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天之上,一声长鸣划破万籁俱寂的穹顶,原是一只花翅雕唳啸而下,落在了月有晴肩头。
“雕儿乖。”
月有晴抚了抚花翅雕的翎羽,从纤细的腰间取出几片五花肉喂予肩上雕。
见她行止诡异,众人皆不敢轻举妄动,然而汪谦救女心切,未等众人眼色行事,率先开了口。
“往生营,你说的可是江湖上杀人不眨眼、恶事做尽的杀手雇佣组织!”
花翅雕将月有晴手中的五花肉啄食干净,它静立在月有晴肩头岿然不动,一双雕瞳如电光火石扫向四周,任凭兵甲林立、刀锋所指,花翅雕的瞳依旧如惊雷闪现,给人一种不可抗拒的威慑。
“天底下难道还有哪门哪派敢称往生营?”
月有晴说话的功夫倩影一闪,残影绰绰间便到了汪谦身后,她指捏一根雪白色翎羽,贴在汪谦脸庞上抚蹭来回。
赵琰连眼睛都没顾上眨,可即便如此,仍是没看清月有晴的一连串动作,可想而知其速度之快。
“臭女人,放开汪大人!”
钟离洪武见汪谦身处险境,怒喝着持刀而上,身后众军士见状也怒不可遏的相继涌上,转瞬间,月有晴就身陷重围之中。
“放开汪大人!!”
一张张铁青色的脸朝月有晴发出狮吼虎啸般的暴喝,兵士们手中一杆杆威风凛凛长枪在月光的映衬下泛起金属光泽,无不令人胆寒。
无数锐利的枪尖直指月有晴,被激怒的兵士随时都能将她扎成刺猬,这种芒刺在背的感觉让月有晴极为不适。
“汪大人还真是治军有方,看样子,您手下的兵众是按耐不住了?”
月有晴纤指轻舞,雪白色翎羽在她嫣红色指甲间流转倒置,原本触及汪谦颈部的柔软羽头,立时被尖锐的羽尾取代。
“姑娘,看看你,把我这帮军士给激成什么样了。”汪谦的脸上没有一丝惧色,相反,他戏谑般笑出了声。
“月姑娘,你若不放了汪大人,沐某担保阁下今日脱不了身!”
沐凌逍话落,银泷剑摩擦着剑鞘铮然而出,伴随一声清脆的剑鸣,锋芒直指月有晴。
夜空似藏青色的帷幕,点缀着闪闪繁星,月光如流水般静静地泻在地上……
汪室家眷们看着受挟的汪谦,哭喊的声嘶力竭,汪谦之妻失去女儿后再遭夫君受挟,双重打击让她泣泪昏厥。
这一幕深深刺激了赵琰的神经,此情此景,彷如昔日丧亲之痛重现眼前,令他心生感触。
洛雪凝忽觉手心一凉,转眸一看,原来是赵琰将挽着她的手缓缓松开了。
“琰哥哥,你怎么了?”
赵琰转睛对上了洛雪凝汪泉般的双眸,两人不约而同互看彼此,双方都在等对方先移开视线,却不想他们的目光从对视之刻起就注定要连在一起。
“雪凝,我要去做件事,也许这次我……,凌逍哥武功高强,你跟在他身边迟早能回到藏剑山庄,等见了我爹记得把这个交给他。”
赵琰将脖颈上戴着的长命锁解下交到洛雪凝手上。
“非去不可吗?”洛雪凝攥着手中的长命锁,眼睑不觉湿润。
“嗯,非去不可。”赵琰回答的坚决如铁。
沐凌逍拉住赵琰,面色十分凝重。
“少主,我知道你想做什么,但她是往生营的地字境杀手,你去劝一个杀手放下屠刀,不觉得很荒诞么!”
“汪伯伯性命堪忧,纵是我行荒诞之举,也要冒险一试。”
赵琰一番话让沐凌逍沉默了,眼前这个年纪尚轻的半大孩子竟能说出此番旷世奇言,足令沐凌逍感叹:“后生可畏,青出于蓝!”
赵琰径直走向受挟的汪谦,他示意军士们暂收兵戈之利,为自己和月有晴腾出一席之地。
“公子,跟往生营的杀手有何道理可言,这女子浑身透着邪门儿,你万不可再上前了!”
钟离洪武遂即挡在赵琰身前,生怕他有闪失。
“钟离将军,她是往生营地字境杀手,地字境杀手若想杀我,就算你挡着也无济于事。”
“可……”
趁钟离洪武不知所以然,赵琰擦身而过,直面月有晴。
月有晴眨着如黑曜石般的双眸,眉心微皱。
“姐姐该夸你不怕死,还是该笑你不知死活呢?”
月有晴的话让赵琰心里大为不爽,但他还是颇为有礼的向其揖手。
“姐姐,汪伯伯是勤政为民的好官,你们已掳其女,若是仍觉不够,赵琰愿以身换之,烦请姐姐放过汪伯伯。”
汪谦见赵琰委身于“贼”,顿时气冲斗牛。
“琰儿,求她作甚!你爹赵煜之是江湖上响当当的人物,藏剑山庄更是名门正派,你莫要折辱了江湖正道的颜面!”
“少主,对大恶之人何须讲礼!”
沐凌逍飞剑而出,轻功行空紧随其后,以一招“人剑双行”直逼月有晴。
“就凭你?”
月有晴只手推开汪谦,倩影一闪,迎上了沐凌逍的“人剑双行”。
她肩头的花翅雕像是护主心切,振翅袭向来犯者,那深褐色的瞳死死锁定眼前冒进的“猎物”。
一双毒辣的雕爪似勾镰般嵌入沐凌逍手臂,他强忍剧痛振臂一甩,摆脱了凶猛异常的花翅雕。
反观月有晴左手背于身后,右手掌心朝内缓缓抬起,她两指稍开夹上迎面袭来的剑锋,强大的剑气之力让她与之抗衡的纤手剧烈抖颤,连身子都不住的向后频退。
待月有晴好容易稳住步子,沐凌逍已近其身。
两人交手数十合,沐凌逍剑走偏峰,一连串快若疾风的剑招让月有晴应接不暇,连带着银泷剑发出的剑鸣之音更是让她不敢有丝毫懈怠。
交手中的沐凌逍抓住月有晴招式的破绽,将剑身一竖,直刺而来!月有晴身体急转之下难以规避,只觉腰间一阵痛楚,竟让银泷剑散发出的剑气擦伤。
受伤的月有晴不作迟疑,眼神忽暗,手腕陡然一转,一根翎羽“嗖”的一声射中沐凌逍右肩,他一尘不染的白衣上立时渗出一抹鲜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