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琢磨了好久，也没有想出来这个地方到底象什么。
说它是“沙漠明珠”，沙漠是有，可“明珠”呢？它多年来连电都没有，后来虽然有了电，电灯却一直不明；也有人说它是“潮海孤岛”，其实也不尽然，三个牧羊人，上千头羊，孤岛哪来这般欢腾？还有人说它是“世外桃源”，“世外”，倒有点，“桃源”可就不敢当了。你看，遍野都是荒草、漠风、寒霜，连朵野花也难得见到呀！
索性，别费那个神了，它就是它——内蒙古巴林草原深处的一个放牧点，远离城镇，孤零零地住着一户人家——“牧羊之家”。主人是三个兵：师后勤部副科长梁忠，还有两个战士小葛和小崔。
想妻
梁忠真是个怪人！
他放着师部那舒适的办公大楼不坐，偏偏恋上了这个兔子都不拉屎的地方。图的是啥？他手提牧鞭，赶着羊群，在这里一呆就是十四年。十四年，是个什么概念？八年抗战、三年解放战争还不抵它长呢！人都说他在这儿果出瘾了，鞭子也赶不走。可不是，七九年上级来了函，批准他离休回老家河南安阳市。他的肠子头头仿佛拴在这里，几次欲走都没走离。如今四年过去了，仍没挪脚窝。
有人夸他行，有人说他真傻。他怎么说呢？听——
“我不会讲那些‘豪言壮语’，只知道说实话。我也是个人，是个有家有舍、儿孙满堂的人啊！一般人需要的幸福我需要，一般人追求的舒适我也追求。让我昧着良心讲‘这个放牧点是世界上最美最美的地方，我在这里吃苦就象喝蜜汁一样甜’这样的话，我实在难以张口。可我觉得，我应该在这里，再大的苦，我这五大三粗的汉子也咽得下。咱是庄稼人出身，手脚粗说话也粗，不怕你笑。我觉着那些苦在我肚里打个转身，变个屁，丢在这里，我也就满足了！”
听，这就是他的“豪言壮语”。
扯起这个放牧点的苦来，活了半个世纪多的梁忠，算是开了眼界啦！此地离师部一百多里，四五里以外才能碰见稀稀落落的几户牧民。人称他们这个点是“牧人之家”，可哪里象个家的样子！白天，梁忠和两个战士出牧一走，粘土草坯围成的小院里，显得冷冷清清，想听一声鸡鸣岛叫都难！只有羊儿蹭在墙上的绒毛，在寒风中哆哆嗦嗦地颤动着，满天飞舞的沙子落来绣在绒毛上，使它日渐变大，成了一朵“沙绒花”。多美的花呀？你就是天南海北也难以看到，惟有此处有。跑跑颠颠一整天，梁忠浑身裹着疲劳，那早年就得了胃病的身子，累得没有一处不酸、不疼。他多么需要吃一顿可口饭，睡一宵舒心觉。可是，当他走进矮小而又透风的“干打垒”宿舍后，迎接他的是冷锅冷灶、冷座冷床。想喝口热乎茶，连个帮手也没有……这个年过半百的老战士，心头忽然涌来一阵凄然，他不由得自言自语地说：“凤祥呀，我这儿多么需要你！”
董凤祥是梁忠的爱人。他们是在旧社会就生活在一起的结发夫妻，自然，不会有罗曼蒂克式的恋爱曲。可是，老夫老妻了，恩恩爱爱，过了大半辈子，没吵没闹过，感情蛮深。解放初期，梁忠年幼，还不懂疼妻子。后来他抗美援朝跨过鸭绿江，战事紧，没有工夫想妻子。再后来，妻子就随军当了家属，虽说不能日夜厮守在一起，却能三天两日见面。他来放牧点之前，凤祥在一百里外的师部制药厂当工人……
天有不测风云。真没想到，几十岁半老的老梁今晚在放牧点上想起老婆来了，哈，老来俏……
想，有什么用？羊圈里的活儿还没干完呢！梁忠随便往肚里填了些冷馍馍，又去羊圈忙了半天。干完活，已是小半夜，月牙儿象一把小镰刀，挂在东天，割着迎面而来的朵朵游云。梁忠疲惫极了，他鞭杆一扔，就倒在炕上睡着了。
小屋外，漠风卷着飞哨没完没了地、拚命地吼着。梁忠枕着这风声正好入睡……
……这是什么地方呢？各种各样的鲜花在他面前铺展开来，红的、黄的、蓝的、白的……照得他眼花缭乱，目不暇接。看，那不是朵牡丹吗？多么美呀，粉都都的花瓣，绿铮铮的叶儿。那是谁？站在牡丹的花芯里，笑盈盈地冲着他招手。咦，是风祥呀！是他！突然，牡丹向远处飞去，妻子也渐渐离去。他慌乱了，怕她跑远，便拚命地追去，大声喊着：“凤祥，凤祥，等等我……”妻子并不理他，依旧登花而去。他追着，追着……
小土屋仿佛颤动了一下，梁忠醒了。他睁眼一看，风沙拧成一股强大的黄浪，从窗口里吹进来。被子上、衣服上，连他的脸上也落了一层沙土，两个耳朵碗碗里全灌的是沙子。
好大的风沙呀！
很快，风沙就停了。夜变得好宁静。可梁忠却没有睡意了。他的心还留在刚才那个梦中？他反复问自己：我怎么想起老婆来了？
梁忠笑了。那笑是涩的……
搬妻
梁忠终于明白了一个理儿：自己要在这个“孤岛”上安家扎根，身边没有老伴不行。他生活上需要她，精神上也需要她呀！
他先给凤祥写了封信，表述了他在放牧点的寂寞、思念之情，盼望喜鹊搭桥，夫妻早日欢聚。信上说他不久准备回来探亲。谁知，凤祥接到信还没有来得及回信，梁忠就踩着邮递员的脚印回来了。大概想妻之心太切了吧！
这是一个明月高悬的夜晚，老梁回到了辽西山区这个部队家属大院，大部分人家的灯都熄了，可他家的窗口还闪烁着灯光。妻子没有睡，她呀，总是这么忙，常熬夜。
不，也许她在等我哩！
走到屋前，梁忠站住了。他朝屋里望去，一扇窗子开着，一眼看见妻子的头影，她呆望着屋顶出神。哦，凤祥，她果然在想老头了！
他不忍心去打扰她，但他却忍不住地上前叩响了门。
凤祥仿佛早就预料到老梁今晚会回来的，她忙并了门：“我想就是你。你瞧，这不是……”
梁忠一看，床沿上放着他的来信，她在看信呢！
梁忠带着一身山野的冷风进屋，可是这屋里霎时热乎乎的。妻子一边给丈夫做鸡蛋挂面，一边说着暖心话，梁忠想，巴林草原就缺少这么个家呀！
这一夜，老夫老妻为商量“搬迁”的事，一直谈到鸡娃子打呜。夜，空旷、寂静，只有夜风、明月在偷听着他俩的话：
“凤祥，搬去住吧，我们放牧点上需要你，我需要你，那里没有女同志实在很难扎根，在风雪里滚一天回到点上，谁给烧火做饭，谁给缝缝连连，谁给洗洗涮涮，还有，谁给说说暖心话？”
“我也是这么想，巴不得天天在你身边。可是谁会想到，你们那里竟是那么荒凉，我想干个工作都没有单位。唉，多不容易呀！我刚从家属转了个药厂工人，这又要当家属了……”
“这事我也反复想过，我是希望咱俩能到一起去的。正因为巴林草原荒凉少人烟，我们才应该到那里去开拓，去建设，我是党员，你是党员的妻子，这样的事我们不玉，谁去？”
屋里静静的，只有电灯在丝丝地响着。那是在燃烧吧！
梁忠又说下去：“我是铁了心在巴林草原干下去。可是，没有你的支持和关心，我就是浑身是铁，也难打出一根扎根的钉子！”
“老梁，你不必忧虑了，我跟你去。干革命总得有牺牲，多少老前辈舍得用生命去换取敌人的碉堡，我难道舍不下个药厂工人？再说巴林草原虽然没有药厂，可革命工作有的是。老梁，我愿意给你那扎根钉上添一两铁。”
“中！”
她紧紧地攥住了丈夫的手。两只手都是热乎乎的。
屋外，公鸡第二次拍翅打鸣，仿佛是一阵哗啦哗啦的掌声。
一个星期以后，辞掉了工人的董凤祥，跟着丈夫到巴林草原上的放牧点，当了随军家属，她是这里的第一个女公民。随她一起来的还有他们的七岁的儿子志军。
凤祥给丈夫带来了温暖和欢乐。可是，又有了新的矛盾，谁来排除她心头的寂寞呢？
白天，老梁出牧了，连羊儿也没有给她留下。儿子志军上小学，是在三里外的林场小学，吃、住在学校，半月回一次家。小屋里空荡荡，院子里空荡荡，放牧点上空荡荡……
她手发痒，想干活，可是干什么呢？这天苍苍、野茫茫的地方……
这天晚上，当她照例把冒着腾腾热气的稀粥送到丈夫手中，当她看到他饿狼般吞吃起来的时候，她站在一旁终于把心中的寂寞抖露了出来：
“老梁呀，白天你们都撒了，这方圆几里的放牧点上就剩下我一个人，实在心慌得要死！”
“能剩下一个人这就得感谢你呀！过去你没来之前，白天我们一出牧，只剩下‘铁将军’在守门了。”
“死鬼，开啥玩笑，人家跟你说正经的！”凤祥白了老梁一眼。
“你正经我也来正经的吧！”老梁唏溜了一筷头面条，又咬了一口蒜，说：“我倒想起来了，前些日子有只母羊生了羔予，那母羊产后身体一直不适，每天留它在羊圈里，你不如去和它在一起消磨消磨时光。”
“哦，让我去跟羊作伴去？”凤祥不悦地问。
“这也是没有办法的办法呀，你听听它的咩咩声，心头的寂寞也许会少一些。”
无奈，第二天丈夫一出牧，凤祥便到羊圈去了。这一去，她就闲不下了，给母羊喂草，梳毛，还牵着它“散步”，事儿多了。一忙，手上不空了，心里也不空了。谁说生活过得乏味？那是闲得心发慌呢！
这一天，风祥觉得时间过得好快，不知不觉太阳就从草原上溜下山了。等她从羊圈出来正准备给老梁做晚饭时，丈夫已经赶着羊群回来了。她忙三火四连家也没顾得上回，就生火淘米了。袅袅的炊烟象蓝色的丝绢，从放牧点升腾起来了……
一连几天，凤祥都过得挺开心，不觉得有什么烦恼缠身。后来，那母羊身体恢复了，重返“前线”，义剩下她一人在家了……
梁忠这回已经思考出一些理儿来了，这天他对妻子说：“看来人生下来就要干活，一切寂寞、苦恼的根源都是游手好闲。咱放牧点上有的是活儿让你干，这你放心好了。但我又想了想，让你一人呆着毕竟不是长远办法，这样呢，把小孙子保国接来，让他给你搭个小帮手吧！”
风祥没有点头，也没有摇头，她觉得有点渺茫。是呀，小保国在老家河南安阳市，爷爷、奶奶想孙子，这可以理解。可是，爸爸、妈妈也想儿子呀！再说，小保国愿意吗？从内地千里迢迢到边疆……
梁忠给儿子写了封信，“商调”小保国的事。儿子怎能不理解父母的心？很快，一封支持二老的热情的信飞到了巴林草原。信上还特地写道：“小保国自己讲了，他愿意跟着爷爷、奶奶放羊。”听，这小家伙，人还没到，请战书就下来了。
这一年，梁忠回老家，把小保国带到了放牧点上。小保国呀，你多么自豪，你是这儿第一代小牧民！他刚刚六岁。
小保国仿佛到了另一个世界，他对这儿的一切都感到新鲜，摇着奶奶的手问：这里的风为啥是黄的呀？这里怎么这样多的羊？还有，怎么照着太阳还下雪呢？当这一切都得到圆满的回答时，小保国对奶奶说：
“奶，整天就我一个人玩，多没意思呀！我要小朋友，我要小朋友！”
小家伙他也懂得寂寞了！
怨妻
梁忠呀，这夜失眠了。
小孙孙的要求把他的心搅乱了。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想着……
有了老伴，他自己省心了，可以全力去出牧了；抱来小孙孙，老伴高兴了，每天有这小家伙给她笑，给她说话。可是，小孙孙现在又向他们提出了要求……看来，人呀，不管是大人还是小孩，都是有感情的，都怕寂寞。这可怕的寂寞呀，为什么象幽灵一样紧迫着这个放牧点上的人？
老梁有点埋怨妻子了：凤祥呀，你真是，让你照看一下母羊，你就得寸进尺，胃口越来越大，管一只不过瘾，还管三只、五只……这样，把小保国凉在一边了，他寂寞了……
新的苦恼搅着老梁的心，他必须让小孙孙欢欢乐乐地呆在这里。称砣虽小压千斤，这颗小棋子也是个中心人物。牵一发而动全局，他要闹腾着回了家，影响全家人的情绪！
老梁暂且将自己对妻子的埋怨撇在一边，他得设法要稳住孙子的“阵脚”。小保国不能走呀！
他思忖着……
这天，出牧回来，梁忠一进屋就高高兴兴地对孙子说：
“小保国，看爷爷给你带回了啥？”
孙子正在睡觉，象弹簧一样“砰”一下从床上弹起来，瞪着惺忪的睡眼，望着爷爷。
猫！一只小花猫“腾”地一下从爷爷怀里跳到了床上。
老梁特地从附近的蒙古包里要来了这只猫。孩子爱玩猫，让猫给他欢乐吧！
小花猫大概不习惯这个空荡荡的家，“咪咪”、“咪咪”地叫着，还想挣脱着跑掉。董凤祥用根带子拴住，看它还跑不？
小保国抱着猫在屋里玩；董凤祥在羊圈里忙得满脸淌汗；梁忠赶着羊群在荒野放牧……
一家人各得其所，手里有了活儿干（小保国玩猫也是干活），心里就不慌慌了。
尤其是董凤祥，她现在可有劲头了，一天到晚跑得脚不沾地，她常常甩下小保国，没远没近地干活。瞧那劲儿，使人感到当初把小孙孙从老家抱来，似乎有点多余。
唉！人呀，就是这样，脑子里总是想着问题，转呀转呀，有时一日三变……
你看，这不，她自谋职业，又给自己找了个活儿——放牧点上的菜园里需要个人，她便到那儿忙上了。浇水、施肥、松土……那白嫩的脸儿被太阳晒得黑油油的，当然，还因为风刮的缘故。
可怜的小保国呀，没人照管。
不，有小猫。
白天，他抱着小猫玩。晚上，他搂着小猫睡。他吃稠的，就不让小猫喝稀的。他吃浑的，就不让小猫吃素的。一句话，有他小保国享的福，就有他的小花猫的好运气。
谢谢小花猫，它是一个关键角色。没了它，放牧点上这一家人会安安稳稳在这里呆着吗？
不安稳的日子毕竟还是有的呀！凤祥急了，小保国急了，就连小花猫也急了……那是三九天的一个傍晚，梁忠正赶着羊群向放牧点走来。天气突然变了，刮起八级大风。气温一下子就降了下来，下起了雪，山野变成了冰窖……三百多头羊紧紧地挤在一起，动也不动了……越挤越紧，好象一团团吸铁石锈在了一堆。牧人们把这叫“扎窝子”。草原上经常出现这种现象，羊群在奇寒中挤在一起，最后冻死了，也紧紧地挤着不分离。
梁忠预感到一场严重灾难即将来临，可一时却束手无策……
忽然，远处的风雪中几点灯火吸引了他，“毡房！确牧民！”他心里一亮，直奔而去。
老梁借来了牧草。
他捻着电筒，将牧草伸出，引诱着羊儿。可是，没一头羊儿动。老梁继续晃动着牧草，后来，大概那草香扑进了羊群，有几只羊伸出了嘴……
老梁倒退着，引诱着羊儿向放牧点走去，一步，二步，三步……
几百只羊儿走着，冲着那一把牧草向前捌步……
正当家里人急得坐卧不安时，梁忠回来了。三百只羊，一头没少，也回来了。梁忠呢，成了一个雪人。
这时，首先扑向他的是那只小花猫，接着才是小孙子，还有妻子……
夸妻
夏天，赤峰守备区召开先进单位和个人代表大会，梁忠的名字象一个高音喇叭，震响起来了。一下子，这个在荒凉的放牧点上呆了十二年的、默默无闻的老梁，被人们捧在了手心。记者找他，錪钨灯对准了他，录音机向他靠拢……
这时，他想些什么呢？
他想到了妻子，她也是个有功之臣呀！没有她，自己能有今天吗？自己能做出这些成绩吗？荣誉得分她一半，当然啰，小保国和小花猫也是小功臣！
在守备区招待所住得舒服，吃得可心，可是，梁忠实在不习惯这种轰轰烈烈的场面，不习惯这种舒适的环境，他留恋起了那个寂寞得叫人有些发慌的地方……
他给放牧点上的两个战士写了一封信。那是一封多么多情的信呀，在信上，他问“大尾巴”母羊下崽子了没有，问那三只受伤的羊儿“出院”了没有，问×号牧场的羊草长起来了没有，还问多风的季节快到了，羊圈有个角需要修修……羊，羊，羊，他的心里只有羊，怎么这会儿倒一字不提妻子了，难道把她忘了吗？
会一开完，老梁就掂着一包先进经验材料回到了巴林草原，他要在这块土地上传播这些宝贵的种子。第一个跑出来迎接他的是小孙孙，以及他怀里的小花猫。妻子是最后出屋的。妻子笑，孙子笑，猫也笑，闔家欢欢喜喜地簇拥着这位功臣。老梁也对他们笑笑，就去羊圈了……
踏着梁忠脚印来到放牧点上的是守备区的司令员。他在大会上听到了梁忠的名字，觉得这个同志很不简单，还有她的老伴黄风祥也是一个了不起的角色。他便特地拐到这个偏辟的地方看望他的一家。
司令员在小屋里的马扎上坐下。他对董凤祥说：“你们真不容易呀！身体还好吗？”
凤祥还有点拘束，她是第一次和这样的大“官”面对面说话呀！她回答：“其实我也没做出什么成绩，谢谢首长的关怀。”
“你在这里一住就是十年，这就是成绩嘛！”司令员说到这，又掉过头，问小保国：
“你呢，也是个小英雄，值得宣传宣传！”
“不，还有我的好朋友小花猫呢！”
惹得在场人哄堂大笑。
在司令员和一家人说话的当儿，梁忠一直在一旁收拾着一堆散羊毛。他是个闲不住，在这样的时刻也不例外。
再说，他总觉得自己没有做出什么成绩，惹得司令员来到家里看他们一家。说什么好呢！不如多干点活，心里倒实在。
送走司令员以后，梁忠没有回屋，径直向山野走去。
到哪儿去呢？牧场？羊圈？河边？他说不上来。他只觉得前面的路还很长很长……
可他呢，有决心走下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