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鸨想到那姑娘遭遇,心里起了恻隐之心,更有一点是不能惹那玉姑娘对婉苑楼失了心,叹口气道:“算了算了,也没什么。妈妈来是要告诉玉姑娘,这不楼里碎嘴的传出千月回来了,有个贵客点名要千月陪酒,妈妈也是难做……!”
阿芙心里咯噔一下,果真是自己听到一言半语猜测那样,不过还好路上已经想好应策,不然还真打的她措手不及。
她面露狐疑,“妈妈也知道此千月非彼千月,您就不怕露馅儿吗?”
“哎呀,谁说不是,但这个贵客妈妈敢作保,是新面孔,倒也不怕。”
听出她语气里的不确定,阿芙道:“小姐经历凄苦,能在婉苑楼容身实属幸之!但小姐性情高傲,我也是好说歹说,小姐才没有寻死留在这里……若妈妈让她去陪酒,怕,怕是小姐会想不开。”
“哎呀,陪酒会想不开,那到了京城可如何是好?阿芙啊,你去劝劝玉姑娘,可别让妈妈提心吊胆啊。”老鸨心里糟糕透了。
“不会不会,不是说小姐性情高傲吗?这里只是一小小的桃花镇,等到了京城小姐定会出尽风采,大展婉苑楼之门风。”
“真的?”老鸨也信那么个清透冰霜的人儿,有野心正常着呢,看不起桃花镇这小小的地儿也对,但怕就怕到了京城对方端着小姐架子不肯卑躬屈膝。
听到丫头连连保证,老鸨便也想的多,想得多了就想开了,她交代几句然后离去。
终于把老鸨打发走了,阿芙松了口气,忙回到屋子里,夏博玉已经醒了正窝在床头发呆。
听到她进来,侧头淡淡睨了她眼,继续发呆。
“哎,我好不容易帮你挡了陪酒这一差事,你好歹也给个笑脸嘛!”阿芙上前逗弄,其实有些时候她也知道,像夏博玉这么厉害的人物让他躲在妓院里委实憋屈了些。
那伸过来的爪子被无情拍开,夏博玉声音冷冷的,“你看看你做的好事。”
阿芙自知理亏,乖乖坐在床沿边,拽拽他的衣袖,“这不是给挡了么,别气别气。最多再忍个三天,三天后咱们就上京了。”
夏博玉认真思考了下,最后无奈只能乖乖的坐着!
其实三天说起来挺好混的,阿芙用头一天的时间将婉苑楼里外转了个遍,也意外了解了里面姑娘们的行情。
老鸨来让夏博玉陪酒,最后也不知怎么给那贵客回话的,不过她很聪明的没有来烦第二次。这一点让人很放心,晚上躺在外间踏上,古代没有什么消遣项目,大概才八点钟就得早早地爬上床睡觉。
有点无聊,又睡不着,隐约还能听见前面楼里娇笑连连的****声。
皎洁月光从窗户射进来,因为扮演着夏博玉的丫鬟,所以阿芙就睡在夏博玉房里的外间,也不知里间的他睡着了没。
试探地喊了声,“小玉?”
除了前院的喧哗,漆黑里他们的房间很寂静,夏博玉没有回话,就在阿芙以为对方睡着时,那低低浅浅的声音才响起。
“恩?”
沙哑的几乎不可闻,可阿芙还是敏锐的听见了,她的嘴角不自觉扬起,“我睡不着。”
“闭上眼睛一会就睡着了。”他的语气清冷,阿芙甚至都能想象到他一张俊脸眉头微蹙回她话的样子。
“可还是睡不着……榻太小了。”
“唉,”静谧的房间里,这一声叹息尤为清晰,然后里间传来窸窸窣窣的穿衣声。
阿芙疑惑的手撑着身子半坐起来,搞不明白他在做什么,“你在干什么?需要我给你点灯吗?”
话音刚落,帘子就被人从里面掀开,然后一个高大的黑影来到她跟前,直至将她笼罩。
“不是睡不着吗,你去里面床上睡,我睡这里。”
其实挺平淡无奇的话,却令阿芙心里生出一股子难以说出的悸动感,她不愿去追究那是怎样的感受,楞楞地从榻上爬起来给他让开,借着窗前射进的月光,看到男子躺在上面盖上薄被,高大的身子在一小小的榻上几乎施展不开。
阿芙终于知道那种痒痒涩涩的感觉是怎样的了,就因为这一让床的举动,令她平白生出一丢丢感动,就像是被人用手帕撩拨心间一样。
想她经历两世,其实接触的男人几乎只有四个,爷爷,萧阳,赵柯,夏博玉……
然,爷爷给她的是长辈的关爱,萧阳于她来说如大哥哥一样,被他细心包容依赖;赵柯是她的追求,哪怕是他的一个眼神,她都会兴奋好半天……现在想想,好傻呢!
至于夏博玉——两人一路打打闹闹的,算是纯友谊吧,她被寄托给他照顾!本来没什么,却被他一个小小地让床举动给生出这么多感慨,阿芙心里挺不是滋味的,暗暗鄙夷自己的敏感,觉着肯定是睡得早,她无聊的蛋疼,才会胡思乱想。
“你静静杵那儿干嘛呢?我晚上睡觉没有被人守着的嗜好。”
他不悦的声音突然响起,瞧着那拉起薄被护在胸前的举动,就好像她要强暴他一样。
阿芙不加掩饰的鄙夷,“放心,我也没有守着别人睡觉的嗜好,你可以安心啦。”然后仅着中衣,施施然地去了里间。
夏博玉踢了踢被子,终是什么也没说。
其实昨晚阿芙是被安排在和一些丫鬟睡在通榻上的,长长一排,可以睡下四五个人。但毕竟都是睡在一起的,身子底下铺着的很不舒服,夜里还有高低不一的呼噜声,简直是难熬。
于是阿芙就婉转的对夏博玉抱怨了一两句,没想到就被他留下说睡在外间,夜里了给他递尿壶……!
“……”夜里他敢使唤她拿尿壶,她绝对会把尿壶扣他头上。
阿芙愤愤的想,然后就不知不觉的睡了过去。
……
翌日,天空下起了蒙蒙细雨,阿芙端着一盆子洗脸水打开后院的门,泼到对面墙脚下,正要转身回去,却忽地听到了前头巷子里响起一道压低细语声。
阿芙疑惑,手里拿着盆子悄悄过去,然后贴着墙壁探出头看到了前面的情况。
这个巷子里恶臭熏天,是供楼里姑娘专门上厕所的地方,因此边边给开了道门。而此刻幽暗的巷子里却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男的身着粗麻布衣,背对着阿芙,却可以看出背上的补丁一个打着一个。
女子低着头,两人磨磨唧唧的也不知道说些什么,不一会儿,男子系着腰带前后看了眼,在偷偷亲了口女子的脸,这才整理整理衣裳匆匆离去。
阿芙忽然脑袋充血,这大清早的就被她给撞上了这么一幕,这里不愧是妓院啊……要搞也不知道进去搞,这儿怎么说也是厕所……正在她想入非非准备撤退时,那边突兀地响起另一道女声。
“哎呦,这不是咱们红花姑娘吗?我还疑惑红花姑娘最近一夜八九次的玩,到底真是寂寞的慌,还是有什么难言之隐啊?却不想,还真被我给碰到了你的秘密。”来人也是楼里的姑娘,说话尖酸刻薄,不加掩饰的嘲笑道:“你一夜里八九个男人,这天还没大亮呢,又和野男人在这儿搞,你受得了不?”
这话说的甚是露骨,绕是偷听的阿芙都觉得浑身不得劲儿颤的慌,——这是被气的。不过想想她又很是莫名,那话又不是骂她的,她气个什么劲儿?最后只能归结于她听不了那么难听的话。
可那位偷人的红花姑娘却是镇定的很,听到对方阴阳怪气的话,很平静地问:“你想怎么样?”
来人掩嘴娇娇笑了起来,“红花姑娘真是爽快,妈妈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是知道,刚才离开的那男的,看着穿的衣服都是补丁摞补丁的,他玩你没给银子吧?既然没银子,红花姐姐又乐意给他玩,要我猜,你们肯定认识。加上红花姐姐这么卖命的赚钱,是不是都给了那男的啊?”
一下子猜出这么多,红花冷冷打断她,“既然都被你撞到了,你就说你想怎样吧。”
女子扭着柳蛇腰,向前走了几步,妖娆万分的道:“看姐姐的样子就知道我猜对了,我也不跟你绕弯了,十两银子,我保证不把看到的说出去。”
“十两?”红花大叫,“嫖个普通货色才二两,你开口就要十两,秀珍啊,你恐怕被人睡个几十次都赚不来吧?你还真能开得了口。”
名叫秀珍的女子有点气弱的扭捏了下,看着越来越亮的天色,担忧难得逮着的机会别把人得罪了钱没讹到手。于是不耐烦的催促,“那好,八两,你给了我保证不说出去。不然被妈妈知道了你偷偷摸摸给人玩,还把自己存的都给别人,妈妈一定会克扣你所有来源的。”
红花气笑了,大概也是被威胁的恼了,从兜里拿出了几块碎银,扔秀珍怀里,“就三两,剩下的没了。这点是封口费,你要识相乖乖拿着就当自己什么也没看见;你若不识相,今儿的事情传出去,多想想你自己的地位,想想我红花的地位。你真认为妈妈会为这么点小小的事儿,就得罪容貌能胜得过你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