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绮一时没回过神来着实被吓了一跳,一个鲤鱼打挺直接坐了起来。
然而,却正好与霍铭勋的头撞上,疼的呲牙咧嘴。
“傻。”他无奈,摸摸她那已经微微泛红的额头,有些心疼,目光尽是宠溺。
秦绮却恶狠狠瞪了他一眼,哼,都怪你,没事儿不好好睡觉怎么能在这里吓人呢!
霍铭勋却很无辜。
他也只是睡醒了正好看到她躺在一边,尤其是那可爱的睡颜,嫩嫩的小脸颊实在是惹人喜欢,于是也就忍不住的多看了几眼。
秦绮哼哼两声,忙拿出手机看时间。
而这不要不要紧,一看着实被吓了一大跳,什么鬼?居然是七点?
秦绮明明记得之前是吃晚饭的呀,那个时候也不过晚上六点,难道这么快就睡一圈儿了?
霍铭勋笑她的小模样,走,起床吃饭去了。
*
江景曜葬礼这天下起了鹅毛大雪。
大雪是从昨晚开始的,直到中午邻近也丝毫没有停止的意思,而外面的道路上已经覆盖上了厚厚一层。
整个世界也是银装素裹的,漂亮极了,但也着实够冷。
以至于秦绮出门前,被霍铭勋强迫着套了一层又一层,直到像个大粽子似得,他才心满意足。饶是如此,出门时,他还是拥着她,生怕风雪袭来。
就那么短短几步,也能让霍铭勋紧张不已。
秦绮感觉这就是甜蜜的负担,有种被他当女儿养的既视感。
但葬礼却是非常凝重而又伤感的。
算起来江景曜也才60出头,如果身体好的话再多活个十几二十年是没问题的,很可惜就这样草草归天了。
今天所有人都是一身黑衣,再加上肃穆凝沉的面色也就使得原本就肃穆的气氛变得更加凝重,甚至带着几分小小的压抑。
霍铭勋依然是那副面无表情的样子,而他心里也已经做好了打算,等葬礼结束后,她与江家之前的恩怨就此了断,再也无任何瓜葛。
江夫人的眼睛通红的像个桃子,葬礼全程用纸巾擦着眼泪,一副悲痛欲绝的样子,我见犹怜。
葬礼上来的人可真不少,有不少江家的远房亲戚还有江景曜等人的各种朋友,大家在看到江夫人这样子后都是赶紧上前劝慰的。
江夫人抹着眼泪点头,叹息道:“我真是命苦呢,你说好端端我家景曜怎么会,,哎……”
众人自然又是好一番安慰、
这样的戏码一上午上演了至少七八次,那些来吊唁的人是一波换了一波,而江夫人的演技则是越发精湛,全世界都欠她一个奥斯卡小金人儿。
秦绮很凑巧的亲眼目睹了全部过程,她的嘴角微抽,感觉自己今天这是又长见识了。
在不断煎熬中葬礼总算是接近尾声。
秦绮望着那灵柩上巨大的黑白照片,半晌沉默。
上面的江景曜微微笑着,看起来倒颇有几分和蔼和亲的模样,他的眸色炯炯有神,这点霍铭勋倒是与之有几分相似。
一个活生生的人就这样说没就没了,细细算来也不过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
秦绮怅然。
长这么大她也曾经历过很多,也见过不少人死亡的模样,但每次都有不同的感悟。
尤其这次江景曜更多。
来的路上,秦绮甚至在想人生的意义。
大家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为了名誉、金钱、权利等等争夺吵闹到不可开胶,有些甚至会做出自相残杀的事情。
但其实呢?
当生命结束,所有的一切全部为空,哪怕就算是活着的时候拥有再多,再临死的时候也带不走分毫。
那么又何必呢?
就比如这次江夫人因为那些庄园的事情同江景曜吵闹到不可开交,最终竟将他给活活气死。
但其实呢?
霍铭勋压根儿就根本没将那些东西看在眼里,就更谈不上将东西收下了。
可惜江夫人看不开,她不知道自己看不透。
这让秦绮不由得想到,狗吃骨头的样子。
有些凶悍的狗在得到骨头之后会很宝贝,不允许其他狗觊觎,有的甚至连主人都不能靠近,不然会得到一阵凶悍的吠咬。
它却不知自己看来很宝贵的东西,对于主人而言,是绝对不会去接受的。
说起来这两者又是那么的相似呢。
秦绮苦笑,可惜有些人却总是想不开。
葬礼结束后,那些客人们也断断续续走了,霍铭勋与秦绮就准备离开了,却不料他们却被江夫人给叫住了。
此刻江夫人的眼睛依然红肿,但泪水却不见了踪影,甚至心情看起来也好了不少。
她从包内拿出了一份合同,具体的不清楚,但那标题上的前几个字却让人看得真切:自愿放弃遗产……
秦绮忍不住的笑了起来,实在是有意思,谁能告诉她人性都去哪里了呢?
“你把这个签了,我也好放心。”江夫人一脸认真且义正言辞的样子。
显然她还是不放心,毕竟口头上的约定又怎能抵得上白纸黑字具有法律效应的合同呢?万一霍铭勋哪天反悔到时候找法院上诉,岂不是非常麻烦?
霍铭勋皱眉,脸色有些难看。
江夫人见他不接受却没有丝毫打算放弃的意思,她依然伸手将东西递着,大有不达目的誓不罢休之意。
霍铭勋的嘴角勾起冷笑,他竟伸手将合同给接了过来。
秦绮一愣,直觉告诉她霍铭勋应该不回去签的。
江夫人的心里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不过她甚至都还没来得及笑呢,却见霍铭勋略略将东西翻了几页,然后居然直接把合同给撕掉了……
秦绮:“……”
江夫人一愣,继而大怒,她赶紧去阻止,却可惜得到的只有漫天飘动的纸花。
“你这是干什么!”江夫人气结,恨不得上前将霍铭勋给掐死算了。
当然,她也紧紧只是想想而已,暂时还没这个胆量……
霍铭勋冷笑、
他望着江夫人一字一顿的说道:“放心,我说过的话注定算数,不要就是不要。”
这话坚定有力,就好似一把锤子极为有力的砸在了地板上,留下一个烙印。
江夫人这才稍稍松了口气,但,当听到霍铭勋下面的话之后,她那颗心却又再次给提了起来。
因为霍铭勋盯着江夫人冷冷开口:“记住,我指的是放弃属于我的那一份财产,却并不代表我会放过你!”
江夫人的心瞬间又从天堂坠入到了地狱的冰窖,她甚至下意识的后退了一步,有种非常不妙的预感。
“你,你想怎样?”
能从江夫人的脸上看到害怕之意实在不多见,而能有这种能力的也只有霍铭勋一个人了。
霍铭勋脸上的冷笑更浓了,他甚至向前走了两步,而江夫人却一连退了四五步,那紧紧握成拳的手则暴露了她紧张的情绪。
霍铭勋继续向前走,缓缓开口道:“你自己做了什么难道还需要别人提醒么?别忘了江景曜是怎么死的。”
是的,如果不是江夫人的步步紧逼,或许江景曜就不会死这么快。
看来江夫人贵人多忘事显然已经把这件事情给忘得差不多了,但不要紧,霍铭勋都帮她记着呢。
“你,我当时也,也不是故意的。再说了,你不是很讨厌他么,为什么要管这件事情!”
霍铭勋又笑了。
这时候就连一旁的秦绮都不由得摇头。
她感觉这位江夫人真心有意思极了,就算霍铭勋并没有原谅江景曜,但他们两人的血亲关系是一辈子都不会改变的。
试问有那个子女看到父亲被人生生气死后,还能做到视若无睹呢?
就在江夫人被霍铭勋给步步紧逼之际,江一辰突然跳了出来,他直接挡在了母亲面前,怒视霍铭勋:“你想干什么!”
霍铭勋,不多解释却淡淡将那天的事情讲了一遍。就是要告诉江一辰是谁杀死了他的父亲,他的母亲又是个怎样的人呢!
果然,江一辰在听完后愣了一下,有些不敢置信的望着自己母亲,明显在求答案。
江夫人心虚,却还是不肯承认,狡辩自己不是有意的而且也没霍铭勋说的那么夸张。
江一辰简直痛苦极了。
以前他的确不怎么在乎江景曜,感觉他就是个可有可无的父亲罢了,就算哪天不幸死了,也跟自己没什么太大的关系,最多帮他半个葬礼罢了。
然而,当这一天真正来临后,江一辰才发现自己之前想的还是太简单了。
一番挣扎后,江一辰重新收拾好情绪,瞪着霍铭勋道:“这件事情我会去查清楚,如果真的是那样的话,我也不会原谅她的。但是现在你必须放手!”
霍铭勋依然冷笑着淡淡道:“好啊,不过友情提醒你一下,并没有什么好查的,事实如此。况且当时我和秦绮都在场。还有,记清楚了,财产我今天全部给你们了。但至于日后你们能不能守得住,就要另说了,明白么?”
在留下这样一句话后,霍铭勋就牵着秦绮的手大步离开了。
而那句话则像是一枚埋下的炸弹,随时都有可能爆炸,让人惶惶不安。
*
等回家的路上秦绮问霍铭勋,是不是真的又要打算吞并江氏?
后者沉默了一会儿,最终点点头。
秦绮的眼皮一跳,她甚至能想到江夫人到时候那崩溃的样子,画面太美实在是让人有些恐惧呢……
霍铭勋缓缓将车子停在了路边,在征求秦绮同意后点了颗烟,他凝视着车窗外依然在纷纷扬扬下着的雪,良久后这才缓缓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