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人皮蜥蜴缓缓前行，莉莉娅也将将地看清楚了这个悠长的隧道里的东西。
石壁上生着厚厚的一层不知道是什么的光滑的东西，在紫光的照射下闪闪发光；地上的砂石颗粒在人皮蜥蜴行走时被摩擦发出细碎的声音；从洞穴的深处传来风的声音像是得了风寒的人发出的粗重喘息。
莉莉娅专注地观察着身边的情况，佩阿洛心不在焉地抓挠着人皮蜥蜴的后背，而远远地跟在后面的欧塞尔更是不知道在想什么，一直低着头一声不吭。
“这儿？”莉莉娅突然出了声，用魔杖指着面前的一个拐角，佩阿洛抬起头来看过去，只见来自魔杖的紫色光芒犹如有意识的小精灵一样慢悠悠飞了过去，一路留下的光芒照亮了前方的路线，直到到达莉莉娅所指的拐角才乖乖停下。
莉莉娅驱赶着人皮蜥蜴往前走，人皮蜥蜴却低低地发出哀嚎，说什么也不往前走。莉莉娅觉得自己被反抗了——她从怀里掏出了很久不曾用过的匕首，轻轻地将刀尖抵在了它的后背上。
“走。”
“你别这样！”佩阿洛将匕首从人皮蜥蜴身上挪开，“不怪它，前面可是穆鲁列的地盘，你给它十个胆子它也不敢过去。”佩阿洛说着就从人皮蜥蜴身上滑了下去，慢慢地往前走了走，扭头回来看向莉莉娅。
“走过去吧。”
莉莉娅有些不悦，下来之后踹了人皮蜥蜴一脚，才抱着胳膊向佩阿洛走过去。
地面上布满了尖锐的颗粒状沙砾，随着走动莉莉娅整个人都很难受，脚上的鞋子简直都要磨破了——她咬着牙忍着心头的怒火，想要快走几步离开这个地方。
欧塞尔发现了她的不适，犹豫了一下直接飞过来将她抱了起来浮在空中。
佩阿洛站在拐角处看着被欧塞尔抱在怀里的莉莉娅，又撅起小嘴不悦地哼了一声。但是这小家伙明显是个聪明的，也没有闹什么脾气，指着面前的黑暗说：“你们看，穆鲁列。”
欧塞尔将莉莉娅放到地上，两人一起望进去只看见一条浑身炸毛的狼正背对着他们，那狼弓腰塌背，端着一副正要攻击的模样。
而他正冲着的，正是摔坐在地上的托尔。
“托尔！”
那家伙眼看着就要扑过去咬住托尔的脖子，莉莉娅惊呼一声，魔杖高举起来对准了穆鲁列。
“嗷呜——”就在紫色的光即将从魔杖里溢出来之际，穆鲁列猛地回过头来。他直直愣愣地看着指着自己的魔杖，一声低吼从嗓子里慢慢挤了出来。
佩阿洛说穆鲁列是狼人，如今他却仅仅是一副狼的模样，也不会说人话，只用他那一双绿莹莹的眼睛安静地看着。
“刚刚…那个结界还真是狠…竟然连我都…穆鲁列？”方才一直掉线的「魂」突然又冒了出来，低声抱怨了几句之后蓦然呆住了，莉莉娅有些纳闷，她突然觉得这个连自己都不记得到底是什么名字的只能依附在自己身体里的「魂」不是个简单的角色，毕竟他认识不少关于阿布拉森林的事物——而且他还教导过那个魔女。
“你认识？”
“这家伙之前可是给我们下了个漂亮的下马威呢。”「魂」说，“哟，这不是小佩阿洛嘛。你是怎么找到他的？这小东西机灵的很，不想被人寻到的话，谁也找不到他。”
佩阿洛的耳朵动了动，仿佛听见了「魂」的声音，向四周看了看。
“我怎么听见…”佩阿洛低声说了一句话，又摇了摇头，斩钉截铁地说，“怎么可能。他都被封起来了。”
“他看起来很想你。”佩阿洛走近结界的光壁蹲下身，看着里面耷拉着尾巴的灰色的狼人，“当时你到底是怎么想的？难道真的仅仅就因为他再春天会变成人吗？”
莉莉娅当然不知道怎么回答，毕竟她又不是真正的莫娜。
“我先去把托尔弄出来。”一直没吭声的欧塞尔走了过来，贴着光壁就进入结界里面去了。
穆鲁列显然是认识欧塞尔的，但他却又摆出了一副攻击的模样挡在托尔面前，不让欧塞尔进前来，他甚至从喉咙里发出了刻意压低了的威胁的声音，绿莹莹的眼睛死死地盯着欧塞尔。
“我很抱歉…”欧塞尔说。
他的声音压的很低，压到了除了穆鲁列谁都听不到的程度。
“我没能把她带回来…你在这里待了几十年一定很辛苦…对不起。你别再等了，她回不来了，在很久之前她就死了——我亲眼看见的。”
伏在地上的穆鲁列没有反应。
“我没有骗你——佩阿洛他…只是和我一样，把她错认了而已…她不认识你，她不知道我们的事情，她只是长得与她相似而已。你别傻了穆鲁列，就算…”欧塞尔深吸一口气，“就算她没有死，那她也不会重新让你成为她的坐骑…你应该比我清楚的多。”
穆鲁列突然没了动静。
欧塞尔安静地看着他身上散发出一阵绿色的烟雾，待到烟雾散去，一个穿着短打的绿眼睛男人出现了。
“我…”他像是很久没有说过话了，声音嘶哑难听，组织语言的能力也退化了很多，嗷嗷叫了两声之后才磕磕巴巴地说出一个完整的句子来，“我…你…为什么…不一样…”
欧塞尔并不知道他想要表达什么意思，只能单纯的猜测——他想说「为什么我和你想的不一样」。
“因为你没有亲眼看到她是怎么死的。”欧塞尔又一次深呼吸了一次，“她当时很需要我们，无论是你、是我或者佩阿洛都行！可是我出不去，你不在她身边，佩阿洛更不用提…”
“是我们害了她。”
“只要我们有任何一个人在她身边她也不至于死！”
“不可能…”穆鲁列说，“她…想…不会…死。”
欧塞尔看着他，好半天才勉强想明白穆鲁列想要表达什么：如果她想，她就不会死。
毕竟她是一个多么伟大的魔女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