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娘若有所思的握着一只淡绿色玉瓷茶杯,玉手在杯身来回摩挲,额前那一缕发丝显着她那又清秀又妖冶的脸,探查般的眼神直勾勾的盯着颜七寻
“你如何觉得京乐坊愿意同你一个无名无势的江湖散人合作,还与你五五分成?”
语气是那种不可忤逆般的气息,让人有些发慌。
都说这京乐坊的瑾娘人美、心善、好说话,她今日见识到了原是这般的“好说话”呀!
幸亏她是有备而来的,按照预先想好的说辞缓缓道。
“就凭如今京乐坊的现状!想必京乐坊近日的情况,坊主自是知道的,你我都知道那些个公子小姐、逍遥客都是图个新鲜的,一成不变自是等同于自取灭亡。”
见瑾娘眼中似乎闪过一丝忧心与认同的神色,颜七寻心中的底更硬了继续道。
“至于置办新的女姬、编排新的小戏、小曲、新购衣裳器乐、酒水饭菜、京乐坊翻新等等。这些可都是需要银子的,京乐坊虽之前入账可观,但那些还是要用于其它花销,自然没有闲钱整这些。”
瑾娘泯了口茶,微低下头不语。她又道。
“在下,愿出二百两黄金来个雪中送炭,只求有个落脚拿些分成罢了。”
瑾娘听她说百两黄金的时,眼中顿时一亮,险些被茶给呛了。
二百两黄金呐!置办了那些琐屑之后,还剩出不少还能用于京乐坊日常的流水,最主要的是可解目前的燃眉之急。
瑾娘在心中盘算,如此一来困扰她几日的问题便得以解决,只是这京乐坊以后就多了个主人了。
“瑾姐姐,以为如何?”
见她眼色一会欢喜,一会忧愁良久不语,颜七寻便试探的问了问。
这一声“瑾姐姐”叫的真是又甜又心机的很呐!
“若你真能出那二百两黄金助京乐坊,自是没问题的,只不过这分成只得是六四分。”她将玉瓷杯放下,抬眸瞟向了她。
颜七寻一听成了,心中雀跃:“四成便四成,瑾姐姐稍等几日我定把二百两黄金奉上。”
四成倒也不亏,只要是有落脚处,自己还能成京乐坊半个坊主。
从京乐坊出来时,莫约晚上八九刻,街道上只是稀稀疏疏的几个吃食的小摊还在,飘飘冒着几缕烟。
心中甚是欢喜,想着去哪个酒肆好好庆祝一番。
却瞟见不远处瓦砾之上似有三道人影掠过,很快又在那个方向消失在黑夜中,心中不免好奇已经联想出各种剧情。
或是刺客刺杀未果仓皇逃串又是探子奸细深夜约见头头……
为了弄清楚便早已随着他们消失的方向追去,在一处郊外看清了对立的三人。
一红一黑的蒙面人,一个着白色广袖玄袍的束褐色腰带、束起墨发的少年手执长剑,眼神冰冷得可怕面对着那两人。
颜七寻瞧着走近些才看清,一红一黑的正是那等闲谷的蒙面人。
黑衣人的双眸已经没之前看时那般熟悉,皆是陌生的感觉。
白衣少年也正是那个白了她一眼的,自称是凌谷主之子。
“呵,等闲谷的之事苦于没有思路,你们倒自己送上门来了。”
白衣少年冷笑一声,声音冰冷的彻骨,充满不屑与杀意,让人不禁汗毛竖起。
只见那黑衣人眼角微微下弯,似是看到了面纱下那一抹轻蔑的笑,颜七寻又觉得有些些熟悉。
面纱下的双唇微微动了动:“怪只能怪你不应生于这个世界。”
他的声音中听不出任何情感,平淡的像一条直线。
红衣人似乎察觉了颜七寻,目光向这边望来,一抬衣袖便有把利刃呼啸而来。
颜七寻手疾眼快用落月剑剑鞘挡了去,魂都被惊了差点小命休矣。
“还有帮手?”
红衣女子,温润的声音,引得他们都向这边投来目光,颜七寻缓缓走到白衣少年那边。
“并非帮手,只是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
虽然她对于这位少年傲娇与不屑的白了自己一眼那事,耿耿于怀,但是既然是等闲谷的凶手自然也是她的凶手。
见她走出,祁殇眼中闪过一丝错愕,随即又恢复正常,楚潇转眸望了他一眼无奈微微叹了口息。
凌未离见她,眉头微皱,又抚平负手而立。
祁殇眸光一转,便已拔剑直冲向凌未离,他负手而立握剑的手一抬将祁殇挥向一边,闪电般拔出长剑与祁殇撕打了起来。
两人招招狠戾,都要置对方于死地,双双刺向对方要害处又双双都化解,长剑相撞好似有火花一般发出“铛铛”脆响响彻空旷荒郊。
凌未离用的是不知是西门还是哪的剑法,祁殇自是前日月教剑法;一黑一白两道身影交错一时难分胜负。
楚潇见状也是腾空一跃,红衫广袖一挥一把把利刃夺命而来,落月剑出鞘身前一挥将那些利刃化解。
还没反应过来,楚潇已经飞身近她一把白玉匕首擦身而过,颜七寻来不及躲闪手臂被划伤瞬间鲜血染红了她淡绿色的衣裳一道血口明晃晃的。
她用手捂了捂,看着眼前红衣女子的眼中一惊。
楚潇本不想伤她的,谁知颜七寻的武功剑法竟如此低,真是白费了落月门大师兄颜老爹十九年的亲传啊。
颜七寻自是知道自己的底,对付那些江湖小辈或是落尹还行,对付这等神秘的人亏大发,心有不甘啊。
楚潇本想继续探探她,黑暗的上空忽然出现一只乌鸦“鸦…鸦…鸦”叫了三声又滑翔而去了。
楚潇眼眸思索着什么便对着祁殇喊道:“承言,先撤吧!”
祁殇正跟凌未离剑剑相压,听楚潇喊又看了眼远去的乌鸦,忽然腾空而起一手握着长剑。
“西门的大师兄,后会有期。”又是瞬时的功夫就与楚潇不见了踪影。
白衣少年本想去追,奈何他们走的太快,于是他盛怒之下很是颓败的挥了一下长剑砍向石壁上。
吓得颜七寻一激灵,愣愣的望着他,竟看着他生气的模样还有几分好看,本就是清秀的脸有一丝怒意更好看了。
少年见她打量着自己,便恢复冰冷的“冰块脸”收回剑鞘便往前走,颜七寻回过神来,忙跟上。
看着他衣袂纷飞,从额前坠至锁骨处的两缕发丝随着微风浮动。
“敢问阁下是?或是对于等闲谷一事有何线索?”
在他身旁总莫名感到彻骨的冷,颜七寻偷偷瞄着他的眼睛,小心翼翼的问道。
“凌未离,没有。”他回答得很干净利落,却尴尬的让人不知如何接。
“西门的大师兄吗?倒听落二师兄提起过,不成想竟是凌谷主之子。”
听到凌谷主凌未离身形顿了顿,那两人怎会无故要来杀自己,他们与自己的娘到底有什么恩怨要使他们对等闲谷和自己赶尽杀绝的……
颜七寻心中也是思绪万千,想起那一声承言,和那晚跟踪的那两人“承言”、“准备了十九年”、“上面怪罪”觉着事情并不简单,那又是什么跟爹爹和祁殇牵连在一起的?这个叫承言的男子和红衣女子又是谁?
手臂的伤口传来阵痛,颜七寻看了眼还在慢慢的流着血,伸手捂了捂。
此时月已置半,周围一路寂静无声偶尔传来几声虫鸣。
她慢悠悠得往尚书府的方向走去,凌未离一路跟随也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她时不时向后看他,心想:“不会是想打劫吧?”
看了看自己身上也没有银两啊!“难道是劫色!”拢了拢衣裳“难不成他是护送自己?”
一路各种想象,到尚书府府前时,她驻足看向他似是调戏的问。
“凌大师兄,你这是护送小女子回家?”
凌未离见她停下,也在他几尺之外顿足,冷眸白了她一眼似是在说“自作多情”。
然后拿出一个瓷瓶,扔向她冷言道:“西门上好的金疮药,拿着。”
颜七寻完美的接住,瞧了瞧再看向他时,哪还有他的身影。
她握着瓷瓶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看了看手臂上的伤口。
“啧啧…这人可真傲娇…”
落伊已候在尚书府前院,焦急的来回踱步,看到颜七寻跨过门槛进来便飞快迈着步子迎上去。
“七七,你这是去哪了,这都几刻了,我担心得差点让兄长去寻你。”
看她焦急的神色,颜七寻心中一暖,在陌生的江南还有人惦记的感觉真好。
“呀!你怎么受伤了,可是遇到什么事了?”
见到她手臂血淋淋的伤口,声音都有些颤抖了,忙拉着她进屋给她上药包扎。
“无碍的,伊伊我想同你商量件事。”
落伊满是心疼的小心翼翼的上着药,责备得看了她一眼,听她往下说。
“伊伊,你能否借两百两黄金?日后我回本了就会一一还你的。”
她竖起了两个手指,有些心虚的看着落伊,落伊将白纱布一圈一圈的替她绕上:“你要这么多金子做甚?”
颜七寻将她的盘算一一讲给她听,落伊淡淡的笑了笑。
“没想到你丫头点子那么多,我同爹爹说一声就好了。”
听她答应了,颜七寻高兴的搂着她,一不小心又扯到了伤口,落伊忙将她按着坐好数落她,她只是望着眼前这个温柔的人儿傻笑。
——————
祁殇、楚潇收到鬼主的暗讯,迅速赶回鬼谷。
鬼主已离开木制轮椅,端坐在一石椅上带着那狰狞的面具,看不到面具下是何表情。
“主人,不知匆匆召我们有何事?”祁殇褪去面纱,清秀的面容上看不出任何表情
“江南探子已经查清了,她还有一个丈夫和儿子,乃西门凌掌门和西门大弟子凌未离。”
停顿了一会他又继续道:“你们此番已经打草惊蛇了,先不要再出现江南,等摸清底之后再将西门一举拿下!”
他说到最后时,布满皱纹的眼微眯,充满杀戾的气息。
祁殇点了点头,看着鬼主在旁边侍卫的搀扶下重新坐上轮椅,侍卫推着他往角落去了。
凌谷主此刻已经很虚弱了,胸口起伏只有很微弱的气息,见他过来只是睁了睁有些沉重的眼皮,嘴唇干裂得发白。
“下一个便是西门,我要让你亲眼看着这一切在你眼前消失…哈哈哈哈…”
轮椅上的鬼主张开双臂大笑,凌谷主挪动微弱的身子,撑起狠狠的盯着他声音沙哑到不行。
“你会遭报应的…咳…咳。”口中一口鲜血喷出,洒在地上一摊暗红。
鬼主将手交握放于没有知觉的双腿上,恢复一副很轻松的神态:“我只知你已经遭到这报应了。”
凌谷主微闭双目,泪水悄然划落,在苍白又有微微皱纹的脸上留下两道泪痕。
十九年前,凌未离刚出世不久她便不得不舍弃丈夫和尚在襁褓中的儿子,带领南山教一夜之间灭了还未壮大的日月教。
没想到日月教主早在那之前便销声匿迹起来了,料想到他会养精蓄锐到时来报复,为避免制造更多的杀戮她遣散了南山教众人,远走丈夫儿子从此匿迹于等闲谷。
却不曾想,他蓄谋十九年不见南山教,便一夜之间涂炭了等闲谷无辜的一众人,还让自己的丈夫与儿子、西门上下,如今也要遭受劫难,当真是她错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