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出和煦,火红的光辉撒了一地,梧桐树上栖了知了,声声叫着。
清晨的雾还有些重,空气中都是满满的水分,却还是让人觉得括噪。
倚在檐柱下微闭的双眼,睁开眨了眨,待适应这光亮后,才能露出那墨黑的眸子。
青丝凌乱,几撮呆毛束起,显得少女有几分呆萌。
她揉了揉双眼站起,身后的房门还是紧闭着,却听到里边历尘依的声音。
“大师兄,你终于醒了,可担心死尘依了。”
随后又是她有些颤抖的低泣声,她本想推门进去,犹豫了半天最终还是作罢。
想着醒了便好,自己一夜未归瑾娘她们得担心死了,先回去罢。
过几日再送些东西过来,这样想着便打道回京乐坊了。
凌未离房内,他转醒之后看了看床边的历尘依,又环顾了一周,最终望向关着的门外。
历尘依见他这样心中已经是猜到了,整个人颜色都不好了,像个怨妇般。
“大师兄是在找颜七寻?”
凌未离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缠着纱布的伤口,真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么?
“她送你回来便走了。”
虽说她心中不满,可语气还是极力表现的和平常一样。
凌未离眼底闪过一丝失落,薄唇终于有了点血色,不再苍白的恐怖。墨发披散,长长的坠至腰间,一身普通的睡衫,也挡不住他的逸。
睡衫轻薄映出他完美修长的身形,若隐若现的耐人寻味。
历尘依更是吃醋的紧了,若颜七寻在她面前她恨不得毒死她。
“大师兄,何必为了她这么不顾自己的性命呢?”
“她是师父的徒弟,也是我师妹。”
他想都没想就脱口而出,除了是他师妹,还是自己娘亲看着长大的丫头。
“尘依也是你师妹,你………”
历尘依看着他空洞的双眸,终是没继续往下说。
两日后,颜七寻带着一些大小的补品,和圆子做的汤去西门,想谢他的救命之恩。
谁知竟被西门的人拦下了,她说是来送东西的,那些人不理她。
一连去了三次都是被拒之门外,第四次她直接怒了,跟那些弟子打了一番,才趁机溜了进去。
循着那晚的记忆,被西门弟子追着绕了好久,才终于到那有梧桐树的院落。
她猛的一脚踹开那扇门,心中真是有无名的火气,想来这一定是那历尘依吩咐这些人的。
房中的人显然被惊到了,笔在宣纸上不受控制的顿了一下,一摊浓墨就晕染开来。
眉头微皱,循声望向门口提着满手东西的人,眸中是有些意外之喜。
这时历尘依才率西门弟子匆匆赶至,见门已被打开,刚想开口说些什么。
房中凌未离平淡的声音传出。
“三师妹,你先去督促他们练剑。”
历尘依哑言,只得狠瞪颜七寻一言,跟着西门弟子离开了。
颜七寻这才大跨步迈进门槛,将东西搁在他书案上,看着他一直盯着自己的眸子,有些无措。
“这些都是谢谢你救我的,谢礼。”
看他还是继续打量着自己,心里也不知道盘算什么。
“诶,你可别误会,只不过你因我中毒,我送些东西好让自己不那么愧疚。”
凌未离看着她的模样不禁有些好笑,嘴角微扬。
这一笑给她笑愣住了,她原本还是环抱着的双手,却不自然的放下。
窗外梧桐树摇曳,他就如同那白花,时而结于枝上是清高的仙人,深不可测。
时而是落下的花丝,归回凡尘的翩翩君子,柔情似水。
想起那夜肩上的人在自己耳边温热的鼻息,美的不像话的侧颜,宠溺的浅笑………
她感觉自己脸颊热感迅速上窜,连呼吸都有些急促。
他在一旁将笔至于笔架上,将那晕坏了的宣纸,双手拿起,盯着晕墨处瞧了半晌。
“不过是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况且你与我同门于戏月峰。”
他说的很平淡,就像江湖上的逍遥客拔刀相助一般,颜七寻想着既然他没事,东西也送了,也算是扯平了一半一半。
日后他要是有需要她挡刀的时候,她会斟酌那么一下,再看是否可行的。
“只是,你可知道鬼谷的人为何要杀你?”
经他这一问,颜七寻眼眸黯淡了下去,等闲谷他只识得祁殇和楚潇。
“除了祁殇我想不到别人了。”
凌未离多多少少知道他们的一点往事,看着她低落的模样,有些后悔问了这话。
“他若想杀你,当日在鬼谷就不会送你出谷了。”
她一听猛的抬起头,那日原来是祁殇将昏迷的她送出谷,才遇到了来寻她的凌未离。
这样她又似看到了一线希望,心中有些高兴。只是如果不是祁殇派的人,她实在想不到鬼谷为何要杀自己。
“许是要对我赶尽杀绝吧!”
莫不是鬼主知道了等闲谷还有人活着,于是心有不甘就派人来杀自己吧?
西门大师兄被鬼谷弟子毒伤一事,很快就传到了安清师尊的耳中。
他老人家知道后直接愤怒,更是骂骂咧咧,说那些个不知好歹的竟敢追杀我三弟子,还伤了我大弟子………
颜七寻也是日日叫圆子做各种汤,再送去西门给他,直至他痊愈得差不多了才停歇。
…………………
京乐坊内颜七寻忙碌的穿梭在各桌的宾客间,陪那些贵公子饮酒,敬了这个,敬那个。
瑾娘都觉着这太阳打西边出来了,难得她晚上能见着人影,还忙着帮她招待。
其实颜七寻是良心不安,毕竟来了那么久都没能替瑾娘分担些什么,算个帐都会算错,害的大伙还得重算一次。
瑾娘正想夸她几句,却见情儿急匆匆的从门口进来,脸色有些慌张。
“坊主,外面来了好些宗门弟子,也不知道做甚的。”
她听后心里一惊,莫不是叶浮生暴露?
她忙往门外走去,颜七寻见着慌张的情儿,觉得事情有点不对劲,又见瑾娘出了去,自己也跟了出去。
门外站满了人,还都是手握的兵器的宗门弟子,着各式的服装。
分别是北门、东门、落月门、弦琴宫的人,有不少的人头。
那日有过一面之缘的落月门明不谓也在其中,率着若干个落月门弟子。
瑾娘看着这些人,面上还是表现的波澜不惊。
“我这小小的京乐坊,竟能一时间引来四大宗门的师兄弟们,真是愧不敢当呐。”
那些人面面相觑,最终人群里有一人发话。
“坊主,我等刚追一神秘人到这,见他进了京乐坊的后院,不知坊主可有见着什么可疑人?”
瑾娘仔细凝想,又望进店内,此时店里的宾客大多数都围在门口看起了热闹。
“各位也都看到了,这些不过是来听听小曲、看看戏的老爷、公子,并未有什么可疑人。”
就听明不谓冷笑一下,墨发里的银线总是那么引人注目。
“既然如此,坊主可否让我等进去搜查一番?”
其他宗门的弟子也纷纷起哄。
“就是,我等分明追那人至此。”
“身正不怕影子斜………”
人们都知道如今为了防范鬼谷,各宗门都派了人在自己门派的地界内巡查,如今这四大宗门都聚集想来说的可疑人应当是同鬼谷有关。
原本还歌舞升平的京乐坊,一时间人都散光了,都是怕被鬼谷的人盯上惹祸上身。
店内只剩下不明白什么情况的情儿、易欢他们。
瑾娘将身子正正挡在大门前,眼中满是刚初见她时那般不可忤逆的霸气。
“有我在,我看你们谁敢搜?”
众弟子又面面相觑,最先发话的那人再次悠悠道。
“谁不知道你瑾娘是观雨阁的弟子,这般阻挠我们莫不是………”
他还没说完便有其他人接上。
“莫不是观雨阁早就归附于鬼谷?打着开京乐坊的幌子,在江南做探子罢?”
年轻一些的弟子,知道的并不多,人群中又开始窃窃私语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