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佑良断断续续的讲着,这一段回忆他一直珍藏在心中,却不敢轻易回想,跟付白萱在一起的那段时光太过幸福甜蜜,此时天人永隔,每每回忆起来却又成了心里最深的痛。
苏夏静静的听着,看着苏佑良脸上丰富的表情,他眼神随着叙述不断转换,时而深远,闪动着幸福的光点,时而又沉如深潭般带着忧伤。
苏佑良回忆的很细,细到连付白萱一个细小的变化都如在眼前,她的一颦一笑,一举一动,时隔多年依旧鲜活的如同画卷一般。
他红着眼眶,深沉的眸光在橘黄色的灯光下忽明忽暗,眼角深深的鱼尾纹时而皱起,时而舒展。
过往的一幕一幕从记忆中被调取,那段日子五彩缤纷,汇聚着苏佑良大半生的情感。
“就在你两岁时,她病了!”苏佑良深深吸了口气,这是他这一生最不原回忆起的片段。
苏夏紧紧的盯着苏佑良的双眼,看着泪水像汇集的泉水般凝入他的眼眶。
“本也不是什么要命的病,只怪我没本事,让她的病一拖再拖……到了无力回天的地步!”苏佑良垂下头,两颗晶莹的东西滴落下来,他扶在膝头的双手紧攥成拳微微颤抖。
这是他这一生都无法面对,也无法原谅自己的事!
苏奶奶静默的坐在一旁抹着眼泪,似又看到病塌上付白萱苍白的面容。
当年那种无力感瞬间涌上心头,苏奶奶强压着,嘴唇却不住的抖动。
“我去过付家,想求他们救救你妈……可是……”苏佑良咬紧牙帮再说不出一个字来。
“是付白芸,是她把你挡了回来!”苏夏忍着心疼说到。
苏佑良点点头,眼泪无声的掉落。
“不怪他们,怪我……怪我没有本事,怪我……”苏佑良肩膀不停的抖。
苏奶奶又擦了下眼睛,拉起苏夏的小手,“那时候也是没办法啊,家里就是那个条件,确实拿不出钱来!”
“不,就是怪我,怪我没本事,我连自己的媳妇都照顾不好,怪我!”苏佑良满脸泪水,这些年这件事压的他喘不过气来,付白萱走了,一并带走的还有他所有的快乐。
他像一根会喘气的木头一样活着,天亮了盼天黑,天黑了再盼天亮,仅仅只是为了活着。
“那我妈,她葬在哪里?”苏夏问到。
苏奶奶摇摇头,“不知道了,你妈刚死,付白芸就到咱家来了,带着七八个人,砸了灵堂,把你妈的尸身抢走,打那时起,我们就不知道你妈葬在哪了。”
苏佑良稳了稳情绪,抬起满沾满泪水的脸,“我去付找过几次都被付白芸挡了回来,后来她逼不得矣给我在城里安排了个工作,条件是从此再也不去付家找事。”
苏奶奶捶着胸口,眼泪又掉下来,“那个付白芸说,你妈人都死了,我们苏家的人还想从她身上占便宜,句句话都在戳我们的心窝子啊!那时候家里能卖的都卖了,你两个叔叔年纪还小,你爸要不是考虑到一家子的生活,也不会要她安排的工作!真的是没有办法的啊!”
苏夏是活过两辈子的人,她怎么能不了解一毛钱逼死英雄汉的道理,从爸爸讲述的过程就能看得出他对妈妈的爱有多深。
想必这么多年来,他一直活在深深的自责当中吧!
“爸!”苏夏扑在苏佑良怀里哭起来,“你一直怕我恨你是吗?怕我怪你,我怎么会怪你呢!”
苏佑良一愣,抬手抚在苏夏一头卷卷的头发上,这一头卷发,跟付白萱几乎一模一样,触手的感觉,刺的苏佑良又是一阵心痛,紧闭的眼中,眼泪不断滚下。
“爸,奶奶,你们对我妈的好我能感觉得到,我想妈妈也一定感觉的到的!”苏夏一手拉着苏佑良,一手拉着苏奶奶,祖孙三代人,抱在一块哭成一团。
这些年奶奶对她的爱,生怕她受一丁点委屈的那种小心,她怎么能感受不到,苏佑良生活的那种无奈,她现在也全都懂了。
就算张桂枝让她受了那么多的委屈与苦痛,也都无所谓了,她现在突然就明白了,苏佑良为什么会娶张桂枝,
对比之下,苏夏一下就明白了,苏佑良对张桂枝的放纵其实也是一种愧疚,因为他自始至终就没有爱过张桂枝。
这天晚上,苏夏失眠了,躺在炕上她辗转反侧,脑子里时而是苏佑良深情的叙述,时而是齐婉莹狠毒的道白。
两人叙述的事渐渐整合,关于付白萱的一切逐渐清晰起来。
付白萱的死,付白芸脱不了干系,可付白芸为什么要这样作践她的母亲?她们两个可是亲亲的姐妹,付白芸为什么要这么狠毒。
苏夏万没想到,妈妈的一生竟和她上一世如此相似,如果妈妈泉下有知,自己是被亲姐姐害死,一定很心痛吧!
天刚刚亮起,苏夏翻身起床,上院里打了冷水洗了把脸,消除了困顿她痛定思痛。
她还有很远的路要走,她一定要带着苏家的人干出一翻事业来,一定要让付家的人对他们刮目相看。
这不仅仅是她的心愿,如果妈妈还活着,一定也希望看到这一幕。
苏夏要用自己的力量证明,妈妈没有选错人,她的爸爸不是一个一无事处的废物。
不到六点,刘小翠两口子就早早赶来,牛梅也起来开始做早饭,主心骨一回来,苏家又活了起来。
吃过早饭,苏家三兄弟载了满满一车香肠出发了,留在家里的牛梅,刘小芳几人也又忙乎起来。
苏夏收拾了书包,一大早就往学校去了,耽误了这些天,她得好好收收心把心思用在学习上,争取期末的时候考个好成绩。
到了学校刚放下书包,李老师就来了,一看到苏夏,李老师激动的眼眶都红了。
“苏夏!你可回来了!”李老师几步到了苏夏身前,眼中闪着泪花。
这些天她也一直为苏夏提着心,看她能平安的回到学校,别提心里多高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