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得对方起了疑心,正有可能戳破自己身份,王夜自然得把局面按压下去。
对方有李代桃僵之心,自己有鸠占鹊巢之心,把局弄破了对谁都不好。
王夜继续满脸讨好的笑容:“先生既说军国大事,理当保密。”,回头转向范胖子等人:“你等且先下去。”
范胖子心里那个急啊!
胖脸上那双小眼睛眨得好像快门一般:“殿下,如此不妥吧!殿下,还是让小人等在院内等候吧!”
李守忠双手抱胸,冷眼旁观。
王夜只能提高了声调:“出去!”
范胖子还在做最后的努力:“殿下,小人等受小娘子之命护卫殿下。若不然,且先等等?小人先去请示一下小娘子?”
王夜怒上心头,随手从门后取出一根门栓狠狠丢了过去:“滚!”
殿下真的动了怒,范胖子也不敢耽搁。
只好领着众人退出小院,想了想,命众人于院外等候,自己一溜小跑往后面而去。
小娘子睿智,这种事情还得请小娘子拿主意。
范胖子这根主心骨既去,众青壮更是没了底气。
李守忠从人之中走出数人,将众青壮远远赶开了去,剩下的人马入驻了小院。
现在留在这里的都是明白人,没必要再演戏。
“走!里面说话!”,李守忠也不再行礼,领头就往小木屋内走去。
这贱民既然肯将人手撤去,可见其对自己犹自有畏惧之心。
对王夜的疑心,稍稍轻了几分。
阴郁少年紧跟其后。
王夜反倒最后一个进来,顺手关好了房门。
小木屋甚是草率,里面连一张椅子都没有。
李守忠也不客气,一屁股坐在胡床上,在上面狠狠拍了一掌:“大胆刁民!竟敢心怀异志!”
这是在诈唬自己!
王夜心知肚明。
还是那句话,李守忠若果然前来摊牌,必然会汇同韩德前来。
对方既然不肯摊牌,心中必定还未肯甘心放弃原有的图谋。
如今正是重要的一关。
人生如戏,全靠演技。
能不能过这一关,就全看自己的演技了。
话又说回来,这也是最后一关,过了今日,就轮到自己出手了。
王夜赶紧装出害怕的样子,脸色一白,却又强自硬撑:“先生说哪里话来,孤王听不懂啊!”
“孤王?!你不过一贱民而已,竟敢冒充曹王!可知这是诛九族之罪!”,阴郁少年于一旁插嘴恐吓。
冒充曹王?不就是冒充你么?
自从见得李守忠拼死也要护卫这阴郁少年,王夜早已经猜出了其身份。
现在挑明那是找死,王夜猛秀演技:冷汗直流,双腿打颤。
转身朝李守忠一揖到底:“草民早就说过自己不是曹王,实在是见着先生残杀了那数名樵夫,贪生怕死之下,这才不得不冒认!先生,草民知道错了!请先生高抬贵手,放草民一条生路!”
旁边正版曹王正要再度开口,李守忠摆了摆手,朝阴郁少年使了个眼色,止住了。
如今正要试探这贱民有么有起异心,不是逞口舌之快,发泄心头之怒的时候。
转向王夜:“冒充曹王之罪,且先记下。本官问你,昨日韩德欺凌我家儿郎之事,可是你于背后谋划?”
王夜装作抹了一把额头的冷汗:“先生这是说的什么话来?什么谋划?韩将军麾下人员数百,他想要欺凌贵侄,又岂是草民所能劝阻?”
李守忠点了点头,按常理应该是这样,怕就怕对方不按常理,继续开口:“当时此事原本已了,何敢口出挑拨之言?”
“是何挑拨之言?草民不知!请先生明示!”
“以内甲相赠之事!”,李守忠指了指王夜的衣服。
王夜跟着看了自己衣服一眼,顿时叫起撞天屈来:“先生,天大的冤枉啊!草民当时也是一遍好意!”
解开自己外罩,露出里面的软猬甲来,指着身上的软猬甲,王夜开口解释:“当日韩将军将此物赠与草民,草民又岂敢安然受之?见得小先生内甲为韩将军所夺,草民自然看不过去,正欲要以身上的软猬甲相赠。草民明明一片好意,怎么到了先生嘴里,反倒成了挑拨之词?”
听得这话,李守忠仔细盯着王夜瞧了半晌,到底未曾发觉对方的破绽。
停了停,继续发问:“昨日范家小娘子考校之事,到底实情如何?可细细说来!”
王夜装作迟疑了一下:“当日小娘子问及我等日后行止,草民又如何答复得出来?只得拾先生之牙惠,以先生之谋划对之。只言淮南刘将军拥兵欲反,我等正要南下就之。”
“小娘子又如何回复?”,李守忠盯着王夜,等着对方回答。
素闻范家小娘子智勇双全,当然李守忠是不信的。
未出闺门的大家闺秀,又能智勇到哪里去?
“小娘子只说此事必定有诈!世宗皇帝曾三征淮南,当地民众死伤无数,又岂会追思前朝?且赵逆夺位以后,曾免去淮南税收数年,以收民众之心。如今淮南民心尽归宋国,即便果然有刘将军阴蓄得十万虎狼之士,亦必难以成事!”
听得这话,阴郁少年眼睛一亮。
李守忠也是心中大叹。这小娘子果然有见识!
可惜了啊!若果然嫁于殿下,日后必定是一大助力。如今为了李代桃僵之计,却不得不让其陪同这贱民一起去死。
当然,李守忠仅仅也是惋惜一下而已,不可能因为一名女子坏了自己的大计。
一条女人的性命而已,哪怕你再有智计,也不过是一个女人,又岂能同复国大计相比。
“既是如此,你又如何能通过考校?”
“草民也不知道,稀里糊涂就好了。”
“且将当时情形细细说来!”
“当时小娘子听了草民行止之言,长叹了一番,便言此事她自有谋划,转而问草民文学之事?”
“文学之事?”
“问草民会不会做诗?说什么诗以言志,可从诗词中察觉得草民心胸前途。”
这种事情李守忠倒是第一次听说,赶紧追问:“你当日又如何应对?”
王夜还是一副小心翼翼的样子:“草民当时做了一首诗词。”
“可念来听听!”
“既是如此,草民就献丑了。这诗的头一句正是‘鸡叫一声撅一撅’。”
李守忠莞尔一笑,不做评论。
旁边阴郁少年噗嗤一声笑出声来:“第二句莫非是‘鸡叫两声撅两撅’?”
王夜转向这正版曹王:“此诗你也听过?”
阴郁少年哈哈大笑。
李守忠到底城府深一些:“既能通过范家小娘子考校,后面几句想来自是绝妙之词,可快快说来。”
王夜点了点头:“后面两句正是‘三声唤出扶桑日,扫退群星与残月’!”
笑声戛然而止。
阴郁少年的手下意识按在了腰间刀柄上。
李守忠大惊失色,呼啦一声站起身来,直愣愣第盯着王夜:“此诗为你所做?”
这诗里面帝王气象太过浓烈,若果然是这贱民所做,说不得就得马上动手杀之。
王夜心中暗笑,表面上却装出一副不好意思的样子:“这等诗词,我做它做甚?不过从一游方道人处听来!”
李守忠死死地盯着王夜看了半晌,未曾察觉得破绽之处,这才颓然坐下:“天下英才之辈何其多矣!凭此诗词,可知此人必有问鼎天下之心。范家小娘子果然高人,以诗观志,今信之矣!”
怪不得这贱民轻易通过了范家小娘子的考验,原来是不知道从哪里偷来了这首帝王诗。
有了这首诗,范家小娘子想不服气也难。
想来这贱民做不出来这种诗,可见考校之事做不了假。
李守忠的疑心又下去了几分。
旁边阴郁少年却冷冷发问:“作诗之人何在?”
王夜转过身来:“此人乃家师故友,草民也不知道其姓名。”
“你家师父何在?”
“*地*观。敢问足下何有此问?”
“此人竟敢有问鼎天下之志,势必杀之!”
王夜心中暗笑:有种你就去!
且不说你能不能同老子一样穿越,你若能穿越更好,自己找死,谁会拦你?
这世上,有几个人敢去找明太祖朱元璋的麻烦?
这世上,有几个人敢去找师父他老人家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