芸蓉寻思着要怎么混入这青衣楼,刚好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新送来的这一堆女子身上,她们又都是初次,哭哭啼啼的。芸蓉身形一动,像猫儿一样顺着人流就进了楼。
里面的厢房很多,酒气冲天,而这里的姑娘,让芸蓉觉得很新鲜。她本以为这些姑娘都是被迫的,应该如同外面那些一样是哭丧着脸的,但是芸蓉听到她们的浪笑声,还有脸上精心扑上的胭脂水粉,细心搭理梳妆盘起的长发,以及身上妖艳的多彩的服饰。
芸蓉不觉诧异的睁大了好奇的眼神,那眼里就像写着”原来还可以这样“。她有时候还看到有的姑娘手上系着红线,有的则是腰间。芸蓉有时候心里在想,这些个女子展现出来的妩媚和放浪,倒是比宫廷里那些个还要装高贵的妃子强些。
芸蓉未再耽搁,转身到屋内,她要找一身这里小婢女的衣服,方便随处走动。芸蓉到处翻了翻,突然觉得这里的衣服花红柳绿的,其实美感上有点掉价。终于看到了和外头端茶水的丫鬟一样的衣服,立刻就换上。
门外头,一直有人影来来去去的,芸蓉暗笑”自己胆子什么时候这么大了,天不怕地不怕的。“
芸蓉忽然想起当初在宗正皇宫里,她爱玩的天性也是挡不住,后来失去身份了,人沉静了不少,依旧还是喜欢翻墙。芸蓉突然觉得如今的自己也挺好的,忘了过去,率性而活。
躲在门后,芸蓉看准一群丫鬟走过,身形灵巧的混入了其中。
”欸,你叫你了,把这女儿红送到三楼靠南的厢房里,知道吗?“芸蓉被叫住了,低着头,接过了酒托。只得照做。
走过回廊的时候,芸蓉刚好注意了林家女眷被关押的地点。迅速瞥了下周围的地形,想着最有效的脱身方式。
厢房外,芸蓉注意到里头没有别处的欢笑声,安静得出奇,内心有些惴惴然。犹豫着要怎么学别的丫鬟送酒的时候,里面的声音传出了:”直接送进来!“
芸蓉吓了一大跳,她心里清楚自己的轻功和隐藏的手法是很多高手都察觉不到的,此刻虽然没有刻意隐藏自己,但是对方却能敏锐的察觉,绝对是个高手。
芸蓉推开了门,没敢抬头,屋内的气味和外头不一样,雅致而清新,芸蓉循着桌字,率先看到的是一双修长而健硕的手指,还有华贵的衣裳。
芸蓉将酒摆放在桌上,听到那人道:”果然是上好的女儿红。“
芸蓉只觉得奇怪,都没喝怎么就知道是好酒,不过她不想生事,回身就要离开。
那人却道:”你不像这里的婢女,怎么会出现在这。“
芸蓉惊得不小,若不是听着这人的声音温润和其,芸蓉几乎动了立刻就跑的打算。芸蓉首次抬眸去看,若是以前芸蓉一定觉得形容男子如玉树兰枝,过于阴柔。但是面前的这位,虽没有仲陵俊飘逸洒脱的阳刚之气。但是温润如玉,就像画中走出的少年。而那双眼睛,芸蓉淡淡的看着,着眼睛和别人不一样,倒不是摄人心魄,而是空空的,好像尘世的任何东西都不能映入他的眼帘。
以芸蓉的灵秀,很快发现了,这个少年的眼睛看不见东西。芸蓉心底的戒心也在这一刻有些放松,这么久以来,首次遇见的一个看似很美好的人,可是是带着缺憾的,芸蓉觉得,造物主有时候,真的很残忍。
芸蓉开口问道:”你怎么发现我不是这里的婢女的?“这次芸蓉没有再次压低声音,那公子笑了,”因为你的步伐,刚刚走进来的时候,普通人的步子或多或少都有规律,你,我却从微弱得几乎消失的声音里,判断不出。“
芸蓉的眸子微动,暗想:”若他不是瞎了,恐怕自己反倒不会被发现。他的其余感官远比普通练武的人灵敏数倍。“
芸蓉索性道:”既然被你发现了,那你准备怎么处置我。“
那少年却道:”不如你坐下来陪我喝杯酒,我们交个朋友。“
芸蓉只觉得他很特别,很干净。以前见过的人,每个人都有自己的心计,包括仲陵,仲陵的眼中要的是天下大局,芸蓉也欣赏那样的男子。而眼前这位温润的少年,面上却是一派祥和,眼中是温和和善意。
他好像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心里装满了色彩。
芸蓉生出这样的感觉,自然而然的顺了少年的意,只是芸蓉走到他身旁后说:”我还没喝过酒呢。“
少年笑了,“那这次是我的荣幸。”
芸蓉只觉得他很奇怪,比如说为什么一个人在这,为什么要和她这么客气的讲话,好像两个人很早就认识过。他好像有这种本事,眼里没有尊卑贵贱,对谁都是和风细雨。
不过芸蓉此刻的心思都在酒上,这酒香,隔着瓶子都能闻到。少年帮她倒了一杯,芸蓉端起杯子看了又看,小小的抿了一口。
少年笑道:“味道如何?“
芸蓉道:”甜甜的,辣辣的,还不错。“
少年听着她悦耳动听的音色,首次有些懊悔自己为什么是个瞎子,所以看不见有这样仙乐般声音的主人,从他六岁被人下毒双目失明后,他也接受了自己看不见的,虽然看不见,但是他心里装满了这个世界美好的东西,所以也没有特别想着复明。只是今天是个意外,他写意的人生里,好像闯进来一个小人,让他觉得很有意思。
芸蓉并没有喝太多,少年笑问:”这酒不好吗?“
芸蓉道:”我只是好奇它的味道,但是还是不懂为什么那么多人爱酒。“
”酒能够醉人,醉了就记不得烦恼的东西,酒也能够壮胆,所以很多将士打仗前都会和兄弟共饮好酒。“
”你可不像是有烦恼的人。“芸蓉看着少年完美而祥和的脸。
少年笑了,”我却是没什么烦恼,所以我喝酒,存粹是为了品酒,每一种酒经过不同工艺的发酵,口感都是不一样的,每一种酒都有各自的故事。“
”你活得可真超脱啊,可是为什么选这个地方?”
少年的神色闲雅,“因为我要在这会一个老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