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大朝会上,众臣针对安阳公主事展开议论,对她褒贬不一,也有人对姜珏命犯姜国一事提出质疑。
不管众臣怎么议论,最后都被徐意的出现,皇上的旨意给压了下去。
徐意被皇上下令关入大牢一直就没放出来,现在却因为公主的事被押解到朝堂上,公主的命数是徐意推算的,现在徐意是要说什么?
众臣中,也有人猜测徐意当初是不是因为推算出公主的命数,才被皇上下令关押的,可为何是在皇上祭天后才为当时还是太子的公主算命?
众臣心里揣着不解,看着面容清瘦的徐意一步步走进泰和殿。
“罪臣徐意叩见吾皇!”徐意在大殿中央跪下,以头叩地恭见礼。
“平身。”永安帝的声音从上面传来,听不出有何情绪。
李石谦老神在在地站在最前方,身为文官之首,皇上对他多有信任,在这件事上也早早得了皇上的旨意,心里有了计较,上前问徐意:“徐监正的推算是真是假?此事甚大,不可胡言,更不可欺君。
公主乃是姜国血脉,岂会有如此命格?徐监正还请说清。”
朝中众臣也都看着他徐意,听他如何回答。
徐意躬身而立,徐徐道来:“皇上回朝那日天象紊乱,星光闪烁不断,罪臣身为监正见此天象,便忍不住推演一番,虽然罪臣花了三天时间去推演,可最终还是算错了,以为公主是……是命克姜国之人,这一切都是罪臣之过,让安阳公主平白背上这一罪名。”
他痛声说着再次跪倒,头重重磕在地上,声音回响在殿内。
“大胆徐意,竟敢欺君!若真如你所言,为何到现在才说你算错了?”斥责徐意的是东方风回,这件事疑点颇多,不论是谁都会有这样的想法,再者根据墨儿查出的线索表明,父亲的死与公主脱不了干系。
李宰相也接着问:“是啊,之前皇上听了你的推演结果,可并未处置公主,昨日才下令处置公主,你怎么今日就改了说法,到底是何缘故?不会是被人唆使了吧?”
他的声音缓慢,一字一顿的,当说到最后一句话时,眼神在朝中诸位大臣身上掠过,大多数人都面带惶恐地避开他的目光。
“说笑而已,紧张个什么劲。”见众人如此反应,李石谦大感无趣地自语了一句。
永安帝高坐龙椅上,双眸微敛,眼底深处有说不出的复杂情绪,由于有玉旒遮挡,底下的人谁也看不到他眼中流露出的情绪。
徐意抬起头,他的额间已经渗出血来,看着李宰相道:“皇上与公主是父女,血浓于水,臣刚将推算的结果告知皇上时,皇上虽然信任罪臣,可并不忍心降罪在公主身上,只是皇上是天下的皇上,不能只顾亲情,所以皇上才在昨天下旨降罪公主。”
他停顿片刻,眼神坚定地看向上方的皇帝,接着道:“罪臣因一直被囚与牢中,昨夜才从狱卒口中得知当初的太子是公主,因得知这一消息,罪臣重新起卦,才发现一切都错了,是罪臣算错了,公主命格富贵之极,都是罪臣能力不够,算得不准,才导致这一结果,请皇上降罪!”
听完徐意的解释,众臣开始小声议论,大多数人对徐意的话持怀疑态度,但是他们面上却不表露出来。
都是官场中人,这点眼力还是有的,这分明是皇上授意他这么说的,皇上昨日下旨责罚公主,可没想到连传旨的安总管都被打了回来,这父女关系能好才怪。
这是第一次,有人抗旨不尊,而且看情况皇上也拿公主没办法,皇上也怕临仙宫的那个人,以至于今日要用这样的办法来向众人表明情况。
由徐意一人抗下所有罪责,这样就没有公主抗旨不尊的事,因为那道旨意根本无需发出,也就挽住了皇上那无人敢违抗的尊威。
皇上这是在告诉他们,这件事不论真假如何,都不想有人再查探。
镇南将军安启挪动肥胖的身躯,上前喝道:“徐意,天象的事不是儿戏,你说的话可不能有半句虚假!”
徐意愤恨地看了他一眼,放声道:“徐某虽然能力不够,却不是欺君罔上之辈,今日所言绝无半句假话。”
“皇上,老臣认为徐大人今日所言不假,确实是他肺腑之言,公主殿下风姿卓绝,武道前途无限,岂会是祸害姜国的灾星,定是先前徐监正不知道公主性别推算错了。”李石谦上前道。
他一出声,身后就有不少人附和,他们也都嗅到了事情的发展方向,看着样子,皇上似乎与宰相通过气了。
“那李爱卿认为朕该如何处置徐意?”永安帝这一发问,下面的人全都安静了。
他们还有人想要等下朝后,去找徐意问清楚事情缘由,可还没想到皇上会如何处置徐意。
李石谦心里早有答案,面上稍作犹豫,就开始念叨:“徐监正并非欺君,但也因为他能力不够,才让皇上误会公主,现在公主既然不是灾星,那昨日的圣旨自然无效。
可是皇上的旨意轻易不下,现在因为徐监正的过失,造成旨意失效,应该罢免监正一职,赐死!”
徐意身体一颤,他早就知道是这结果,可还是怀着一份希望。
永安帝点头,就要降罪徐意,却见一道小小的身影从殿外走进,她身边一个小太监想要阻拦,却又不敢太过用力,并且被她的目光给逼退。
“安阳公主!”
“公主怎么来了?”
众臣看着昔日的太子,如今的公主殿下,见她一袭鎏金黑衣,英姿飒爽的男儿装扮,那凌厉的气势完全不输在场任何一人,这股气势是当今太子比不了的,这也是他们为何第一眼就分辨出她是公主,而不是太子的原因。
永安帝见她进来,脸上的表情瞬间变了,昨夜已经说好,此事全由他做主,这个女儿又来胡闹什么!
“儿臣拜见父皇。”姜珏停在徐意身边行礼道。
永安帝声音略暖:“珏儿来此所为何事?朕已经问清徐意的推算结果,不会再责怪你。”
姜珏拜倒在地,恭敬道:“父皇,此事徐大人虽然有错,可罪不至死,儿臣想请父皇赦免徐大人死罪,徐大人是能力不足,可他对父皇一片忠心。”
她昨夜知道父皇想用徐意来解决这件事,也知道除了她,没人会为徐意求情,可她想了一夜,就是过不去心里那道坎。
这事有徐意的缘故,但也不能用他的性命来结束这件事,所以她来了,为他求情,为求心安。
“安阳,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这是永安帝第一次喊她的封号,这一喊也就代表褫夺她封号贬为庶人的圣旨不存在,她姜珏任就是安阳公主。
永安帝的话里明显有了怒气,可姜珏还是坚持她的想法,道:“本心不可违,儿臣不怨徐大人,也不怨任何人,父皇只要饶了徐大人这一次,以后……以后儿臣也不会为您惹麻烦。”
姜珏此时觉得自己很自私,为了自己的本心,便要父皇违背意愿,她甚至在说出这话的时候,差点为自己的坚持动摇。
永安帝猛地从龙椅上站起来怒道:“你坚持要为他求情!他差点害你被废除武功!”
“皇上息怒!”众臣跪倒在地。
姜珏顶着父皇的威势,抬头看向玉旒下的那张威严苍老的脸道:“害我的不是他,是父皇……是儿臣无用,不能让父皇相信,不能拿出真本事。”
“父皇,徐监正的罪不至死,儿臣来泰和殿之前就已经想明白了,人定胜天,不管徐意所算出的结果如何,儿臣只相信命是掌控在自己手中的,无关星象,国家兴亡更是掌控在君王手上,在姜国官员手里。
一个人之命运怎么能影响一国之运,如此荒诞,诸位大臣不是饱学之士,就是征战沙场的将领,能够有现在的成就都是依靠自己的实力,怕是也不信这天象的。”
众臣中有不少为她的话点头称:“公主所言甚是,但徐大人终归有错。”
“本殿并未说他无错,李大人方才也说了,徐意之错在于能力不行,既然能力不够就罢免官职,责令其回去多学多看。”姜珏再次面对永安帝道:“父皇,徐大人已经做了多年监正,在这之前也推算过不少事,少有错漏,故而父皇重用他,信任他,如今他只是犯了一次错,父皇该再给他一次机会。”
永安帝依旧站着俯视姜珏,他的怒意已经消了大半,道:“李爱卿以为如何?”
李石谦再次被皇上点名,可这次他也不好做抉择,之前提出赐死徐意是皇上的意思,可现在被公主这么一说,也不知皇上是否动摇了。
姜珏看向李宰相直言道:“李大人,暖阳昨日还向我提及你,公正不阿,受人敬仰。”
“公主过誉了。”李石谦嘴上这样说,面上却坦然受之,他的确公正不阿,但那也是皇上无旨意下达的时,皇上有旨意当然听从皇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