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珏早准备好说辞,可有人抢在她前面道:“是罪臣告知太子的。”
永安帝显然不信,“理由何在?”
“罪臣自以为推算出姜国国运,认为太子不配为储君,便忍不住将此事告诉太子。”徐意一番话根本就是假的,可永安帝不得不信。
知道此事的,就只有皇上和他,皇上不可能告诉太子,所以只有他将此事透露给太子的。
“都退下吧,朕乏了,将徐意押入大牢。”
永安帝看着跪在地上的两人,当他触及到太子坚毅的眼神时,命道。
他是天子,一切都得为姜国的未来考虑,徐意的推算是真是假,早在十年前,他就有了定论。
姜珏也猜出是这么个结果,她的父皇上半辈子一味地向人妥协,这时候,他收拢了权力,自然不会被她所劝动。
这会不杀徐意,将徐意关押起来,估计父皇不会杀他了,一个月后,事情都结束了,徐意就会被释放。
姜珏从乾元宫出来后,就抿着唇,绷着一张脸,身边的人都看得出太子心情不好。
徐意十年前所推算的那些,是她前世从父皇口中得知,是父皇亲口告诉她,说她是灾星,不配为储君。
多年的努力,就因为他的一句话被全然否定,也是因为这点,父皇一直对她冷漠无情。
宁可相信天象,不愿勉力改之。
愚昧又可笑,可她也相信,至少前世她到后也是信的。
太子走后,永安帝传召禁军统领常岚。
“微臣拜见皇上。”
“听闻太子的剑法不错,你如何看待。”永安帝靠在榻上,总管太监安福为他揉按额间。
“太子的剑法虽然杂乱无章,可出剑的角度每次都选的极好,不像有人传授,倒像是殿下自己琢磨出来的。”常岚单膝跪地,长剑横在胸前,声音暗哑。
“无人传授就能将齐宣侯家的小子压得死死的,朕的太子本事不小呐。”永安帝龙目微睁,语调缓慢。
“太子的确是习武良才。”常岚肯定一句。
东宫
姜珏不再想刚才的事,多思无益。
在演武场时,她与棠子渊过招,都是随意出剑,常岚是看不出端倪的。
她前世武功境界以至宗师境,自己能够创造低级一些的武功剑招,常岚如今刚入宗师境,顶多觉得她是眼疾手快,或是私底下琢磨过。
她想要学的是常岚的杀人手段,特别是杀死她的那一招。
姜珏独坐在东宫寝殿内,回想着这些天,还有什么事即将发生,回忆起一些,可那些事具体发生时间记得不太清了,就在这几日的样子。
琴嬷嬷捧着茶进来,见太子还在游神,她小声提醒着:“殿下,那个宫女该如何处置?”
她一面将精心烹制的养神茶放在太子面前的小案几上。
姜珏回过神道:“嬷嬷安排就好,徐大人怕死,让一个宫女来找孤,孤这是被他算计了么。”
“殿下想救,非是被人算计。”琴嬷嬷懂她的心思。
“棠世子想要见殿下。”
棠子渊求见太子,已经在外面等了好一会,琴嬷嬷见殿下心情不佳,就没有及时通禀。
姜珏身上穿着的还是练武时的窄袖端庄,刚才习武时流了些汗,如今黏在身上,很不舒服。
“让他等着,嬷嬷为孤更衣。”姜珏端着茶小酌一口。
“殿下先沐浴吧,只换衣衫怕还是会黏糊。”
“嬷嬷一向想得周到,这十年,若是没有嬷嬷照料,孤怕是活不到现在。”姜珏的声音轻缓。
“殿下严重了,这都是老奴该做的。”
琴嬷嬷命人备好热水,和换洗的衣裳,就挥手让那些人退下,太子的身份不能让外人知晓,这十年都是她在贴身侍候太子,沐浴时也只有她伺候。
“嬷嬷会一直跟在孤身边吗?”姜珏说这话时,认真看着半蹲着为她宽衣的琴嬷嬷。
此时,她没了伪装的强硬与冷漠,像是一个害怕被抛弃的普通少年。
嬷嬷眸色稍暗,随后点头:“老奴除了陪着太子,还能去哪里。”
“若孤不再是太子了。”
“殿下何出此言?”琴嬷嬷的手微不可察的颤了下,太子是知道什么了吗。
“回答孤!”
琴嬷嬷被太子这样追问,她叹了口气,道:“殿下永远是殿下,老奴也只跟着殿下。”
“嬷嬷不要诓孤,孤身边能信的人太少了。”姜珏声音有些暗哑。
她想要有能够信任的人,想要身边的人能够不背叛她,想要掌控住自己的人生。
“老奴不诓殿下……可殿下不该这样。”琴嬷嬷苍老的双手放在太子的发髻上,将她的金玉发冠取下,声音慈和,夹杂着规劝。
她跟了太子十年,看着太子从婴儿逐渐长大,分明是女孩儿却要承担一国储君的大任,并且做得越来越好。
换做以前她可能不会这么回答,可这两日她见太子虽然威势更盛,可也越发孤寂,那冷漠的感觉是从骨子里散发出的,她不想太子这样,这是她看着长大的孩子。
或许年纪大了,她的心也软了,做不到割舍这份感情了。
“孤知道,这是弱者的表现,所以,嬷嬷不要背叛孤,孤会变强的。”
她语气淡淡,目光坚定,说完,就赤着脚走近浴池,踩进水里的台阶上,慢慢将整个身子浸在水中,瘦弱的身躯在雾气下显得有些朦胧,长发随意披散在水中。
嬷嬷拿了擦澡的白色巾子,嘴角露出无奈又宠溺的笑,开始为太子洗去一切疲倦和哀愁。
棠子渊等了很久,就在他以为太子不愿意见他,准备离开时。
太子殿下披着湿润的长发出现了,还是冷淡疏离的神色,好看到让人想伸手触摸的眉眼,加上刚沐浴后,脸上还残留热气蒸出的红晕。
他觉得太子的阳刚之气有些不足,太过俊逸了,白嫩的肤色,瘦小的身躯,看这模样,像是一碰就会倒,可太子身上的那份气势又强硬得很,一举一动都带着天家威仪,说出的话也没有敢违背。
素白色的长袍让姜珏看着更清冷,她坐在主位上,看向盯着她发愣的棠子渊,她略带警告地冷了他一眼。
“你要见孤,可是想明白了?”
棠子渊大囧,怎么又盯着太子发愣,被太子一发问,以至于没想明白太子问得是何事,他仓促答道:“啊,想…想明白了。”
“坐下,说说看。”
棠子渊稍稍平复心神,在她对面落座,略微思索后,回道:“太子说得没错,学习剑术确实是为了护国守家,守护身边的人,但本世子觉得潇洒如意也很重要。”
“你所谓的潇洒在敌人眼中就是笑话,会害死你的。”姜珏心静平和,语言却颇为犀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