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解听了,急拱手道:“大恩不言谢,后会有期。”飞奔出关。
郭解出了临晋关,辗转潜于太原。追捕官吏循踪一路查来,直至临晋关,籍少公只道有司已经知道自己放了郭解,此乃抗旨大罪,例当灭祖。不如自行了断,还可救了家人,遂也不答话,拔刀自杀。京中官吏也未讯得口供,线索至此中断,只有另僻溪径。
郭解出得临晋关,潜伏太原,广施恩惠,又因人皆畏惮,却是无人举报。适有一名儒生却要仗义执言。见众人心内甚是愤恨郭解,口上却是一片赞誉,倒当众斥责道:“你等尽畏郭解,某却不怕。”
当下儒生一友在场,生怕儒生惹出祸端,急拦阻道:“郭解何许人类,众人自有公论,便与我等无干,还不快些走路。”一边说一边还向儒生递出眼色。
谁知这个朽儒,却是不知趣味,偏又大声叫道:“郭解本即奸猾之徒,阳为仁义,阴杀无故。今便说来,看他还敢将我舌头嘴巴割了?”众人听得,尽皆摇头,无敢言语。是晚,儒生访友回家,正自埋头赶路,却被两个蒙面刀客当头拦住道:“你便是某儒?”
儒生见是蒙面之徒,心知必是歹人,惊慌道:“是、是……,却有……何事?”
蒙面客恶恨恨道:“今日曾说郭公不然否?”
儒生方知祸从口出,急忙跪地求情道:“某有眼不识金镶玉,求侠士饶、饶了某的性命,某还有八十老母卧病在床,不看鬼面看神面……”
“唉,还是一位孝子,好,今日便饶你性命。”
“不过,这斯好是多嘴多舌,早晚口舌要生祸端,便将他口舌割下,好使来日人后说不得闲话。”说便抓过儒生头发,一人拔出利刃,揪了舌头,一刀下去,只听惨叫一声,儒生便满口是血,昏倒路旁。
翌日儒生醒来,自然知是郭解所为,能不报仇?当即写了呈状,托得友人上奏武帝。眼看过了一年,郭解仍未缉拿归案,武帝正自恼怒,却好又是郭解行凶,遂训斥有司无能,又命河内太守王温舒接查此案?。温舒领命,只道圣上对己信任有加,便要表现自己,立功受赏。因了儒生舌头被割是在太原,太原、河内等离郭解茂陵家室不远,温舒料定郭解必在此处藏匿,即派遣暗探百余,伴作商贾小贩,守在暗处等候。表面却是大造舆论,只道郭解并未杀人,浑是别人栽赃陷害,此案皇上已不追究,便算结了,做出个外松内紧样子。也是郭解作恶多端,合该命绝。因了藏匿年余,时日已久,风声渐去,又听风言说道“皇上不究,此案已结”郭解信以为真,更加松懈下来,经常白日出入街市。这日王温舒所派暗探王甲正在太原酒肆小酌,却好郭解也来此店。因郭解常来此店光顾,店小二却是识得郭解。当下小二笑脸相迎道:“郭爷好把小店忘到脑后,今日却是哪阵风把郭爷吹来了?”
郭解拱手就座道:“?今番却要痛饮,只管好酒好菜上来,郭爷什么都缺,只不缺银两。若得郭爷高兴,好便赏你三两二两。”
小二一边抹了桌案一边笑着道:“郭爷平日只管吃肉,从不饮酒,今日却是日头打西出了?”
郭解道:“不瞒你说,郭某为了那桩案子,东躲西藏一年有余,有家不能回,妻子不得见,浑是过着地狱日子。今日听说皇上已经赦免了郭解,你道该不该破戒庆贺一番?”
小二又笑着拱手道:“恭喜恭喜。打今儿以后郭爷再不过那东躲西藏日子了。”
郭解听了小二恭维之话,心下十分高兴,万万没有想到这些全是王温舒为他布下的天罗地网。郭解与小二的对话一字不漏被王甲听去,王甲斜眼看了一眼郭解,腮边三毛明白无误的告诉王甲,此人便是朝廷钦犯郭解。当下也自装着无事,待至郭解喝得大醉,小二搀他回家之时,王甲暗中跟随在后,只将郭解藏身之处摸得一清二楚,然后飞报已经潜入太原的郡尉。郡尉大喜,当夜趁郭解酒还未醒,团团围了郭解住处。闯将进去,不费吹灰之力,便将郭解绑得结结实实。待至郭解醒来,知道被缚,方还怒喝道:“皇上已经大赦天下,为何还要捕我?”
郡尉哈哈大笑道:“如若不是王太守巧施妙计,岂能不费力气,捕得你这老狐狸?”郭解听得,知道自己上当受骗,后悔不及。自知此番再无生机,破口大骂王温舒。押解途中,郭解面不改色,谈吐自若,众皆叹服。
郭解既然被捉,河内太守王温舒自然大喜。立即上奏武帝,因了此案乃是惊天动地大案,武帝即召集群臣商议如何处置。此时武帝正好大赦天下,群臣都道不宜杀伐,却有御史大夫公孙弘奏道:“郭解结党营私,杀人如麻,罪大恶极,如不正法,何以效尤?”
主父偃也奏道:“郭解乃是三河名豪,如不明正典刑,只怕天下富豪纷纷效仿。”
武帝乃道:“二卿所言正合朕意。任何罪犯都可赦免,唯此等奸豪不可轻饶,便当族诛,永除祸根。”遂将郭解族诛。因了王温舒在迁徙河内富豪此案中,办事得力,武帝以为王温舒乃是有用人才,当即便择王温舒为中尉。
却说齐王刘次昌,乃是已故孝王刘将闾之孙,于元光五年继位为王。这刘次昌生就一位风流少年。年当及婚,其母纪太后要想亲上加亲,便将娘家侄女配了次昌。新婚燕尔之时,小两口还倒如胶似漆。未得年余,刘次昌便即生厌,小两口你来我往多有口舌。王府之中当然不缺俊俏姬妃,刘次昌便丢了夫妻之情,另寻美姬做欢。纪家女子难忍气愤,直向姑母哭诉。这纪太后怎能割了姑侄之情,便想出一个妙计,将自己女儿次昌之姐纪翁主从夫家请回商议道:“乃弟如今与弟媳不和,女儿以为如何是好?”
纪翁主道:“好好两口儿,又无大仇,只调解便好。”
纪太后道:“便请何人从中玉成此事?”
纪翁主道:“母亲也是过来女人,小两口之事难道还须我这做女儿的在娘亲面前细说?只我一人便可。”
纪太后道:“只好请女儿在王府多住些时日,却也难为女儿了。”
纪翁主道:“自己家事,应该操心。”遂住于内宫,一则调解小两口恩怨,二则严令妃姬不得接近次昌,好使小两口早日和好如初。谁料这纪翁主也是一个风流下贱胚子,自打从夫家回得娘门,未有几月,便耐不住帷帐寂寞。这日刘次昌刚刚沐浴完毕,光着身子躺在榻上,正在幻想与那可心女人搂抱之时,冷不防纪翁主过来寻找弟媳,却是躲闪不及。纪翁主下意识地向阿弟看去,不看则已,一看当下便即不能自持,遂羞答答道:“王弟好身板。”
刘次昌正自暗想:此时如有女人,抱将来一枪刺去,管叫她连声叫痛。却有自家阿姐过来,本欲躲避,回头却见阿姐粉面照红,杏眼迷离,直勾勾盯着自己。刘次昌再也不能自持,一柄长枪忽便跃将起来。纪翁主一见,早已忘了人伦之耻,猛扑上去,与次昌滚在了一起。纪翁主在夫家之时,哪里尝过亲弟榻上功夫?只此一遭,尝出滋味,便不可收。从此日日上演齐襄公与文姜私通勾当,浑害得纪家女子夜夜空房。
却说长乐宫中主人王太后入宫之前,与前夫生有一女名为金俗女,自武帝将她迎入宫中与王太后相见后,武帝除了分拨一应物什金银外,又赐号为修成君。修成君生有一子一女,女名金芬,尚未婚配。王太后时常想让金娥嫁得一个王侯,也好使她安享荣华富贵。却好有一齐人名唤徐甲,犯了阉刑,充作太监,在长乐宫中当差。因了能言善辩,口齿敏慧,王太后甚是喜欢。这徐甲经常跟在王太后身边,王太后心事岂能不知?徐甲是齐国人,因了久在京师,齐王纳后及其乱伦之事一无所知,为了取宠王太后,便自告奋勇,要替修成君女儿金芬作媒嫁于齐王。王太后听了大喜,忙命徐甲即日起程东行。
临行这日,车马出得长乐宫,正好迎面遇到中大夫主父偃。两人相见施礼毕,主父偃随便问道:“公公这番车马,仿似远行,但不知公公要去哪里?”
也是徐甲好大夸功,当下得意洋洋道:“受太后之托,为金芬齐王作媒。”
主父偃一听,当下有了主意,也想把自己独生女儿嫁于齐王,便也施了一礼道:“闻得齐王甚贤,今偃也有一女,愿与齐王结为秦晋之好,即为王妾也所甘心。烦请公公此去一并禀于齐王。”
徐甲却不推辞,满口应承,打马而去。待至到了齐国,便将来意说明。次昌听得,只道自己与王太后攀上亲戚,皇上即是丈舅,自可横行天下,喜得合不拢嘴。次昌已有王后,必要休了纪女方才能成。这等大事,不得不与纪太后禀明。当晚便入母后宫中问安,顺带便将此事说了。纪太后闻言大怒道:“王已立后,后宫妃妾早已齐备,怎能无端废了王后,王将如何面对一国百姓?”
次昌见母后大怒,也不敢坚持废了王后,只道:“莫不将主父偃之女娶来为妾也好。”
纪太后道:“徐甲乃是贱人充太监,不思忠于职守,反要乱我王家,使天下人耻笑,实在可恶。主父偃乃是贪得无厌之徒,迟早要被灭族,难道你也想与他一起受诛吗?”
此时纪翁主也在,听得此话,生怕次昌喜新厌旧,忘了阿姐,也一力反对道:“若得皇上知弟废后再立,只恐连这王位也要削了,万不可行。”
刘次昌被母亲骂了个狗血喷头,不得已只得对徐甲道了实情。徐甲乘兴而来,反落无趣而去,岂能甘心?当下便忍气在王府住了几日,就便讯出刘次昌与阿姐乱伦丑事,遂辞别西行。待至回得长乐宫中,便向王太后奏道:“臣一入齐国,便听国中百姓无不咬牙切齿,只说齐王不耻人类。”
王太后道:“却是为何?”
徐甲道:“人道齐王与其姐通奸乱伦。”
“可曾查实?”
“臣入王府便即暗中查证,确有此事,所以臣即没向纪太后提及亲事。”
“如此甚好。”便命徐甲退下。
徐甲满以为王太后要处置齐王,谁想王太后听了却连斥责之意也无。徐甲这口恶气未出,心里实是塞闷,便即转报主父偃。主父偃闻言大怒,决计要铲平齐国,报仇雪恨。不知齐王性命如何,且看下文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