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神经病师父的培养下,自己到底也算文武双全,可惜没有实战经验。
眼看着对方拔出刀来,王夜下意识做出防备的姿势。
这屋子里少说也有二三十人,也不知道自己干不干得过,逃不逃得了。
关键是双方又没什么仇什么怨的,这种情况下能不动手尽量不要动手。
王夜一边摆出戒备的姿态,一边爆喝:“大胆!你想弑主么?”
这一套也不知道管不管用!
谁料到韩德吧嗒一声跪在了门口,呼啦一声调转刀头,架在了自己脖子上,厉声喝道:“殿下请留步!天下之事,各有其责,且休要推脱。披坚执锐,决胜疆场,死不旋踵,我等之责也。高举义旗,号召天下,以正讨逆,殿下之责也。今日殿下既无复国之心,我等又何必存活于世?情愿死于殿下眼前,以忠臣孝子之血,染殿下之袍服!”
“我真不是你们的殿下呢!”
“殿下,且休要辜负了自己血脉!”
“殿下!”房中众人纷纷相跟着跪下,拔刀架于自己脖子上。
人情汹汹,大有你一撂挑子我就死在你面前的意思。
你死不死关老子鸟事,怕就怕你下面那群小弟抓狂。
王夜一声长叹,只得收回脚步。
怪不得这群亡命徒敢杀人,原来在人家眼里,别人的命和他们自己的命都是一回事,都不算一回事。
和这群动不动就砍人脑袋,砍自己脑袋的亡命徒说不通,关键是双方画风不一致,对方靠刀子吃饭,自己靠脑子吃饭。
这事得找那个李先生说说,大家都是靠脑子吃饭的,容易沟通。
“你们先起身,李先生在哪里,我来和他说。”
韩德回道:“殿下数日未醒,郎中束手无策。李先生心急如焚,便将殿下托付于末将,亲自领人出山,欲觅一门亲事替殿下冲喜。殿下且请稍候,想来李先生不日便当回转。”
等就等吧,王夜只得坐回胡床。
见得殿下不再撂挑子,韩德收刀入鞘,退回原位,叉手侍立一旁。
“哈哈哈,亲事一成,殿下果然大好了?”
院外传来一阵哈哈大笑,紧接着走进一名俊逸的中年男子,身后跟着一名十五六岁的阴郁少年,背后又有十来人护卫。
到得门口,中年男子回头朝少年点了点头。
少年收住了脚步,身后众护卫也跟着停了下来。
中年人推开柴门,拱手行礼:“臣李守忠拜见殿下!”
王夜闻言大喜,赶紧站起身来:“李先生?”
李守忠身子一低:“不敢当先生之呼,殿下直呼臣名即可。”
“嗯,张大牛的父亲共计四个儿子,长子叫张忠,次子张孝,三子张仁,四子叫什么?”
“自然是张大牛无疑。”
“好了好了!终于碰到一个正常的了!你们玩COSPLAY还是什么的我不管,反正我不是你们所谓的殿下。让我走吧,我师父他老人家还在道观等着我呢!”
李守忠直起身来,哑然失笑,看向一旁的韩德。
韩德压低声音:“先生,殿下自醒后一直谵语不断,似有不妥。”
瞥了旁边韩德一眼,看到了对方眼中的疑心,李守忠赶紧走前几步:“恕臣冒昧,请殿下轻抬右足。”
王夜坐回胡床,依言将右脚抬起,方才也就是这只脚,脚底板好疼。
李守忠俯下身来,替对方脱去袜子,又将王夜右脚举起,指着脚板心北斗七星状的几处胎记,示与众人及王夜:“曹王右脚脚踏七星,此事大宗正司及皇室玉碟皆有记载。古语有云,脚踏七星,手掌天下兵。当日世宗皇帝也曾戏言,日后当将天下兵马尽行付与。”
皇室玉碟记载的东西,自然做不了假。
脚板心的胎记,更是做不了假。
老子就说为什么脚底板好痛,原来是昏迷的时候被人做了手脚!
“胎记?伤疤吧!”王夜赶紧分辩。
李守忠退回数步:“殿下说笑了。胎记又岂能伪造?”
“我真不是你们殿下呢!和你们说吧,我原名王夜,家住**省**县**乡,家中有师父一人,实在不是你们所谓的殿下。”
李守忠呵呵笑了起来:“殿下谵语连连,想来只为前日脑部受创之故。且休要担心!臣此番出山,斗胆替殿下说定一门亲事。待成亲冲喜后,想来殿下自当痊愈。”
旁边韩德插嘴:“敢问先生,定下哪家亲事?”
“萧国公之幼孙女。”
“何日成亲?”
“范家小娘子随后就到!非常之时,不宜大肆操办,婚期定在三日后。”
韩德满意地点了点头,退回原位。
怎么又把这人扯进来了?
这话王夜倒是听懂了,萧国公指得是后周宰相范质。
宋太宗赵光义曾有评价:“宰辅中能循规矩、慎名器、持廉节,无出质右者,但欠世宗一死,为可惜尔。”
意思是范质这货论节操、能力,在历朝历代的宰相里面算得顶尖人物,唯一失节的地方,就是陈桥兵变的时候,这货没有殉国。
其实这话也不全对。
当年陈桥兵变之时,京师汴梁的军队基本都在赵匡胤义社十兄弟的手里。
这边厢赵匡胤的兵变人马还没到京师,那边厢汴梁城门早已经被打开了。
范质虽然身居宰相,奈何手中并无兵权,有心杀贼,无力回天。
虽则如此,犹自据理力争,拼死保住了太后、小皇帝等人性命。
一则要脸面,二来有范质力保,三则对方孤儿寡母的,眼下还构不成威胁,故此赵匡胤未曾血洗皇宫,曹王柴宗让也得以逃出宫外。
不对,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老子不是你们殿下。
管你们演戏也好,成亲也好,关老子鸟事,老子只想走人:“你们怎么就听不懂人话呢?我真不是你们殿下。”
底下众人默不作声。
李守忠微微一笑,咳嗽了两声,不再出声。
王夜犹在不厌其烦地解释。
柴门响了几声,有人在外面禀报:“禀殿下、先生,士卒巡山之时,捕获得山民数名。如何处分?请示下。”
李守忠看向王夜。这里你最大,你开口。
王夜没好气地摆了摆手,我又不是你们殿下,这事和我鸟关系。
“彼等可肯相投?”李守忠隔门发问。
“未肯!”门外答复。
李守忠摆了摆手:“屠之!”
这可是活生生的人命!
王夜赶紧站了起来:“等下,这事和人家又没有关系,何必动不动就杀人。”
韩德欲言又止。
李守忠微微一笑:“为江山社稷计,不得不如此尔!彼若未曾察觉我等踪迹,自然无事。如今?呵呵!也休说甚么口风甚紧,这世上,惟有死人方能保守秘密。”
“领命!”门外之人走了开去。
远处传来几声垂死的惨叫。
王夜毛骨悚然!
李守忠回过头来,笑眯眯看向王夜:“殿下,可曾想起旧事?”
听了李守忠这话,王夜秒懂!
好一句“这世上,唯有死人方能保守秘密!”
好一招杀鸡儆猴!
这人就是杀给老子看的,老子知道你什么意思:承认是曹王,自己人,活!否认是曹王,那便同那群山民无异,死!
王八蛋!算你狠!
事情都到了这里,还有什么好说的。
王夜摸了摸脑袋:“孤王似乎想起了一些东西来,头好疼!”,挥了挥手:“孤王累了,你们先出去吧!”
“既是如此,臣等请先告退。”
李守忠笑了笑,转身招呼上韩德,退了出去。
临出门的时候,又回过头来:“殿下身份尊贵,言语间当稍作修饰,以免为人所轻。”
这是委婉提示王夜说话太白,容易露马脚。
好在这玩意儿师父他老人家教过。
当时以为没用,没想到今日竟然用上了,果然是艺多不压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