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老板很快将水端上来,问她:“还想吃点什么东西不?”
婉秋这才想起来,她是半夜喝了那个老歪端给她的那碗面汤,后来才睡过去的。她问:“现在几点了?”
“上午11点了呀!”
“哦,我睡了那么久。”
“不光久,还睡得死呢!”老板娘一边就近擦拭的餐厅里的饭桌,一边对她笑了一下:“刚开始咱看着还有点吓人呢,怎么叫都不醒,也不知是熬了多久了,就困成那样……咱因为不放心,还专门找了个懂医道的先生来,给你号了脉,听了胸,说你没大碍,咱这才找来几个人把你抬到后面的铺位上,从早上到现在,你一直昏睡着,你身边也一直没有断人……估计你也已经几顿没吃过东西了吧?”
婉秋听她如此说,不像是在说自己,竟像是在说别人的事,跟她无关的,然而,到底,她感觉自己似乎是真的饿了,肚子竟然发出了几声怪叫,她不禁按了一下自己的肚子,奇怪倒也并不感觉饿,只是有些头昏,随时都会瘫倒似的,就问:“你这里有什么可吃的吗?”
“要看你想吃啥了?”
婉秋苦着脸笑了一下,有气无力说:“我吃啥你就有啥吗?”
不承想这一下,竟就打开了这位的话匣子,女老板那带着苏北口音的话,简直唱歌一样:“俺这个小店,要啥好的没有,山珍海味俺不敢说,只要是家常饭,你说要啥就有啥:稀饭,大米,包子,油条,大饼,花卷,杂面窝窝,玉米饼子,拉面,扯面,拽面,油麦面,手擀面,杂烩面……没有俺伙计不会做的!”
随着女老板一大趟地说下去,婉秋心里的阴霾也一点点消散了,脸上竟有了一丝笑意。等她那里说完,不由真心地点点头,不知不觉中,竟又说了声:“谢谢。”
女老板仿佛对这礼数很生疏的,竟就扭怩起来,两手将围裙拂了拂:“你外乡人,难怪不知道,也不是俺自个吹——俺开这小店儿,十来年了,方圆一二百里,你打听平和饭庄,再没有不知道的!我不管你南来北往的,走亲串友的,遭劫了,遇难了,只要来到俺这小店,你情放心,就跟俺自己家人一样的!这些年,也不是俺自家夸,打我这店走过路过的,保证你下趟走这儿还得来!吃的用的,单你说出来,俺就给你办!临走,手里有了就给俩;没有你走人,咱算交个朋友,都是出门在外,谁还不遇到个啥事儿?我就信这人呐,不管走到哪,心眼得平和,行好才能得好,单是好心人,最末了,还是有好报!”
女老板滔滔不绝地说道时,婉秋这里只垂着头去喝那杯里的水。
水很烫,只一口,婉秋的心就暖透了。
听着门外又来人了,女老板转身去招呼别人,婉秋这才把头抬起来,那双眼,早已是泪水朦胧,把房里院里桌上桌下的一切都模糊了……
婉秋这里一杯水刚下肚,那个清秀的小伙计,也就十七八的样子,赶忙跑过来,麻利地给她续水,又将桌上的水渍细细抹了。那样子,热情里带着怜悯,又有些巴结的,惟恐迟慢了一步就冷落了她似的,下着十二分的小心,竟弄得婉秋心里颤悠悠的,眼泪更是止也止不住。
两杯水下去,婉秋的头就不太晕了,精神也好了许多。
就着一碟酱菜,她吃下去一碗粘稠的八宝粥。推碗时,不光肚子里有了粥,心里似还有了酒,有点暖,还有点醉的味道。
饭吃完,婉秋把小伙计叫来:“小兄弟,谢谢你,还得烦你点事儿——问问你家老板娘,可不可以借我一点钱用?来日方长,我一定会还的!你可以留下我的名字和我家的地址电话。”
小伙计摇摇头又点点头,转身去了。
一会儿回来,手上拿了两张百元的钞票:“我们老板那边有事呢,说了,这点零钱先用着,不要急着走,就在这里养一养吧。”
婉秋接过那钱,有一点不知所措,一直到现在,她都不敢相信,她是不是真的被人骗了?后来怎么就到了那老歪的家,又怎么被老歪母子给带到了这半路上,又是谁怎么把她给捡了,送到这里来的?如今她真的获救了吗?是谁救的她?为什么要救她?
一切简直就是一场恶梦!但是有一点她心里明白:无论如何,她得赶快离开这里,那个数百里之外的城市,或者乡村,公爹还等在那里,等着她带他回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