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都机场建在郊外,没有市中心高楼耸立,视野开阔,视线中尽是明媚的蓝天,以及一道道飞机划过的白色雾气。
Cynthia瞧了一眼手上的腕表,距离飞往巴黎的航班还有一个小时。
和萧喻通完电话,说明一切正常之后,她坐在候机厅里耐心等待。
这一趟归国的行程,安排的时间非常紧凑,连头带尾算上路上的时间,才仅仅三天而已。
三天的时间,只够她完成工作上的任务,连去一趟陌巷的空闲都没有。
尽管对于这片生活了二十多年的地方,有太多铭刻于心的留恋,她最终还是选择完全的割裂,不给自己任何流连的时间和机会。
候机厅的喇叭里用中英文不断的播报着登机通知,金发碧眼的黑衣保镖提醒道:“小姐,登机时间到了。”
她点点头,果断起身朝登机口走去。
空姐对她露出一个非常标准的微笑,正在她即将登机的时候,手机铃声大作。
Cynthia抱歉的对空姐颔首,微微侧身让后面的乘客先上,拿出不断震动的手机。
她盯着上面的名字,眼中闪过诧异和犹豫。
杜烈。
在法国长达三年,杜烈都没有过多的打扰她,以他爆裂急躁的性子来说,真的是相当不容易。
却没想到,她竟然在这个时候接到杜烈的电话。
杜烈是知道了她回国,想要见她一面吗?
可她不能在久留了,她已经下定决心抛弃过去的一切……
手指在手机屏幕上来来回回犹豫了很久,最终心里还是不忍心挂断杜烈的电话,她划开接听键。
就算不能停留,也应该好好的劝说他一下……
她这么想着,声音缓和而轻柔地启唇:“小烈。”
“微微!”
她怔了一下。
这个称呼,她很久没有听过了。
旋而,她后知后觉的发现,杜烈的声音并不是她所预想的兴奋,激动。
“微微,你还在不在南都?”
她咬了一下唇,有点犹豫:“我马上就要登机了。”
“小烈,我以后还会回来的,或者你来巴黎看我,都可以。”
身旁的空姐不断的朝她示意:“小姐,飞机要起飞了。”
她的语速不由加快:“这次真的来不及,我——”
“微微,你得来一趟医院。”
杜烈好像根本没有听清她再说什么,一向桀骜张扬的声线,此时竟然异常的沉郁。
她从未听过杜烈这个语气和自己说话。
“出什么事了?”
杜烈的声音更低了,好似死死的压着即将爆发的情绪,嘶哑的声音一字一句的传出。
“晏沁她……撑不了多久了。”
心脏猛地一跳,大脑一片空白,手机从手中滑落下来,跌在地上滚动几下,黑屏了。
……
中心医院,急救室。
急救室外,站着两个男人,坐着一个男人。
晏明深一脸铁青,眼眸中燃着沉怒的火焰,一根接一根的吸着烟。
杜烈坐在医院的长椅上,将头埋在手掌中,发狠的揪着自己的头发。他全身上下满是血迹斑斑,浓烈的硝烟味从他凌乱的衣服中泛出,昭示着他在不久之前经历过一场怎样激烈的生死拼杀。
迟亦旸穿着白大褂,来来回回在两个人之间看了好几眼,终于是忍不住这沉闷的气氛,乌拉乌拉的叫开了。
“沁姐她不会出大事儿的,我老爹主刀,怕啥?你俩能不能别这么闷着,我瘆得慌!”
沉默被打破,晏明深一手掐灭烟头,饱含怒意的声音一字一字的滚出,低沉骇人。
“姓杜的,我三年前就要对付杜庭江,是你挡着我才停手。你要是没本事搞定,就给我滚远点!”
杜烈的身形制住,过了好一会儿才极其缓慢的将头从手掌中抬起,黑亮的眸子里闪着爆裂的血丝。
“不用你动手。”
他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吐出,桀骜的脸上煞气满满:“我会亲手毙了那个老畜生!”
迟亦旸被他声音里的杀气吓得一哆嗦,心中腹诽这黑帮的就是不一样,开口闭口人命都跟玩似的,他们这些救死扶伤的医生很心累好吗!
急救室的灯灭了,门打开后,迟院长从里面走出来,取下脸上的口罩,手套上还沾着血渍。
杜烈就像是触电一般,猛地从座椅上弹跳起来,一个健步冲上去抓住迟院长的领子。
“她怎么样?!”
“喂喂喂,这是我老爹啊,杜烈你小子能不能放尊重点……”
迟亦旸不满的嘟囔着,迟院长倒是很理解似的拍了拍杜烈的手。
“小伙子,别担心。子弹取出来了,性命无碍。”
杜烈满脸的凶煞顿时一松,后知后觉的发现自己情急之下把大名鼎鼎的中心医院院长的领子揪成了一团,赶忙松手,英气的脸上又是高兴又是慌乱。
“啊对不起啊迟大伯,我我我是太紧张了……”
说完赶紧去把那领子给掰正,顺手拍了几下。
“……没事。”
迟院长有点无语,将手套取下,顿了一下,语气里多了几分凝重。
“不过,子弹虽然没有破坏内脏,却损坏了她左肩胛骨的神经,会产生一定的影响……”
杜烈脸色一白,正好看见晏沁从手术中推出,朝准备好的病房转移,一个箭步就跑上前在晏沁身边跟着。
医护人员将晏沁稳妥的安置好之后就离开了。她躺在病床上,一向明媚红润的色泽褪去,脸色苍白的昏睡着。
晏迟两人紧跟着走进病房,关上房门,转眼就看到杜烈不停的锤着脑袋,自责地不得了。
迟亦旸咧着嘴笑:“晏大少,这事儿算是意外,你也不能都怪给这个毛头小子,你瞧他刚刚那样子,就差捅杜庭江一刀,再捅自己一刀了。”
晏明深惫着眸子,不置可否。
看到晏沁此时安然无恙,晏明深一颗心定了下来,抬手看了一下时间,对迟亦旸简短道:“她要是醒了立刻通知我,帮我照顾她。”
“知道知道,沁姐就是我亲姐,何况还有这小子在这儿,没事的。你赶紧回去坐镇大局去。”
晏沁毕竟是晏氏集团的第二大股东,虽然消息已经及时封锁,但总有蛛丝马迹,无论是晏氏内部还是外界媒体都在揣测议论,等着晏明深能给个明确答复。
正在晏明深要离开的时候,病房门忽然敲响。
迟亦旸奇道:“咦?这来得是谁,还有谁知道沁姐在这里?”
一直沉浸在自责情绪中的杜烈听到这句话,眨巴了一下眼,忽然想起自己干了一件……蠢事。
他火烧眉毛似的跳起来,一个箭步挡住晏明深身前,张着嘴不知道想说什么。
晏明深蹙眉,视线越过杜烈凝向那扇阖上的房门,眼底冷光一闪。
“让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