祸从口出。像是张半仙这等人精,按理说是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
像这种话平时他是万万不可能说的。但此时此刻,两碗酒到了肚子里,加上展雄一煽风点火,他就有些飘了。
旁边的张薇,差一点将银牙咬碎了,可就是拦不住自己的父亲。
她知道,要是有人将他今天所言说出去了……那将是天大的祸事!
但好在事情还没有糟到极致。张半仙说自己“掐指一算”,便让他所说的话虚虚假假的不清楚了。
正是饭点,大堂中虽说人多眼杂,却也没人在意他说的话。
张薇暗暗松了口气,但她知道:再不能让自己的父亲待下去了。再待下去,迟早是要出事的。
“展公子,家父胡言乱语,你切莫当真才好。”
胡言乱语?要真是胡言乱语的话,那他可就真的是半仙了。
知道张薇在担心什么,好意开口道:“此处太过吵闹了,我让掌柜将饭菜酒水迁到我的房中,我们再痛快畅饮,你看如此可好?”
“好好好。”张半仙满口答应,完全没有考虑展雄如此做的缘由。
张薇感激的看了一眼,心中对他的态度倒是变了不少……
吩咐下去,章掌柜很快就让伙计将酒菜挪到了二楼房中。刚刚将房门闭上,展雄就将手中的青苍剑拔了出来,架在了张半仙的脖子上!
“你……”眼见如此,张薇立刻乱了阵脚。此时才知道展雄之所以挪到屋内来的用意——这是要闭门杀人啊。
“还是先关心下自己吧!”展雄并未应声,旁边的昭容便也将剑拔出来,架在了张薇的脖子上。
展雄不由多看了昭容一眼。有些出乎意料,安全没有想到昭容出手竟然如此果断。
“这……公子有事好好商量,你可切莫冲动,在这里杀了老夫,你也逃不掉。”剑架子脖子上,感受到剑身传来的阵阵寒意,张半仙的酒醒了七八分。
“你不是半仙吗?你算算,今天……你能活吗?”看着额头浸出了一层冷汗的张半仙,展雄戏谑问道。
张半仙苦苦一笑,“公子你别为难我了,不过是混口饭吃而已。平时我是随口乱诌,但也没有做过那伤天害理的事情,公子你手中的剑可千万拿稳了……”
“少来!”展雄面色一寒,“剑能不能拿稳,就看你的表现了。”
“公子你要问什么,小老儿我肯定知无不答……”
就这一会儿的功夫,张半仙对自己的称呼就换了三个。从最开始以半仙自称,到老夫,再到此时的小老儿。地位可不止降了一级。
而对展雄的称呼,也由最开始的后生,到了现在的公子……足以证明,他是打心底里慌了。
“先说说,你到底是什么人?”
“张蟾张半仙,家住柴城南门外……”
“看来是得让你知道点厉害啊。”展雄说着,手下的剑一紧,就划破了张半仙脖子上的皮肉,鲜血浸出。
觉着脖子一痛,张半仙低头瞄了一眼,心顿时凉了半截,他中明白:展雄并未开玩笑,他真的会杀了自己!
“姓展的,你别动我父亲,有本事你冲着我来。”
眼见展雄竟然真的动手了,张薇就急了眼。着急的喊了一声,要不是因为昭容的剑架在脖子上的话……她大概已经扑上来了。
“别着急。今天要是说不清楚,你们父女二人都要死在这里。一个一个来。”
他面色严肃,完全不像是玩笑话。以至于将剑架在张薇脖子上的昭容都有些错愕:他该不会是真的要下杀手吧?
在她的印象中,展雄可不是什么善辈。所作所为,足称大盗。
张半仙哭了。大半辈子了,早年死了妻子,与女儿相依为命,一向都是乐呵呵的一个人,此时在展雄的剑下他哭了。
“公子啊,小老儿给人卜卦看相大半辈子,一直就在柴城待着,你若不信我,我……我……”支吾半晌,最终却只流出了两行清泪。
看到张半仙一哭,展雄倒是有些不好意思起来:自己好像做的有些太过火了。
“行了!一大把年级了,在这哭哭啼啼的。”顿了顿,“我就暂且相信你的话了。我再来问你,昨夜你们在何处?”
“我……我……在城中一朋友家中暂住了一晚。”这会儿了,张半仙还是放不下脸。支支吾吾,半天才说出一句。
“朋友?我看不止如此吧”
“是我继母。”张半仙未开口,旁边的张薇就说了出来。
继母?听到张薇回答,心中才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难怪张半仙之前的神色怪异,原来去的是他老相好家。
“你的这位继母,家在何处?”
“城南。”张薇回道:“昨天夜里我们听到许姨家前的巷子有打斗声,之后有一个十岁左右的孩子敲门,我们收留了那孩子,这些事便是我们听那孩子说的。”
张薇一说经过,展雄与昭容二人便相互看了一眼,心下明白:原来跑了的那小子是被张半仙三人收留了。
“那小孩人呢?”
“藏在许姨家中。”
展雄问到这里就停了下来。因为这件事实在是太巧了,巧到让他需要捋一捋思绪……
“你们应该就是昨天夜里行凶之人吧?难怪今天你换回了女装,原来是为了掩人耳目。”张薇看着昭容,默默说道。
昭容面色一紧,不知道该如何回答。而旁边的展雄则对着张薇冷笑一声,“张姑娘,听我的劝,做人还是不要太聪明了。”
“对对,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从来就不认识二位……”
张半仙连忙在一边点头哈腰的说着。
看着张半仙一笑,“你看你父亲,他就是装糊涂的高手。”
张半仙有些尴尬的抿了抿嘴,可旁边的女儿张薇却冷哼了一声,“你要是愿意放了我们,装不装糊涂都无所谓。你要是想杀我们,就算我们装糊涂,也不见得就会放了我们。”
“虽然张姑娘你率直的让人讨厌,但道理倒是如你所说的。”耸了耸肩,“昨天夜里那三个荆州帮的人,的确是我们杀的。你们又救了那小孩……所以我们算是一条船上的人了。”
说到这里才将手中的青苍剑收了回来,对着张半仙一笑,“得罪了。”
张半仙再次哭了,劫后余生的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