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玉成因给婉秋的电话一直打不通,禁不住烦躁起来。一个人在房间里踱了半晌,最后竟鬼使神差地,拨通了那个女人的电话。
最近一段时间,他很少给她打电话了,她的电话也少了许多。两个人的情感就像一条遇到暗礁的舢舨,眼看就搁浅了。这一次,毛玉成忍不住再给她打电话,实在是心里淤积太多,一块病一样存在那里,必须要跟一个人好好聊一聊,这个人不能是同事,甚至不能是朋友……想来想去,也只有这谭樱素了。
女人犹豫了一下,还是答应了:“正好,我也有话要跟你说。”
两人约定了他们常去的那家小餐馆,须臾都到了,坐在那里,各怀心思,一时间又都开不了口。
毛玉成因为一连几天都心情烦躁,脸色发青,头发也有一点蓬乱,眼皮肿涨着,就让他看上去有一点溃败的样子。谭樱素呢,今天的样子却出奇的妩媚,就见她一套纯黑真丝面料的风衣,一件薄羊毛衫,同样质地的短裙,整个样子像一个漂亮的巫女。
女人进来之后朝他只盯了一眼,就发现几天不见,这人竟是这样苍老了,让人看了竟是说不出的滋味,怀疑当初自己怎么会一心一意不管不顾地爱上这样一个人?
在女人打量毛玉成时,毛玉成也同样打量着这个女人,感觉这个一身纯黑的女人竟比先前的绿装与红装更打眼了,他过去竟就没有注意到,黑颜色也是能提人的,这样的黑色在她身上,简直就是挡不住的诱惑。
两人默默地相互打量了一会儿,毛玉成才不无歉意地说:“这些天太忙,家里事也多,联系少了,怎么样,还好吗?”
女人听他说话的声音都有一点沙沙的,心里禁不住一阵怜惜,到底做男人,在他是辛苦的,嘴里却淡淡地说:“有什么好不好的?就是活着嘛!”
听着话不投机,毛玉成皱了一下眉头:“说吧,什么事?”
“没事。”
“哎你这人,你不是有话要对我说么?”
“是你先要找我聊的!”
毛玉成兀自点上一支烟,瞧着烟头说:“她也丢了!”
“谁?”女人刚问了,马上明白了:“不会吧?她又不傻。”
毛玉成白了她一眼:“什么话!她当然不傻。”
最近一段时间,俩个人不见面时还有些淡淡的思念,一旦到一起,一说话就接火,好像俩人来见面的目的就是为了互相伤害。毛玉成有时也是奇怪,自己怎么竟就爱上了这样一朵带刺的玫瑰?
女人接着探讨自己刚才的诧异:“那她怎么会丢呢?”
毛玉成叹了一口气:“联系不上呗。”
女人看着他的脸,顿了一下才说:“为什么跟我说这个?”
毛玉成将眼皮垂了:“因为,没有人可说。”
“敢情我就是来陪你说话的?”
“差不多吧。”他不禁笑了笑。这一笑,让他到底轻松了些。
谭樱素却冷笑了一声站了起来。毛玉成看着她,没有说话,女人便有一点突兀地站在那里,遂转身去窗子那里,装做去看街景。
毛玉成叫服务生拿酒来,随后望着这个女人,有一点乞求地说:“还是坐下吧!最近我发现,我们俩只要一说话就呛呛,这哪里还像是幽会?简直就像是来决斗。”
“这怪我吗?”
“到了这一步,还是把心里话都摊开来,坐下来谈一谈吧。”
谭樱素还是没有回头,只懊恼说:“你这一段时间,但只要跟我在一起,就说你家里那些破事,让我听着什么意思?她林婉秋既是这也好那也好,叫你这么放不下,我就再不明白,那你当初为什么要背叛她?现在都成这样了,你又跟我念起她的好来了?你这样子叫我怎么办?你这种男人,叫我怎么说你?”
看着服务生拿了酒,上了菜来,又看着他们离去,毛玉成才说:“你说的对,我这个男人的确不怎么样!又跟别的女人好,又念自己老婆的好,自己都感觉不好,叫你受委屈了,我向你道歉!”
谭樱素终于回过身来,在他对面坐下来,拿起自己面前的酒杯跟他碰了一下,说:“现在说这些还什么意思?道歉管什么用?说吧,你到底想要拿我怎么办?”
“天灾人祸,非人力所能抗拒,这一点,你应当理解我,人心都是肉长的,母亲大丧,父亲生死不明,到如今她又只身一个出去找人,叫你说,我怎么能在这个时候……要那样我还算是个人吗?”
“说来说去全是我的错!是我逼得你,对不对?你说这话不等于陷我于不仁不义吗?”
“我只是跟你说心里话。”
话说到这里,俩人再没什么好说了。毛玉成到了这会儿,有一点后悔了,这后悔有对当初的后悔,所谓早知今日何必当初的意思,也有今天这场约会的后悔:瞧你做的什么事?干嘛今天要约了她来?约就约了,干嘛见了她又提家里事?可是不提家里事,他哪有心思说别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