聆微照着林显的回答原样奉上:“我是晏明深的女伴。”
周围静了几秒,白淼率先嗤笑出声,紧接着周围的人也不由轻笑,看向聆微的目光也从好奇变成了讥讽。
“笑死我了,这年头怎么不要脸的女人这么多?”
白淼娇俏的脸上漾着不加掩饰的嘲笑:“你要编也编个像样的谎话,还扯上我明深哥了?”
原来是晏明深的妹妹。
聆微没有被她的言语激怒,反而笑了笑:“我是不是在说谎,你应该很清楚吧。”
这个刁蛮跋扈的千金小姐,自己前脚刚进门,后脚她就来找麻烦了,还一惊一乍的引来其他人的注意,这演技也太拙劣了。
她摆明了就是冲着自己来的。
白淼噎了一下,瞪着一双割过双眼皮有点不自然的眼睛,一时竟不知道怎么骂回去了。
她之前被晏沁叫去,告诉她今年的家宴,晏明深带回来一个女人。如果她还想嫁进晏氏,就要先把绊脚石给除了。
可是……眼前这个女人怎么知道的?
她心里想的全都明明白白写在脸上了,聆微看了心下暗暗摇了摇头,侧身想远离这是非。
但是哪有她想的那么容易。
“这位小姐留步。”中年妇女发话了:“我家淼淼性子好说话直,比不上有些人牙尖嘴利的。”
她说到这儿顿了下,意有所指的扫了一眼聆微:“不过咱们晏家人都知道,明深在半年前就和杜氏千金杜瑾瑶订婚了,前段时间还做了公开声明。所以你,能不能给出一个合理解释?”
聆微身形一僵,脸色白了几分。
她们是想逼她承认,自己是晏明深包養的情婦么?
一个见不得光的,低贱的情婦,当然是没有资格坐在晏氏家宴上的。
这就是她们的目的么?
……
二楼的悬浮横梁盘梯上,吴妈焦急的望着楼下的情景,对着另外一个人不停地道:“哎呀我的大小姐,你这是做什么呀?杜家那女娃娃多招人疼的,别为难她了,啊?”
晏沁不满的瞥了她一眼:“吴妈,你才跟她待多久就替她说话了?明深这么优秀,至少也要是……”
她的话渐渐的弱了。她看到楼下的聆微似乎要离开,从人群中露出脸来,晏沁双眼一眯,随即怔了怔。
“怎么是她?”
吴妈朝下张望着:“大小姐你说谁?”
晏沁眨了眨眼,顿了几秒钟,旋即拍了一下楼梯扶手:“吴妈你下去,让表姑她们停手——”
吴妈一愣,然后开心道:“好好好!我这就去跟她们说!”
她一边下楼一边絮叨着:“大小姐,您是没见过少夫人,少夫人很好的,长得水灵又没架子……”
楼下忽的传来一阵骚动,夹杂着女人高分贝的声音。
白淼看到聆微想要离开,想起晏沁的话,俏脸生煞:“喂,你别想走!”
她暗恋晏明深好几年,一心想成为晏氏的当家少奶奶,可惜晏明深心系杜瑾瑶,对于终身伴侣这件事情,从来没有丝毫商量的余地。
好不容易等到杜瑾瑶去国外治病,白氏一家子都高兴坏了,就想趁着这难得齐聚一堂的家宴,好好把握机会向晏明深示好。
谁想到莫名其妙的又冒出来一个女人,母女俩哪里肯轻易放过,卯足了劲儿也要把这个苗头给扼杀了。
“想来就来想走就走,把我们晏家当成什么了?”
聆微没理她,径直向厅外走去。白淼气急,咄咄逼人地上前几步赶上聆微,抬手就去拉扯聆微。
聆微反射性的微微侧身,轻而易举地让白淼扑了个空。
“你——”
气话还没说出口,她圆圆的杏眼大睁,倒吸一口气,捂住了嘴巴。
聆微虽然闪避开了她,但身形移动的瞬间,一个不留神,身上那件米白色的大披肩顺着肩膀滑落下来,孤零零的落在地上。
场面瞬间安静了几秒,所有人的目光在刹那间全部集中到了聆微的身上。
下一刻,厅内响起了更多的窃窃私语。
聆微穿着一身深蓝色的曳地长裙,发髻高悬,面容雅致,妆容淡淡,浑然天成的清丽中又夹杂着一分淡然的妩媚,说不出的好看。
然而此时此刻,没有人关注到她的美丽。
她的肩膀胳膊没了遮掩,裸露出来,一个个青紫交加的吻痕印在她莹润的肌肤上,一直延伸到颈部,格外曖昧又显眼。
晏氏家族的人全都是上流社会的精英人士,他们看向聆微的眼神,不是市井俗人那样看好戏似的讥笑,全都皱着眉摇摇头,一脸看不过眼的鄙夷。
白淼则是夸张的退了几步,惊诧地娇声尖叫:“妈妈,她身上那是什么啊?好难看啊!”
聆微紧紧的抿住了唇,贝齿在唇瓣上印出一个深深的齿印。
压抑着内心涌出的止不住的难堪,她沉默着弯下腰,去捡地上的披肩。
她的手刚刚碰到披肩的边角,一只尖利的高跟鞋出现在眼前,轻轻的一提,就将那披肩踢出去老远。
贵妇人收回脚,居高临下的看着聆微,一只手则遮挡住了女儿的眼睛。
“乖女儿别看,”她用着轻蔑而讽刺的口吻:“野女人,脏得很。”
聆微缓缓的站直了身子,放在身侧的手指微微颤了颤。
富丽堂皇的大厅里,所有人的脸上都透着显而易见的轻蔑,和高高在上的刻薄。
她站在视线的焦点中间,长裙曳地,如同一只搁浅在岸边的人鱼,曝晒在烈日下。
她的脑海里,浮动着那贵妇说的字眼。
脏?
又是脏?
还有别人说过么?
有的。
还有很多人。
他们用嫌恶的眼睛看着她,看着她满身泥泞,枯瘦如柴,在贫民窟的巷子中跌跌撞撞。
像是沾上她就会得病一样,他们离她远远的,遮挡住他们孩子的眼睛,神情是一模一样的高高在上……
聆微的喉咙有些酸痛,火烫的感觉席上她的眼眶。她攥紧手指,僵直着身体,一动不动。
“怎么回事?”
一道沉稳低沉的声音在厅内响起,扰乱了众人针芒在背的视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