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菱勾唇笑了,她自怀里拿出一张人皮带上——此刻她就是笑笑。
到了客店,她撕下人皮,又悄悄进房间,躺在床上全无睡意。辗转反侧之际,突然灵光一现。
她敲响了泽诺的房门,没想到泽诺已经穿戴好,正打算出去。
“泽诺,我听说赤练森林里有一个小潭,在那许愿都能实现。难道你不想知道你容貌身世吗?”红菱有意提出这两点,她知道这是泽诺的软肋。
泽诺就这么和她去了赤练森林,去了魔君之泉,又趁泽诺许愿之际一把将她推入泉中。
“啊,好疼,救我,红菱。”泽诺的声音慢慢小下去,直到彻底消失。而后又被送上岸,她迷糊之间努力睁开眼睛,却看不见,耳朵还能听到一些……
“很好。忘了告诉你,我给你的脸每到月圆之夜必须来潭清洗一次,这脸有腐蚀性,不可多戴。”魔君的声音自潭低响起。
不知过了多久,泽诺彻底清醒时,连她自己也不记得了,她的耳边响起魔君自水下的沉重声音。
她努力睁开眼睛,却无法感受到眼珠的存在,她的手触碰上,那里已经干瘪。
“吞了你的眼。”魔君突然嗤笑:“我的修为可是大增啊。”
“你是谁?”泽诺的声音有些沙哑。
“万年前,我可是妖族的神啊,泽诺,你忘了吗?我们见过啊。”
红菱往回走的路上带了人皮,路过集市换了件衣裙,又假意去夜楼客店住宿,好巧不巧,正好遇见刚要出行的君笑。
“啊。”红菱假意不慎撞向他,娇嗔一下,就被君笑扶住。顺势抬眼对上君笑的眼眸。
“笑笑!”红菱假意推开君笑,实则心里暗喜,脸上却保持姑娘的娇羞:“公子,你干嘛那么盯着人家?”
君笑这才意识到不妥,垂眸拱手:“对不住,不知姑娘芳名?”
“小女子姓林名笑笑。”红菱装作娇羞低头,“小女子本是外地来此,特来住宿寻亲,不想不留神之际之际撞了公子,实在不该。”
君笑和她随便攀谈了几句,其实思绪早已飘向远方,无论名字还是相貌都和笑笑一样,是上天让笑笑重回他身边吗?
落景逸自那次幻镜中醒来就时常发呆,每每看见泽诺,总觉得似曾相识,却又记不起来。幻镜中的事情,他只记得零零星星,因为那些明明不属于他的记忆。
“泽诺。”他反复呢喃这个名字,目光一瞬黯淡。他心酸,不知道安息村现状。他的思绪又自行飘远,那个也唤做泽诺的,笑起来眼睛都看不见的老婆婆,给了流浪的他一个家,第一次尝到温暖,好想再吃她做的粑粑。
落景逸坐在床头痴痴地想,轻轻吟唱他未懂的歌谣。以前老婆婆经常唱给他听,没有歌词,只有调调。每次问她为何总是唱,她总笑着说,有个人告诉过她,唱对了那人会来接她。
低吟自他嘴里柔柔化开,真的好想她。
赤练森林外,龙炎凝神提剑痴痴望向黑雾笼罩的地方,他抬剑狠狠一划,却被一股力量弹开,他不及躲避。
“噗。”一口鲜血自他嘴角溢出。他皱了眉,一把抹去唇角污渍:“执念,这么深?”
不知为何,落景逸越来越想靠近泽诺,总觉得心底有种声音不断催促。今天已经一天没见到她了,她去哪了?
落景逸甚至能感觉到泽诺此时的痛苦害怕,仿佛被压在水里透不过气。强烈的不安让他暗暗咬牙,最终选择寻找。
他就那么顺着集市往前找,可是一无所获,或许最后的地点他只能想到——赤练森林,他们熟识的地点。
路还是那样阴森可怕,有了上次的经历,他不得不提高警惕。
“噶,噶……噶。”树木掩藏略微阴暗的地方,他看见一只巴掌大的乌鸦,瞳孔漆黑,眼睛明亮似人。此刻,它痛苦哀鸣。
落景逸走近才发现,那是一只独脚乌鸦,那只脚自中间切开,骨肉几乎分离,此时汩汩往外淌血。
落景逸细细看着乌鸦的伤口,仿佛又想起曾经。
那时,他的脚受了伤,偷了老婆婆的一双虎头鞋,她不仅没有怪他,还为他包扎伤口。她温柔掏出怀里的带有体温的手帕,用白帕子将他黑乎乎的脚轻轻擦拭,又掏出创伤药挤出帮他抹匀,末了还撕下身上的一块碎布将脚一裹,重新塞回鞋里。动作简洁却又轻柔。
他终于在乌鸦的哀嚎中回神。因为没带药,只能撕下衣角布料简单帮它包扎,末了让它靠在树下就打算前进。
“恩人。”那乌鸦竟然开口说话了,不过嗓音是那种吊丧般的难听,“谢谢,敢问恩人何故来此森林?若不慎闯入还请速回,这林子乃不详。”
“嗯?”落景逸略微有些诧异,回过神来紧盯乌鸦:“寻人,一姑娘你可曾见?”
乌鸦凝神深思:“来赤练森林的人一般不多,清早我见两姑娘来此,不知可是。他们去了魔君之潭的方向。”
“魔君之潭?”
“封印魔君赤练的地方。”
“如何去?”
“我带你。”
一路上,落景逸手捧着乌鸦,听它指路。乌鸦告诉他,切不可去看泉下之景,恐遭蛊惑;亦不能掉进泉水,恐遭上身。落景逸暗暗记牢。
当落景逸看见那小潭时,他将乌鸦放在了旁边的树下,他不想为此拖累它。
很快,他走近,没想到真的看见静静站在那的泽诺。他开始欣喜,进而加快了步伐。
“泽诺!”他喊了一声,可泽诺就像听不见似的径直往泉水走,僵硬的像个木头人。到了水中泽诺缓缓下沉似乎才缓过神来,冲落景逸的方向大叫:“景逸,救我。”
落景逸一下愣住了,泽诺喊人从来只叫全名。他也顾不了那么多了,刚想往潭里跳,一个声音再次想起。
“落景逸,别跳。”他一回头,竟然又一个泽诺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