援军将至,琼州的守军也早就支撑不住了。”沐凌逍一脸无奈。
“凌逍哥,我们绝不能让琼州城落入蛮疆人手里,琼州城一旦沦陷,整个琼州就都沦陷了,琼州一失大炘南疆屏障将不复存在,八百里平原蛮疆大军便可长驱直入,摧城拔寨直捣我大炘帝都——龙兴。”赵琰一把抓住沐凌逍的手,情绪激动。
“少主年纪轻轻却有家国情怀,看来昔日在藏剑山庄,庄主他老人家平日里可没少教导你。”
沐凌逍对赵琰不禁产生一股崇敬之感,虽说赵琰在他眼里还只是个孩子,但这个年纪的孩子不是被父母捧在手心怕碎了就是含在嘴里怕化了,像赵琰这样年少忧国、体恤民生的实属人间少见。
“噔噔噔…”房门外传来一阵急促的敲门声。
沐凌逍上前打开房门,却见一众穿着异样、持刀配剑,颇具草莽英雄气质的人。
“在下虏骁克,身后这几位都是江湖上的英雄好汉,敢问兄台身后的这位小兄弟可是藏剑山庄的少主?”虏骁克拱手之礼行闭便向沐凌逍问道。
“你们……”
“我就是藏剑山庄少主赵琰,家父是藏剑山庄第九代庄主——赵煜之。”
不等沐凌逍开口说话,赵琰就从沐凌逍的身后绕过来自报家门。
“少主你…”沐凌逍赶紧给赵琰使了个眼色,提醒他不要盲目暴露身份。
“藏剑山庄的少庄主虽年纪尚小,却颇有英雄气,方才我等经过二位房前无意间听到了二位的谈话,看得出来,这位小兄弟同样爱国爱民,憎恶蛮疆鞑虏。”虏骁克夸赞的目光随即转到了赵琰身上。
“蛮疆人侵我大炘疆土,杀我大炘百姓,如此祸国殃民之异族,不只是我这个孩子,天下人谁人不恨之入骨。”赵琰一吐心中不快。
“小兄弟说的好,眼下琼州城危如累卵,守城军民疲于应战伤亡甚重,而大炘朝廷的援军迟迟未来,我等身为江湖中人,虽不能投身军营杀敌报国,却也不能眼看着这帮畜生破城之日屠戮琼州城的百姓!”虏骁克一席话说的身后众英雄好汉群情激奋,纷纷赞同。
“这位虏英雄说的不错,琼州城破,蛮疆大军恐会屠城,可凭我等这几十人空有一身武功,去了也是杯水车薪,还会白白搭上列位的身家性命。”沐凌逍坦言道。
“我看,你们藏剑山庄的人就是怕死,空会在这里耍口舌之利,实则虚之罢了!”虏骁克身后,一头发凌乱、满身污泥,形似乞丐的人言道。
“对对对,他们藏剑山庄的人就是怕死,怕死!”众人异口同声,目光之中满是对沐凌逍和赵琰的奚落。
“在下虏骁克,原本姓鲁名克,只因家母惨死于蛮疆兽军的屠刀之下,才愤而将姓名更改用以激励自己报国仇家恨,这虏指的即是蛮疆外族,骁克的意思自然是骁勇克敌。”
“也罢,人各有志,既然二位不愿献身护城,在下便愿以绵薄之躯和身后的众英雄好汉随琼州城共存亡。”
虏骁克说完便要转身离开,身后众人也随之转身欲离。
“列为英雄且留步!”赵琰之音如穿金裂石的利箭划破了沉寂的空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