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这半个月也就过去了,老田和老亚一前一后从北京果子市场回来了,许多村民都来看望他们,询问市场目前的情况。市场情况好,大伙都比较高兴,说明今年的收成不错;市场情况不好,说明果子不好卖出去,进而会影响大家的收入。所以,每次老田和老亚回来的时候,大伙都会第一时间过来了解情况,也为下一年的种植提前做好安排。
可是这次在去往北京的路上,老亚想了一个问题,村里几大块果子田这几年的果子情况老亚是很清楚的。为这事,在路上服务区休息的时候老亚还特地找过老田,老田觉得老亚的想法很过分,气得他不想再和老亚说话。所以,老田为了不想和老亚再闹矛盾,前脚刚回来,后脚就不出门了,一连几天都没有在村里出现过。老亚感觉很不舒服,这老田分明是不把自己放在眼里。老亚为了找老田的麻烦,闹到了村委会,说要和老田分田,滩上田和岗上田的果子归老田收,圩上田和冲上田的果子归他老亚收。老亚的这个想法谁都知道不合理,这两片果子田无论在地理位置、灌水还是土质,都比其他两块田要好,每年的果子也就属圩上田的和冲上田的最上档次。根叔当然不同意,僵持之下,根叔请来老田来村委会协商,可老亚的态度依然是气势汹汹。
“怎么不说话了?刚才不是理直气壮吗?”根叔问老亚。
老亚其实知道自己的这个想法很过分,他也就是为了要气一气他老田。老田真正在这里的时候,当着根叔的面,他又不说话了。
“没什么事我就回去了,我没工夫在这里耗着。”老田站起身来走了。
老亚也没有说什么,穿好鞋走了,没有理根叔。
和往常一样,老亚和老田要把外面果子的行情和市场情况对村里人讲一讲。在老井旁,有一块不足二十平方米的高台,大约有一米高的样子,老田和老亚,还有根叔一起坐在上面,下面围了很多村民,都期待着老田和老亚带回的好消息。
这个高台是近期村里安排搭起来的,就是为了村里有什么重要的大事时开会用的,高台的两侧高高地挂着新桥村致富的标语和条幅,上面的字都是陈志帮忙写的。自从有了这个高台,老井旁比平时热闹了许多,小孩子喜欢在高台上蹦蹦跳跳地来回玩耍,村里的几个妇女喜欢坐在高台边沿一边聊天一边纳鞋底。
“田叔,下一批货打算什么时候发车?”人群中有人兴奋地问。
“大家不要着急,还记得上次来我们村参观考察的大客户吧。我和老亚这次在北京,已经和对方谈妥了,一个星期后,我们要给他们发货,这次价格会很好,所以,大家回去后要尽快做好准备。”老田说完,拿起茶壶喝了一口茶,又搓搓手,信心十足。
“今年我们要争取多谈几个大客户,也希望能够把大客户带到村里来考察。我们也要多出去走走,出去看看,出去学习一下人家的经验,只有这样,来年我们的收成才会更好。所以,大家不要着急,等着我们的好消息。”老亚站到老田的前面,故意抢他的话,还斜着眼看了看老田。
“看你这副德行,还不让我说话了,真是。”老田知道老亚是故意不想让他讲话,心里很不舒服。
“亚叔,你说走出去,我们怎么出去?谁出去学习经验?”人群中又有人问。
“这就交给我们的村主任,我们商量过了,由村里安排,你们只管种好、收好自家的果子就行了,其他的,由村里来安排。”老亚继续说。
“那好,这样要不了两年,我家小子的房子就不怕没着落了。”四平高兴地说。
“是啊,这样我家三子结婚的彩礼钱看来也不愁了。”村西边的芦花大婶也说。
台下围观的人都涌动起来,大家都摩拳擦掌,议论纷纷。
“在这里,我代表村里给大伙表个态,明年,谁家的果子人均收入最高,村里就奖励他一万块钱,这就要看大家的真本事了。”根叔站起身来对大伙说。
这一下人群中炸了锅了,村民们个个脸上都挂满了喜悦的表情,大伙都对来年抱有很大的希望,三三两两地交谈着,台上的老田和老亚坐在那里各自悠闲地抽着烟、喝着茶,笑眯了眼睛。
人群散去,老田和老亚也各自回家,老井旁又恢复了平静,只有村里几个妇女拿着水桶在打水,一边打水,一边还在谈论着刚才开会的事情,她们都很佩服老田和老亚能够给村里带来这么好的事情。
根叔看大伙都散去,又背着双手在村里转悠了一圈,主要是想看看各家各户还有多少果子存货。他喜欢心中有数,毕竟自己是村主任,什么事情都要过问一下。他来到老亚家,一进院门就嚷起来。
“人呢?”
“这儿呢!”
根叔回头一看,老亚在一旁捣鼓着猪圈,根叔走过去。
“晚上到我家去,喝点。”根叔说。
“就我俩?”
“就我俩。”
“不信,也不去。”老亚头也不回地说。
“不去也要去,我搞两个菜,反正你也吃了不少回了,不在乎多这一顿。”根叔递给老亚一根香烟。
“这句话你说了好多年了,也不改改。”老亚把烟夹在耳朵上,继续弯下腰去捣鼓着猪圈。
“陈志和秋草怎么样了?啥时办酒席?”根叔又问。
“办啥酒席?我家陈志又不是除了他家秋草就娶不到媳妇,办啥酒席?”一听根叔说到这事,老亚就来气,站直了身体瞪着他,“别提这事,不爱听。”
“好了,这事不说了,就说晚上喝酒的事,别忘了,我走了。”打了大半生的交道,根叔太了解老亚的脾气,再说陈志和秋草的事,老亚恐怕要急了。他不再说什么,出了院子向老田的家走去。
说起根叔,在他出生的第二年,新中国成立了,赶上了好时候。他是临县庐江白湖人,原名叫刘根福。从六岁起就跟随父亲走外乡磨刀为生,母亲在家中照顾年迈的爷爷奶奶。八岁那年,老家发洪水,洪水大得就像一头凶猛的野兽,卷走了他家的房子,母亲和爷爷奶奶也在那次洪水中丧生,从此,他没有了家。后来,在那一年冬天,父亲带着他挑着磨刀的家伙走到了新桥村,由于大雪封路了,他们没有办法走出村子。在村里好心人的帮助下,他和父亲在村东头的牛棚里暂时安顿了下来。父亲由于常年在外面奔波,劳累成疾,终究还是没有熬过那个冬天。父亲走的时候,他刚好满十岁。后来,他就留在了新桥村,把牛棚翻新,就这样有了个家。
虽然很简陋,根叔却很满足,他从来没有向村里提过什么要求,哪怕一个人孤苦伶仃地守候着这个由牛棚改造的房子。
屋外很冷,不时会听见风吹动树叶的声音,根叔关好门,拍拍围裙上的灰土,去了厨房。
不知道是什么原因,今晚停电了,堂屋里点了两支蜡烛,烛光格外得耀眼。根叔和老田、老亚三人围坐在饭桌旁,跟前有几道小菜,一瓶老酒,还有他们最喜欢吃的严桥花生米。
在这座老屋里,他们三个老伙计相聚了几十年,大部分都是这样的情形:在满是烟味的屋子里,他们一边品尝着老酒和严桥花生米,一边说着当年的苦难和那年因大雪而颗粒无收的冬天,三个人酒都喝多了,红着脸畅谈着,把这么多年来心里憋的气也都说出来了。
“今晚叫你们来,有一件事想和你们商量。”根叔从盘子里捏起一粒花生米放进嘴里嚼了几口,然后说。
老田和老亚没有说话,只管品尝着自己眼前这美味的老酒。
“我想做陈志和秋草的媒人,这两个孩子是我看着长大的。”根叔继续说。
“不行,这事不用你管。”老田放下了筷子,似乎有些生气了。
尽管老田是这个态度,老亚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划了一下火柴,点上一支香烟。
“等陈志把彩礼钱放在我跟前,盖好结婚的房子,我亲自送秋草过门。”老田说。
“我们家陈志不愁找不到媳妇。”老亚一边吃着菜,一边不紧不慢地说。
“这么大个小伙子,整天在家里,也不出去找个正经的工作,将来拿什么养活我们家秋草?”老田板着脸对老亚说。
“我们家陈志在帮我收果子,这不叫正经事?那我们这不都不叫正经事?”老亚一听老田这样说,也来气了,反驳着老田。
“都这么大把年纪了,整天都在斗气,有什么用?你们都不嫌丢人?”根叔在一旁说。
“我不是在说气话,我还是很喜欢陈志的,但是陈志整天待在家里和他在一起,将来还不和他一样?”老田对根叔说。
“我怎么了?怎么就不能和我一样了?他是我儿子。”老亚声音有点大起来。
“我看早知道这样,今晚就不该让你们来,十回有八回都是这样,你们说,有什么意思?”根叔劝着他俩。
“老田,不是我说你,你就是度量不够,还假装什么好人。”老亚气得说起话来也不给老田留情面了。
“我再怎么样,也比你好。整天就知道摆一副架子,爱显老资格,你以为大伙真的尊重你啊,都是表面上给你面子,有什么了不起?就说收果子这事,你哪一年有我做得好?自己说说。”老田的话刺到了老亚的痛处,老亚腾地站起身来,气得脖子通红,控制不住自己的脾气,掀翻了饭桌,拿起帽子,打开门走了出去。
屋里,一片狼藉。其实老田也不是故意要这样说的,他实在是看不惯老亚的那副臭脾气,才要激激他。哪想到,他竟然把饭桌都掀了,老田连忙向根叔道歉。
“算了,这个老东西,我又不是第一次和他打交道了,他也不是第一次掀我们家的饭桌。我再去炒两个菜,我们喝。”根叔说完就去了厨房,老田弯下腰收拾着地面。
老亚气哄哄地回到了家,一路上心里的气憋得他一脚就踢开了大门,这么大的动静惊醒了刚入睡的玉秀和陈志。
“怎么了爸,这么晚了,你这又是唱的哪一出啊?”陈志披上外套跑出来,一看父亲这么大的火气,不再说什么,赶紧把父亲扶进了屋里。
“从明天起一个月,不准和秋草来往,否则,不要进这个家门。”老亚走进屋里,对陈志说。
“怎么了,这是?你不是喝酒去了吗?喝出这么大的火?”玉秀也从里屋出来。
“我再说一遍,从明天起一个月,不准和秋草来往,否则,不要进这个家门。”老亚的态度很坚决。
“爸,那你也要告诉我,这是为什么啊?”陈志给父亲倒来一杯热水。
“那个老东西,我一看到他就来气。”老亚说。
“爸,那你在这一个月里,不看见他不就可以了,我和秋草又不影响着你。”陈志小声地说。
“老田又怎么得罪你了?别老是这样对人家。再说,早晚还不都是一家人。”玉秀在一旁说。
“总之,你们不要再说了,一个月内,你小子不要去找秋草。”说完,老亚回到了里屋。
陈志和玉秀坐在堂屋里,好久都没有说话。陈志不痛快的是父亲的问题影响了他和秋草之间的正常交往,玉秀不痛快的是老亚和老田的这种关系不光影响着两个人做生意,也影响着两家接下来成为亲家的事情。她站起来,很无奈地摇摇头,回头对陈志说:
“别想了,去睡吧!”
陈志什么也没有说,重重地把抹布摔到桌子上,转身回到自己的房间。
躺在床上,陈志想给秋草打个电话,但不知道怎么去说这件事,他怕秋草会问到自己关于今晚的事情,手机拿在手上,看了好久,号码都没有拨出去。
这时,陈志的手机响了一声,是秋草的短信。
“今晚的事情你知道吗?”
“我刚知道。”陈志回复。
“我觉得叔有些过分了。”秋草第一次这样对陈志说。
“我知道,我爸这脾气也改不了。”陈志回复短信。
“反正我爸心情很不好。”
看到这样的短信,陈志知道秋草这次真的生气了,可是他又有什么办法呢?
“明天你来我家,我们一起劝劝我爸。”秋草又发来短信。
陈志不敢告诉秋草父亲不让见面的事情。
“怎么不回信息?”秋草的信息又来了。
“我过不来。”陈志小心地回复着短信。
“为什么?必须来。”
“我爸说这一个月不让我们见面。”陈志知道躲不过去,和秋草说了实话。
这条短信发出去之后,陈志的心一直是悬着的,他静静地等着秋草的回信,可是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秋草一直没有回复。
“你不要生气,是我不好,明天早上我过来。”陈志赶紧又给秋草发去一条短信。
还是没有秋草的回信,陈志坐不住了,给秋草打去电话,电话刚通,秋草那边就挂了,再打过去就是关机。这个晚上,陈志失眠了。
天刚亮,陈志就起床了,本来是想早点起来偷偷去一趟秋草家,可是他刚打开门,父亲就从房间里出来。
“回来,别想溜出去。”老亚很严肃地对陈志说。
“爸,我就是想出去上个茅厕。”陈志有点紧张,撒起谎来。
“你别想糊弄老子,别给老子惹麻烦。”老亚说着又回房间里去了。
陈志只好回到床上,看来父亲对自己看得很严,想溜出去又怕父亲因此发脾气,陈志在想着别的办法。
好不容易等到吃过早饭了,陈志想父亲该去仓库了,心里暗自高兴,心想这回可以去找秋草了,正在偷着乐呢,只听见老亚说:
“收拾一下,和我去仓库。”
“爸,我……我有点拉肚子。”陈志假装肚子不舒服,弯着腰,一只手捂在肚子上。
“拉,也要给我拉在仓库里。”老亚说。
陈志知道,自己的小伎俩又被父亲识破了,只好收拾一下,乖乖地跟着老亚去仓库了。
虽然秋草对陈志的态度很失望,但是她还以为陈志会来的,一个上午都在等着陈志。可是快要接近中午了,还不见他的影子,她的心里真的不是滋味。秋草拿起电话,给陈志打过去:
“你来不来?”电话刚接通,秋草就这样问。
“我在仓库,我爸在,走不了。”陈志捂着电话,小声地说,生怕被父亲知道。
“好,那你就永远别来了。”
“喂,喂……”陈志刚想说什么,秋草就挂了电话。陈志叹了一口气,很无奈。
“怎么?不理你了?”
“不是……不是……一个朋友。”陈志有点慌。
老亚叼着烟,不声不响地走开了,拿着一个凳子坐在仓库门口。
其实在这个时候,陈志哪有心思去做事,心里完全是秋草。他在想着接下来怎么和秋草交代,长此以往,这样肯定会影响他和秋草的感情,所以一定要想个办法说服父亲。
陈志站起来,晃悠悠地来到老亚的身边,看着父亲闭着眼睛在养神,不敢去打扰,于是又晃悠悠地进仓库里干活去了。
陈志也不知道在接下来的日子里,自己会受着怎样的煎熬。日子仿佛漫长了起来,时间好像停止了一样,可是,现实就是这样,自己又能怎么办呢?
秋草这几天老老实实待在家里没有出门,陈志也同样老老实实每天在仓库里做事,每天坚持给秋草打个电话,发几条信息,说着相思之苦。每次电话里秋草都沉默着,陈志还没有说几句,秋草就挂了电话。虽然在一个村子里,但是陈志觉得相隔千里一样。
几天之后,老田和老亚按时发车去北京了。可这次他们不一起走了,老田故意晚了半天,就是不想和老亚同行,省得在路上有什么事情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这种情况也不是第一次了。
老田和老亚出门的日子里,陈志才感到自己轻松了很多,他第一件事就是去找秋草,在秋草家的菜园里,陈志看见她正在拿着锄头除草。
“秋草,你还在生气?”陈志小心翼翼地走到秋草的身后。
秋草没有说话,继续弯着腰在除草。
“都是我爸在斗气,他看我看得紧。”陈志又说。
“你是知道的,我虽然在家里,可每天这心里就是想着你。”陈志有点讨好地说。
“那以后怎么办?你爸一生气,就把我们俩隔离。”秋草停下来,转过身看着陈志很不满地说。到现在,她还是觉得自己有些委屈,这也不怪她,毕竟她和陈志相恋了这么多年,总是这么闹腾,搁在谁的心里,也是有点不好受的。
“好了,别生气了,我们结婚了,不就能天天在一起了?”陈志说。
“结婚?哪有那么容易?要是能结早就结了,我看这一辈子我们都结不了。”秋草淡淡地说了一句,便不再搭理陈志,继续清理着杂草。
“秋草。”陈志走到秋草的身边,伸出手拉住她。
“别生气了,好不好?都是我不好。”
“说这个有什么用?这样我们就可以结婚吗?你知道我的心里有多难受吗?”秋草终于控制不住自己内心的委屈,朝陈志大喊起来。她抓了一把地上的杂草扔向陈志,似乎要把这么久憋在心里的委屈都发泄出来。
“你回去,我想一个人静一静。”秋草转过身去,一边抬起手用袖子擦擦眼睛,一边蹲下身去继续除草。
“秋草……”
“别拉我,让我静一静不行吗?”秋草对着陈志吼起来,这是秋草第一次发这么大的脾气,陈志感到有些害怕。
“好,我回去,你先静一静,好吧?”陈志其实也很无奈,这个时候,他的心里也很难受,他举起双手对秋草喊道,然后走了。
就这样,在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陈志和秋草谁也没有主动找过谁,都在和对方赌气,但两个人心里都在牵挂着对方,只是这家庭的压力确实给他们带来了很多烦恼。
这一天中午,桂英出去了,只有秋草一个人在家,陈志慢悠悠地来到她家门口,手里还端着一碗饺子。
“秋草,在家吗?”陈志敲着院门。
陈志把耳朵贴在门上,仔细听着里面的动静,又敲了几下。
“秋草,秋草。”陈志在喊着。
“你要干吗?”这时,门开了,秋草见陈志过来找她,噘着嘴哼了一声转身往屋里走。
“来,吃点饺子,我给你做的。”陈志嬉皮笑脸地挡在秋草的面前,把饺子递给她。
“拿着,再不吃就凉了,快点。”陈志低着头看着秋草的眼睛,露出一丝微笑。
“你不是不想来找我吗?”秋草表面上虽然还是噘着小嘴,其实心里美得很。
“这不是来了嘛!快,坐下把饺子吃了。”陈志给秋草拿来一把凳子。
“我婶不在家?”陈志问。
“去镇上了。”
“那好,一会去老地方。”陈志把嘴凑到秋草的耳边,低声地说,语气里带有一丝柔情。
“去,先去喂猪,等一会再说。”秋草又对陈志下了命令。
“收到,领导。”陈志立刻站起来,还装模作样地给秋草行了个礼,然后乐呵呵地拿着猪食桶去喂猪了。
他们又来到四队稻谷场的老梧桐下,放好自行车坐在老地方,秋草的头依偎在陈志的胸口,陈志紧紧地搂着她。
远处的天边渐渐地成了血红色,那是夕阳西下的时候,也是黑夜来临的时候,这一天即将结束。
“陈志,你说我们非要待在家里吗?”秋草仰着头看着陈志。
“你想过去外面?”陈志问。
“想过,但我舍不得爸妈,有时也挺羡慕梅子的,能够在大城市里待上几年。”
“我也想过出去闯闯,可是爸妈年纪都大了,我有点不放心。”陈志亲吻着秋草的额头。
“我明白,所以,到现在,我们都一直在家里,我们好多同学要么在上海工作,要么在广州和深圳工作,只有我俩,还守在家里。”秋草低声地说。
“你再让好好想想,好好想想。”陈志说。
在这个时候,两个人在一起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可黑夜终究要来临,陈志和秋草一直坐到天色暗下来,才推着自行车慢慢地往回走。
晚饭时,陈志和母亲说起了他和秋草的想法,玉秀低着头吃饭,没有说话。
“妈,你怎么想的?”陈志知道母亲不愿意说话,是因为舍不得自己离开她。
“妈,我就是说说,你也别往心里去。”陈志安慰着母亲。
“我不管你,你和你爸说去。出去有什么好?在家里还可以给你爸帮帮忙,你爸将来做不动了,这个家业还不是给了你?”玉秀说。
“妈,我又不会做生意,我学的专业不是做果子生意的,要是留在家里帮忙,那我大学这四年不是白读了吗?”陈志还在争取。
“不是不让你出去,我只是想让你给你爸再帮忙一段时间。”玉秀说着起身收拾饭桌。
陈志也赶紧去了厨房,帮母亲收拾洗碗。
“妈,难道你愿意看着我和秋草整天这样难受,我们都是大人了,你看村里像我们这么大的,孩子都有了。”陈志说。
“你是知道你爸脾气的,你爸也不是反对你们,他就是一根筋,就是为了自己的面子。”
“可是这样对秋草也不公平,我知道秋草一定很委屈。”陈志看着母亲。
“别急,等你爸回来,找个机会我和他好好谈谈。”玉秀说。
帮着母亲忙完一切,陈志回到自己的房间里,给秋草打了个电话,把自己和母亲的谈话原本地告诉了秋草。之后,两个人又煲着电话粥卿卿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