饭局,真正吸引人的不是“饭”,而是“局”。
同学会的饭局更是如此,吃喝是小事儿,暗中较劲攀比才是正题。
可是,今天这顿毕业五周年饭局的风头谁都别想抢走,因为班上唯一的海归萧航回国了。
“萧航,你小子牛啊,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公共管理博士!”
“博士现在遍地走,海归也是处处有。不过,刚回国就能应聘到无州大学,这绝对是给咱们班争脸。”
“是啊,当年咱们学校和无州大学隔壁,人家是全国重点一类本科,跟清华北大同一梯队,咱们只是省重点二本,就连去路边摊撸串吃麻辣烫都要让人家先走VIP通道。”
“咱们今天同学聚会,不谈今事,只聊旧情。”萧航面对同学们的恭维,谦逊淡定,想要引开话题,却不留意给自己挖了个更大的深坑。
“旧情?对呀,康梅怎么没来?”
好事者挑起了萧航前女友的话题,被同学拉了拉衣角,示意黄建安就在现场。
“嗨,没事儿,都是老同学,谁的根底不清楚,瞒不住躲不过……”好事者有了几分酒意,“黄建安,你把康梅藏哪儿了?这么多年过去了,放心,萧大博士现在眼光多高,不会和你计较当年的夺妻之仇。”
黄建安硬着头皮接过话茬:“同学会同学会,拆散一对是一对,你这臭嘴,五年了都没改一改啊。”
黄建安斟满两杯酒,一杯递给萧航:“康梅去医院看她弟弟康松,今儿来不了,我敬你一杯,老同学,很是想念啊。”
一饮而尽,很是豪气,可谁都看得出黄建安的紧张。
萧航举杯环顾四周:“来,咱们老同学一起干一杯!为友谊!为青春!”
“为友谊!为青春!”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更有气场。如果说,上学时通常是班长发号施令,毕业后就变成“混得好的”一呼百应。
气场这玩意儿听起来很虚,看不见摸不着,却能让人挤出谄媚的笑,让人低下高贵的头,让人举起原本并不想喝的酒……
手机铃响——
萧航还没来得及接听放在桌上的电话,好事者就瞄到了来电屏显为“无州大学人事处”。
“开免提,开免提。咱班这么多同学就出了你这么一位名牌大学教授,让我们也听听,雨露均沾,鸡犬升天。”
醉意蒙眬的同学们也跟着起哄,根本顾不上好事者的成语用得恰不恰当。
萧航无奈按开免提:“喂,你好,我是萧航。”
“萧博士,您好,我是无州大学人事处,很遗憾地通知您,您参与的应聘考核因涉嫌违规操作,您的录用资格被取消,请您明天来我校参加重新举行的考试。”
一片寂静……
酒醒了!
取消录用资格?再考一次?
作为堂堂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全优成绩毕业的博士,萧航内心感受到一种不被信任的屈辱。
要不是昨晚同学聚会后,无州大学校长白莫生亲自打来电话,可能萧航今天真的就赌气不来参加招聘复核了。
电话里,白校长先感谢所有应聘者对无州大学的认可,也自责疏于管理,造成这样的招聘丑闻,给各位应聘者带来不便,恳请大家原谅。
萧航多少也听闻了事件缘由:主管上次招聘工作的副校长张国庆收受他人贿赂,与部分评委老师勾结,操控录用名单,经人举报,已被检察机关依法逮捕。但此事对于一流名校无州大学影响恶劣,为了还招聘工作与应聘老师以清白,在校长白莫生的建议下,书记李庆丰邀请纪委领导现场监督,重新进行招聘复核。
说实话,能与清华北大校长平起平坐的白莫生,能够如此谦和地给每位应聘者打致歉电话,其爱才之心还是让这些应聘者深受感动。
知识分子,有时犟得像头驴,有时一句暖心话就能使之泪如雨下。
士为知己者死!
知识分子,就这德行!
没有任何悬念,萧航再次高分通过应聘复核!
不论是笔试口试,还是试讲答辩,萧航的知识结构、专业素养、学识眼界、治学精神都远胜同期竞争者,活脱脱一位青年学者“高富帅”——高端学历、学富五车、帅气俊朗!
几家欢乐几家愁,胡昊辰愤愤不甘,暗骂窝囊,要真是排名倒数靠后,我也就认了。十个招聘名额,我第十一?!他妈的,再多一个就是我!
胡昊辰偷偷瞄了眼自己的博导,坐在评委席角落边上的传媒学院院长默守正,还是往日的学究模样——老实巴交、闷不作声。
男怕入错行?呸,入错师门也够倒霉!
胡昊辰这边还没出门,那边就已经开始联系下家:“喂,您好,请问贵单位下周的招聘需要哪些材料?”
胡昊辰故意大着声调,权作一种示威,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
见人打电话,萧航这才蓦然想起手机调成静音,打开一看,好几个未接电话。
回拨电话。
传来一个女人的声音:“……是我……康梅……”
从决定回国那天起,萧航头脑中就过了无数遍与康梅相遇的场景,可当康梅真真切切坐到自己面前时,萧航的心还是不由得隐隐作痛。
康梅未语,泪已流。
萧航心中默念“过去就过去了,放手就放手吧”,这才总算克制住想要一把将康梅搂入怀中的双手。
康梅平复心境,轻拭眼泪,微红的眼眶中似哀似怨的眼神,宛如夏日雨后清风淖影的嫩荷,让人怜爱。
“昨天康松去医院复查,我要陪着,没能参加咱班同学会。”
“没关系。”
“听建安说了你聘用取消的事儿,担心你心情不好,就给你打了电话。”
“谢谢你。”
“怎么样?今天面试还算顺利?”
“录用了。”
“你肯定行!”
“谢谢你。”
“昨晚我就告诫建安别一副幸灾乐祸的样子,你肯定是受冤枉被牵连,凭你的实力,以你的个性,绝对不会做走后门的事儿。”
“谢谢你。”
康梅突然沉默几秒钟,低着头幽幽问道:“你除了‘谢谢你’这仨字,就没有想对我说的话了?”
“……”
半晌,两人无语。
康梅站起身,掏出一封信,默默放在桌上,离开……
信笺上,还是熟悉的笔迹——娟秀小楷。
萧航的手竟然有些微微颤抖,时光仿佛回到大学时代。
那时候,他是校书法协会的副会长,有一天协会来了个温婉柔美的女同学,竟然也写得一手好字。一来二往,萧航爱上了这个叫康梅的女生,而他俩的恋爱方式也充盈着书香墨卷的美感,在这个电子信息的时代,选择用墨笔一个字一个字写下对彼此的感情,用信封装着手写的情话悄悄放入对方的衣袋里、书包中、座位下、饭盒内……
不出萧航所料,康梅留下的信还是为了解释当年的往事:萧航被伦敦政治经济学院录取,为了凑足学费,萧家借了很多外债。可偏偏此时,康梅的弟弟康松遭遇车祸,下肢瘫痪。以萧航的情义,若得知康松的病情与花销,说不定他会放弃出国,留下来陪康梅共渡难关。一方面康梅不愿拖累萧航,二来康松的医疗费远不是萧航能承担起的。因此,康梅这才答允一直暗恋自己、家境富裕的黄建安,放弃了与萧航的感情,也许这就是对自己、对萧航、对弟弟都好的抉择!
这些事儿,萧航在留学后期也陆陆续续从同学处知晓一二,但那时出国三年有余,康梅也早已是黄建安的女友,萧航便只能将这份情感深埋心底。
萧航写了删,删了写,写了再删,删了再写……
最终,短信发出,四个字——祝你幸福!
幸福,很简单:居有房,食有粮!
尊重人才,凭的不是口头上的空头支票,一套使用期三年的海归人才过渡房让萧航感受到无州大学的诚意。
这是个一居室,不算太大,但对于单身的萧航来说足足够用。而且,本次新入职的十名教师中,只有包括他本人在内的三名海归有此福利,其他七名教师都只能自行解决住房问题。
得知此事,萧航倍感幸运,也暗自发誓一定要好好教课,不辜负无州大学的善意与期望!
萧航精心准备了几袋西点作为小礼物,逐个敲开邻居房门,打招呼求认识。对于萧航的这种西式做法,有的邻居微笑致敬,有的邻居满脸茫然,还有的邻居则是一脸的警觉与怀疑。
整个楼层,一梯六户,左右各三。
转了一圈,只有隔壁无人应答,萧航只好找个小线绳将礼物袋吊到门把手上。
正在鼓捣着,背后一声断喝:“你谁?动我的门干吗?”
萧航吓得手一抖,礼物袋掉到地上,里面的小果酱瓶摔碎了,果酱洒得门口满地都是,黄乎乎一摊。
“你好,我是你新来的邻居,我叫萧航。刚才敲门你不在,我就想把见面小礼袋拴到门把手上,结果……”
邻居这才明白了原委,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但看到门口一摊黄乎乎的果酱,有些洁癖的邻居心中微微一丝不快,勉强敷衍了声“你好”,开门进屋。
等邻居戴着塑胶手套,拿着纸巾再次打开屋门,发现萧航已经蹲在地上清理完了地上的果酱,只得对萧航说了声:“谢谢。”
“我惹的祸,应该做的。”
邻居刚要关门,萧航抬起头:“你忘了件事儿。”
“什么事儿?”
萧航灿烂一笑,露出白白的牙齿,很是阳光:“你忘了告诉我你的名字。”
“……沈墨。”
沈墨是无州大学有名的冰美人。
美,有目共睹,沈墨上大学时就是校花级的风云人物。冰,是她与人相处时,彬彬有礼但也拒人千里。
其实,熟悉沈墨的人都知道,她是典型的外冷内热。与沈墨深交的人更知道,她之所以冷,是因为她的父亲是沈诤——对,无州大学常务副校长沈诤!
由于父亲的原因,沈墨从开始在无州大学读书,到两年前硕士毕业留校,一直都迷惑于究竟有多少同学同事是为了巴结父亲才和自己交朋友,有多少男生是为了攀附高枝才对自己发动追求。
所以,沈墨要保护自己,保护自己不被利用,保护自己的真诚交友之心不被一次次势利的现实所玷污。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沈墨斜了眼萧航。
啪,关上屋门。
萧航来到校长办公室时,白莫生正在听取财务处副处长王一波汇报工作。
萧航识趣地退到门外等候,琢磨白校长为何会通知自己来办公室。
王一波带着白校长的指示出了办公室,萧航友好的打招呼:“你好,我是新来的老师萧航。”
王一波稍微愣了一下,勉强一笑,嗯了一声,匆匆离去。
萧航的思维行动都还停留在国外大学的既定模式,习惯于平等友好地问候礼节,却没有意识到,国内的大学虽然被称为远离社会的象牙塔,却是一个微缩的小官场。
对于王一波来说,年轻教师年年有,可他这么年轻就已经升为副处级干部的财务副处长不常有,更何况由于招聘贪腐事件导致财务处长被撤职从而空缺的“财务处正处长”一职,非他莫可属。
萧航刚进单位,就接连被沈墨和王一波弄了两次热脸对冷屁股,他只能耸耸肩,嘴角一撇,进了校长办公室。
白校长摘掉老花镜,和蔼一笑,化解了萧航心中郁结之感。
“小萧,入职办得怎么样了?”
“谢谢白校长关心,一切顺利,就等着过几天正式上课了。”
“好,年轻人就要对工作有激情。”
萧航何止有激情,他早就盼着找人聊聊专业建设。既然白校长提及,萧航立马打开话匣子,将自己的教学规划讲了一通。
白校长微笑倾听着,不时微微颔首,以示鼓励。
萧航边说边想,怪不得无州大学能有今天在学界的地位,多亏了眼前这位白校长开明能干,课程设置、校园规划、教师福利、学生就业,各个方面在他的领导下都取得了卓有成效的发展与进步,据说连清华北大的校领导都专程带队来取经交流过。
白校长听完萧航的汇报,面露满意之色:“嗯,不错,以后你的这些教学想法可以多和你们管理学院的主管领导交流,根据你们学院的实际资源,将你的想法更大限度地发挥出来。”
“谢谢白校长鼓励。”萧航直到多年后,随着年龄和阅历的增加,才品出白校长这段话除了鼓励之外的另一层含义——院系问题院系解决,不要越级上报。
“小萧是哪里人?”
“就是咱无州省的。”
“听你说话没有无州口音。”
“噢,我爸妈都是北京人,当年知青下放到无州,所以我们在家都说普通话。”
“知青?”
“对,听我爸说,好像是无州省虚山市乌马河镇四……四……”
“四柳村?”
“对,对,四柳村。白校长你也知道这地儿?”
白莫生微微一笑,答非所问地说了一句:“年轻人,好好干吧。”
说完,白校长就拿起手边的老花镜,戴上,取出一份文件,作势要看……
萧航见状,起身:“白校长,你忙,我先走了。”
白校长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教师公寓一片寂静,很正常,现在是上课的点儿。
萧航掏钥匙开门,心想后天就是我的处女课,一定要好好备课,来个开门红。
正想着,隔壁沈墨家隐约传来男女争吵声。
萧航本非张家长李家短的是非之人,也许是沈墨的冷美人形象让他记忆深刻,也许是担心女邻居的安危,萧航停住了开门的手,竖着耳朵听了起来。
其实,这些小坏事,调皮捣蛋的萧航小时候没少做,现在顶着“海归博士大学教师”的光环,做起来还真有些心惊肉跳。
——唉,人的社会属性制约人的自然属性!
起初还只是听两句就行,结果争吵声中隐约辨出的“招聘、留校、校长”等字眼激起了萧航那颗害死猫的好奇心。
来不及细听,沈墨屋门后传来脚步声,萧航急忙闪身进屋。
“墨墨,你也想想我的感受,好不容易读了个博士,导师不会来事儿,没有门路,我怎么办?咱俩怎么办?求一求你爸,来个双保险不好吗?”
门外传来一名男子的声音,萧航蹑手蹑脚,摆了个特工的侦察姿势,贴着猫眼向外看,只看到一名男子离去的背影。
沈墨委屈地站在自家门口,突然,似乎觉察到什么,朝着萧航屋门看了一眼。
萧航吓得急忙缩下身子,快速在胸前画了个十字,双手合十,嘴里小声念念有词:“你是博士,你是老师,坏事做不得,君子慎独,君子慎独!”
正祈祷着,门铃响了!
——不会吧?隔着门都能看到我偷听?这下糗大了,啥都没听到,就落个偷听女邻居的恶名,这让我今后还怎么为人师表?
叮咚——叮咚——叮咚——
门铃声不依不饶,一副不开门决不罢休的态势。
既然躲不过,萧航噌地站起身来。
——怕啥?不做亏心事,不怕美女来敲门。不是我要偷听,两家离得这么近,空气又是声波的载体,我有啥办法阻挡自然界的物理规律?有本事你把教师宿舍抽成真空!
心意已定,萧航硬着头皮打开房门。
不是沈墨,而是一名陌生男子。
“你是萧航?”
萧航点点头。
“留英的?博士?管理学院新来的老师?”
“对。请问,你是?”
“吃饭没?没吃跟我走。”
萧航一头雾水:“……你,到底是谁?”
“放心,我不是坏人,你一大男人,刚回国工作也没啥存款,我图你啥?”
男子边说边按电梯:“快点,教师公寓门口有人搬家,我的车不能停时间长,你快点下来,有人让我带你去吃饭。”
电梯门开,男子进,下楼。
——什么路子?
汽车在校园内缓缓穿行。
男子开着车:“听说在国外,与陌生人初次见面,聊几句,就能一起去酒吧坐坐,搭车走走。你这还真是留学的做派啊。”
萧航:“像你这种到人家门口,二话没说,拽着就走,我这还是头一回见。”
男子咧嘴一笑:“我叫泓涵,一泓清泉的泓,涵涵水源的涵。”
萧航:“泓涵,意水深广,喻学识博。出自唐韩愈《蓝田县丞厅壁记》‘博陵崔斯立,种学绩文,以蓄其有,泓涵演迤,日大以肆’。能取这名字,你爸妈应该是老师吧?”
“哟嗬,不错啊,不愧是海归博士。我妈是艺术学院教授张欣曼,她让我来喊你到家吃饭。”
萧航更是迷惑:“艺术学院?张欣曼?……对不起,我好像……不认识。”
“那我爸你总认识吧?”
“你爸?”
“白莫生!”
白校长家布置得古香古色,一看就是大知识分子之家,书卷感极强。
萧航带着一肚子的疑问进了门,可还是想不通为何高高在上的一校之长会请自己这么个刚参加工作的年轻教师吃饭。
迎接萧航的是一位气质优雅的五十来岁的女士,浑身散发着艺术气息。
“小萧,快,过来坐,饭一会儿就好。”
女士一边张罗萧航入席,一边介绍自己:“我是泓涵的妈妈,你叫我张阿姨就好。你白叔叔在楼上忙点公事,一会儿就下来。”
白叔叔?难道她指的是白莫生白校长?
白泓涵看着萧航一脑门子糨糊的窘样,坏笑:“我爸妈和你爸妈是知青老友,听说你爸当年还跳河救过我妈的命,所以我妈今儿一听说你来无州大学教书,就一定让我去请你来家里吃饭。”
萧航:“有这事儿?我爸从来没有对我说过。”
“给你说,就不是你爸了。”白莫生从楼上下来,“你爸的性格倔,一身文人傲骨,他肯定是知道你来无州大学应聘,反而更不告诉你这层关系。”
“你爸呀,万事不求人。”张欣曼将热腾腾的鱼头汤端上桌。
一顿家宴,宾客尽欢。
席间,白校长话语不多,都是张欣曼在不停回忆往事,可白莫生偶尔颔首微笑的样子,还是让萧航有种莫名的亲近感,慢慢从一开始的拘束感中放松下来。
尽管如此,“白叔叔”三个字还是叫不出口,依然尊称白校长。
萧航终于弄明白,自己应聘复核表现出色,引起白校长注意。他随手翻了应聘者资料,发现“家庭关系”一栏填着“父亲萧松华”,才有了今天上午的办公室言语探问,确认故交之子。
萧航告别时,张欣曼亲自送到门口,白泓涵主动嚷嚷开车送萧航回去。
等到张欣曼折身回到屋内,白莫生一脸严肃:“你今天先斩后奏,让萧航到家中吃饭,下次不要再这么做了。”
“你不喜欢小萧这孩子?”
“萧航很有才华,举止得体,我很喜欢。”
“那不就得了,还反对个啥?”
“我不是反对你请萧航吃饭。老萧是我的好友,更是你的救命恩人,这个恩情咱要报,也正因如此,我才默许了你的先斩后奏。但是你有没有想一想,无州大学刚刚经历一场招聘贪腐风波,事态还没完全平息,我这位校长就让刚应聘录用的老师到我家来吃家宴。你觉得别人会怎么议论?”
“怕啥?咱又没暗箱操作,你也是录用萧航后才知道他的身份,别人愿怎么议论就怎么议论。”
“你啊……咱们结婚都这么多年,还是艺术家的个性和思维。”
“艺术家怎么了?简单!纯粹!没有你们官场那么多弯弯绕,活着不累。”
“不是所有的官员都是你想得那么复杂厚黑。我身在其位,在这个敏感时期,不能不为了无州大学的平稳发展慎重处事。”
“好啦,我知道了,不就吃个饭,能有啥事儿?”
还真有了事!
党委书记李庆丰把一张照片放到白莫生面前时,白校长就意识到,不仅有了事,这个事儿还不小。
照片上,正是萧航与张欣曼在白莫生家门口告别的场景。
李庆丰面色冷峻,口气严肃:“今天纪委收到一封匿名举报信,检举你隐瞒与应聘者的私人关系,利用职权,操纵应聘流程,买通现场评委,违规录用萧航。”
窗外,乌云密布,起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