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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汉武帝献女监东宫 东方朔巧计得主宠

却说武帝进得长乐宫,将来意向太皇太后奏明,韩嫣也在一旁加力美誉?,太皇太后听了心下甚喜,一叠声只夸武帝越来越乖巧孝顺,帝忙示意让金娥进宫参拜太皇太后。那金娥刚一跪地便柔声奏道:“太皇太后万福,太皇太后寿过南山,福胜东海。”

太皇太后道:“你可愿意在哀家身边侍俸?”

“太皇太后是我大汉的顶梁柱子,能在太皇太后身边孝敬您老人家,时时聆听您老人家教诲,是奴家前世几千年的修行,也是奴家祖宗积的荫德,奴家高兴还来不及哩,岂有不愿之理?奴家跟在太皇太后身边,也好学学那‘静身存神,即病不加,年寿长矣’的养生之道。”

一听金娥一民间女子竟能说出老子经文,甚是诧异,遂又问道:“你可读过《服气.精义篇》吗?内中所谓‘行气’是何道理?”

金娥道:“所谓‘行气’亦称炼气,即以我之心,使我之气,适我之体,攻我之疾。《抱朴子.至理篇》中说:‘服药虽是长生之本,若能兼行气者,其益甚速。’小女子信口胡言,请太皇太后见谅。”

几番对话把个太皇太后喜得两眉上挑,双唇难拢。因了那太皇太后尚老拙儒,见金娥精通老子学说,正合心意。?又见金娥端庄秀丽,落落大方,出言不俗,言语甚是得体,更加满意?,便伸了伸手命金娥站起,对武帝道:“皇孙今日为哀家办了一件得体之事,却便不枉扶你一场,这丫头就留在哀家身边了。”

武帝见自己目的已经达到,忙谦虚道:“哪里哪里,这是孙儿该做之事。太皇太后若无其它事体,孙儿这便告退了。”

太皇太后道:“去吧去吧,好好做你的皇帝去吧!”武帝怀着喜悦心情,辞别太皇太后出了长乐宫,临走他把一束赞许、怜爱,狡谲而又有些歉疚的目光丢给了挚爱着他的王金娥。

龙驾走到阙下缓缓停了,不一会儿便有太监来报,道是一群侏儒拦道哭泣,必要面见皇上,否则宁死不肯离去。武帝无奈只得下车询问道:“你等身无半寸之功,朝廷姑念亦是弱小生命,方才供养衣食住行,不唯谢恩,今反挡道,却是为何?”

那韩嫣也狐假虎威叱责道:“也不撒泡尿照照你等身影,身长不满三尺,头大尤如箩筐,也敢擅挡龙驾,看我这便一个个将你等摔成肉泥,,然后再灭你九族。”一边说便伸手老鹰抓小鸡似的抓过为首侏儒就要举起。

武帝急忙阻止道:“且慢且慢,先让他等说出缘由,再做处置不迟。”韩嫣方才恨了一声丢了侏儒。众侏儒见状,早已吓得哭泣连片,唯那为首侏儒胆子稍大,遂哭拜道:“闻听圣上嫌弃我等无用,要将我等尽数杀死,特来请求圣上大开好生之德,赦免我等死罪,便不供养我等也即感恩了。”

内一侏儒也道:“我等长得丑陋,只怨父母无能,普天之下哪个愿意生得如此模样?天下父母哪个愿意生得如此儿女?父母生时未将我等扼杀,偏是圣上要杀我等。我等虽不能自食其力,无力为国家效劳,但却遵纪守法,未尚有半点过错。圣上如果能怜悯我等也是天下生灵,即把圣上御膳之残汤剩饭恩赠我等,我等即受用不完了。如其不然,这就请圣上用刑吧!”

“请圣上开恩。”众侏儒齐声哀求。

一番话只弄得武帝不知所以,遂厉声喝问道:“你等所言,何人所说?”

为首侏儒道:“是待诏在公车驿馆内的东方朔亲口所说。”

众侏儒一说是东方朔所言,武帝模糊记得前时上书自荐命他待诏公车的东方朔?,不禁有些发怒:这东方朔竟如此大胆,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造谣惑众,诽谤朝廷,待会儿朕必将你宣入皇宫,治你死罪,看你有何话说。此后便不耐烦地对侏儒连连挥手道:“朕岂能无缘无故滥开杀戒,放心去吧。”得了武帝面谕,众侏儒方才高高兴兴谢恩离去。

回到未央宫,武帝仍余怒未消,立即着韩嫣到得公车馆驿宣东方朔入宫。那东方朔正在自家铺上躺着闭目养神等候传诏,不一刻钟,公车令即亲来传谕说皇上诏见,东方朔即不慌不忙随韩嫣来到未央宫宣室?。武帝怒喝道:“东方朔造谣惑众,诽谤朝廷,当以大不敬论罪。”

东方朔跪奏道:“臣若得生要直言,臣若将死也要直言。那侏儒身不满三尺每次也领一囊米粟,得钱二百四十,而臣身长九尺余,与侏儒待遇相同。那侏儒即将要撑死,臣朔即将要饿死。臣以为陛下选贤若渴,所谓圣明之主,若得贤良,可用则用之,不可用则放令归家。今陛下却让臣羁留公车馆驿,不官不民,索米充饥。为臣好歹总是一死,所以诳骗侏儒,使能见得皇上一面,即是死了也心甘情愿。”武帝见东方朔说得有理,便封他为郎中令,待诏金马门。金马门本在未央宫内,因其门外有铜马坐立两边,故称金马门。东方朔既入得皇宫,便能时时觐见皇上,一有时机便好擢升。

却说武帝自前番狩猎遇险后,一班文人纷纷议论,总道武帝少年气盛,玩心不泯,屡涉险地,应有万全之策方好。当下即有太中大夫吾邱寿王献计道:“皇上不可不狩猎,人身安全要保障。只有将现今之上林苑拓展开来,直将南山圈围,赶走虎豹猛兽,内建奔马场以备练马,再修更衣所以供随时换衣,方才不致于出现危险。”众臣都道此计甚妙,乃共同缮牍上奏。武帝见奏,心下暗喜道:便是正好缺一演兵场。遂将众臣奏折呈送太皇太后审阅。太皇太后哪里知道武帝真正用意?便即准奏照办。令吾邱寿王预算价值,圈地偿民,监造上林苑。

上林苑工程正在紧锣密鼓筹划之际,那善于揣摸上意的东方朔却便又打起了升迁主意。他深知武帝非与常人一般,单凭阿谀奉承未必搏得好感,若是直言抨击反能收到意?想不到之效。故而缮就一篇奏牍道:

臣闻谦游静悫(音缺que,谨慎),天表之应,应之以福。骄溢靡丽,天表之应,应之以异。今陛下累筑廊台,恐其不高也;弋游之处,恐其不广也。如天不为?变,则三辅之地(京城周围之地)尽可为苑,何必周至鄠(音户hu)杜(地名)乎?夫南山天下之阻也。南有江淮,北有河渭,其地从千阳(地名)陇山以东,商洛以西,厥壤肥饶。所谓天下陆海之地,百工之所取资,万民之所仰给也。今规以为苑,绝陂(池塘的岸)池水泽之利,而取民膏腴之地,上乏国家之用,下夺农桑之业,其不可一也。且盛荆棘之林,大虎狼之墟,坏人冢墓,毁人家庐(家园),令弱幼怀土而思,耆老涕泣而悲,其不可二也。斥(拆)而营(建)之,垣(音圆yuan,墙)而囿(音有you,建)之。骑驰东西,车鹜(音乌wu,比喻众多)南北。纵一日之乐,致危及无堤(堤防)之舆(疆域),其不可三也。夫殷(殷朝)作九市(九市:宽宏之意)之宫而诸候叛,灵王起萃华(萃华:豪华之意)之台而楚民散,秦兴阿房之殿而天下乱,陛下奈何蹈之?粪土愚臣,自知忤旨,但不敢以阿默者危陛下,谨昧死以闻。

武帝看了东方朔奏牍之后,心下有所忧豫,方召众卿重议,并命东方朔也来申理。那丞相许昌心道:太皇太后为使皇上有了耍玩处所,好是自己执掌朝纲,早已一反常态,恩准建造上林苑。何不顺水推舟,攫(jue夺取)得俩人之心?遂出班奏道:“皇上乃天下臣民所赖,东方朔见只有自己持有异议,坚持到底也无实际意义,何况自己并非真心要来反对建造上林苑,只是搏得武帝对自己注目的喙(音惠hui)头而已,故即看风扭舵道:“微臣所奏多欠思忖,还是丞相考虑周到。”

武帝见众臣都异口同声支持建造上林苑,心下甚是高兴,当即命大官丞(官名)道:“众卿皆能知无不言,恪尽职守,甚慰朕心,特赏赐众卿肥肉三斤,以示褒奖。”

众卿谢恩退至赐恩室等待领赏,不想那大官丞命人将肉挂在室内后,却迟迟不来瓜分,等得众人甚是着急。眼看日将正午,东方朔却是忍耐不住,便只身将把那割肉砍刀拿将过来,瞧那肥沃处“咔咔”几刀砍将下来,手一拎旁若无人转身便走。众人见状也觉痛快,内中却无一人敢仿。那大官丞属下小役,眼睁睁看着却也不敢言语。待那大官丞大摇大摆姗姗进来后,满屋扫视一周却是不见东方朔人影,大官丞愤愤然讥讽道:“这东方朔莫不是一条憨驴?皇上恩赐不要,却到酒肆花钱,实实可笑。”

众人只在气愤那大官丞傲慢无礼,听得此说,相视而笑,却并不说破。会有大官丞手下小役心下正在不平,一见自家上司也对东方朔不满,忙过来讨好道:“那斯好是无礼,不待大人过来剐分,便即砍了许多,拿了便走,浑是不把我家大人看在眼里。”

大官丞闻言,当便火冒三丈道:“狂徒竟敢如此无礼,藐视本官还在罢了,今却把皇上恩赐,看作混仔无赖哄抢疯狗烂肉一般,大不敬的弥天大罪说天难逃,这便参奏皇上,灭他九族。”边说边“噔噔”向朝阳宫跑去。武帝刚好用过午膳,正在低头观看奏牍,听了大官丞愤然秉奏,也觉东方朔有些过份,一面命人去宣东方朔,一面随大官丞一起来到赐恩室。不一刻钟,东方朔满头大汗赶将过来参拜武帝,武帝老大不高兴道:“东方朔,朕且问你,为何不等大官丞均分,便擅自割取,是何道理?”

东方朔面不改色,气不发喘,不慌不忙道:“微臣见那大官丞迟迟不来,天气燥热,诚恐皇上所赐肥肉腐烂,那时岂不辜负皇上一片钟爱众卿之心?”

武帝见朔如此应对,知他强词夺理,乃又问道:“如今尚未进入盛夏,如何得能烂肉?分明是在狡辩。”

东方朔再拜奏对道:“微臣岂敢在皇上面前狡辩。皇上不见微臣此时还在大汗淋漓衣衫浸水吗?”

武帝定睛一看确也如此,更加本无责备之意,心里只道这东方朔能言善辩,随机而转,不务附炎趋势,敢说逆耳忠言,确是难得人才,应当提拔重用才是。遂即宣旨道:“东方朔言之有理,而且平时能够针砭时蔽,实言直奏,不务阿谀,忠君不二,众臣若都似东方爱卿一般,朕何愁匈奴不灭,四海难平?朕之擢人,唯才是用。今即擢东方朔为太中大夫,众卿可有异议?”众臣见武帝已有口喻,哪个敢再多嘴?即那大官丞本想参倒东方朔,谁知反使东方朔升迁得比自己官职还高,真是哑巴吃黄连,有苦说不出。是故自古害人如害己,害人之心不可一时或有,防人之心不可一刻松懈。

自武帝决定建造上林苑以来,即由那太中大夫吾邱寿王依照图例,征集民夫,即日开工。并密嘱吾邱寿王,要将那跑马场修得宽广平坦,既能练马,又能阅兵。不越一年,上林苑便即造成。汉武帝率领文武百官亲临视察。自皇宫直至南山,方圆百里有余。一路上但见:群山巍峨,奇峰突兀;絮云缭绕,薄岚轻浮;溪水潺潺,飞瀑流雾;道路平铺,曲径通幽;松柏苍翠,秀木滴露;奇花争宠,异草含羞;鹤唳松枝,鹿鸣幽谷;猿臂攀援,蛩(音穷qiong)虫“唧啁”。更有那依山傍水因势而造的亭台楼榭,玉宇琼轩,门梁窗檐,雕琢精美,各具千秋,富丽堂煌,高古典雅。有的在水中央,有的在水之旁。有的垂柳拂壁,有的荷花绕墙。只看得众人目不遐接,心爽神怡,都道是进了蓬莱仙境。武帝观赏以后,心下十分高兴。便又乘兴来到阅兵场,武帝站在雄伟的阅兵楼台上极目远眺,但见碧空千里,群山如洗;浑元之气,茵蕴腾起,犹如一条腾跃于万里苍穹之上的蛟龙,不禁使他荡气徊肠,雄心万丈。仿似自己骑坐在那条蛟龙背上,在茫茫太虚之中飞腾翱翔。任眼前乌云滚滚,任耳畔雷霆暴响,任身后狂风呼啸,任头顶魑魅魍魉。他不禁昂首挺胸,振臂高呼道:

大风起兮云飞扬,雷霆响兮雨疯狂。

苍龙啸兮震八荒,踏四海兮夷大漠。

旋乾坤兮在我手掌,旋兮旋兮握太苍。

众人从未见过武帝像今日这等兴高彩烈?,又吟出如此气吞山河,包裹宇宙之豪迈宏章,尽皆山呼万岁,声震九霄。

视察了阅兵场,众臣见武帝虽兴致未尽,但也有些疲劳,便公推太中大夫韩嫣,恭请武帝到行宫歇息用膳。武帝这时方觉饥渴,便下得阅兵台,当先纵骑向行宫方向缓缓而行。不料刚刚转过山脚,“汪汪”两声狂叫,“呜”的一声一条凶神恶煞般牛犊高低的恶狼,飞身向武帝扑将过来,众人尽皆大惊失色。不知武帝性命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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