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怜的人总是会找另一个可怜的人抱团取暖，平和与乔北鲲就是班里最可怜的一对。可她好不容易跟他混熟了点，结果他跑美国去了。
自乔北鲲走后，白马看着平和的样子，心里有些不忍。他想起了张笑兰的嘱咐，突然责任感油然而生，还是得让她转移注意力，自己也不再纠结晚自习结束后要不要跟着裴允打球了，就当为了她坚持一回吧。至于她的身份，白马左思右想，还是暂时不跟裴允说明为好。
“老裴，最近英姿飒爽啊，忽悠着女生们一个个丢了魂似的。”白马走在裴允身边说：“送水的、送纸巾的、送巧克力的，都没我什么事了。”
“谁叫你半途而废的。”裴允擦着汗说。
“我哪有时间啊我。”白马也有些无奈，他更喜欢电脑编程，业余时间就那么点，哪里能说放就放，篮球早被他抛诸脑后了，如今是因为喜欢上了个高的薛乙，这才又烦恼上了。
“你就是懒。”裴允一针见血地说。
“哪有，我不是报了编程兴趣班嘛，学校又不让我们选两项，有什么办法。”
“晚自习下课后不是有四十五分钟嘛，像你这样的，练半小时就够呛了。”
“只剩下十五分钟，跑回去洗澡都来不及。”
“怎么来不及了？五分钟跑回去，十分钟洗还不够啊。”
“你每天都这时候打球？”
“对啊，不运动一下，哪有体力奋战高考。”
“那我来陪你。”
“说好了就要坚持，说不定还能长几公分。”
“真的？”
“按你这年纪，不上不下的，不来练肯定长不了多少，来练呢才有可能多长点。”
“要怪就怪马大姐长得矮。”
“别又怪表姨，先天不足，后天可以补啊。”
“我再多带个人行吗？女生。”
“你想干什么？”裴允警惕地看着他。
“你想哪儿去了，我同桌，个子才这么点。”白马用手比划了一下，“最多一米五多，好像家里出了什么事，怪可怜的，一声不响的，我坐她边上都感觉气压低，已经严重影响我的学习生活，想带她打打球让她活泼一点呗。”
“这么矮？小学生啊？”裴允自己个高，对个矮的有些同情。
“人家智商高啊，比我小两岁，长个的概率比我大得多。”白马一下子又有些怀疑自己的决定，要是两人一起练球，结果她个子窜起来了自己没动静怎么办？
“神童啊？那你带来我看看。”裴允也好奇了，毕竟能考上吴中实验班都是拔尖的，这孩子比同龄人还小两岁也能考上，那智商就不是一般的高了。
“明天我就把她拉过来。”
第二天下课后，平和就被白马骗到了球场上。
“你说的那只受伤的白猫呢？”平和抱着英语书问白马。
“我说的是白马不是白猫。”
“那你哪里受伤了？”
“心受伤了，个矮是我心上最大的伤，我们同病相怜，喊你来一起练球呗，前两天不是说好的么？”
“是你自说自话好哇。”
“不是就我们俩，你急什么，还有我表表哥也来，我们俩每天坚持偷练，保证共同提高。”
一想到他表表哥的个子，平和更加自卑，“我还小，肯定会长，你才着急，长得也着急。”
“乔北鲲不是答应你要带你打球的吗？结果自己请假走了，就只好把这任务托付给我了，我能不照办嘛，他一残疾人，难得请我帮个忙。”
“我怎么可能让他教我打篮球？”这不是往他伤口上撒盐吗？
“乔北鲲没你想的那么弱，你不要以你自己的战斗力来衡量他。”
裴允到的时候，正好听见他们在斗嘴。
“老裴，来啦，这是我同桌平和，你叫她小瓶子就行。”
“我表表哥裴允。”
平和仰头望去，看到裴允和和气气的，一点也没有球场上的凌厉和凶悍，终于放心了点，“学长好。”
“叫我名字好了。”裴允看着眼前跟小学生身高差不多的平和，内心温柔却又有点复杂，她年纪很小，个子很小，但不容小觑啊。
“跟着我叫老裴也行，快快快，我们抓紧时间练起来。”
裴允把球递给平和说：“就当学了一天放松一下，你试着投一个。”
平和一个小人儿抱着个大篮球，显得有点滑稽。
裴允把她带到篮球架前，“两只手这样持球，手指张开，对，这样举起来，向上投。”平和被赶鸭子上架，看裴允这么认真教她，倒有点不好意思离场了，只得认真听着他讲解，然后用力投了出去，可惜力量不足，还没碰到篮框就掉了下来。
裴允跑去捡球，“慢慢来，先试着立定投几个球，等一下再教你运球。”
练了一会儿后，裴允把球丢给了白马，“你先练着。”然后转身教平和运球的动作以及起跳投篮的动作。
平和看着裴允的动作行云流水一般，似乎很简单，但自己做起来却有些笨拙，不一会儿，汗就出来了，不知道是因为紧张还是累得。
练习了二十分钟后，平和终于投进了一个球。
“不错不错。”裴允立即表扬她，“我估计你以前在学校没打过篮球吧？”
“没有。”这篮球完全不是女生的项目，更何况她这一点身高，根本不可能碰篮球。
“不要觉得自己个子不高就不想碰或者不敢碰篮球，也有不少球员个子并不高，但技术一流。”裴允鼓励他们。
“快考试了，我时间不够。”平和请了两个月假，有点跟不上，怕考出来不好看。
“对自己要求不要太高好不好？你比我们小两岁，又两个月没来上课，这就想超过哥哥姐姐们？好歹我们也是实验班的，可不是什么水货。”
“我哪里想超过你们，我是想跟上你们，不想被甩得太远。”
“文科你很强，数学有我呢，物理化学乔北鲲不是经常教你？你怕什么？哪怕最后一名也没什么好难为情的。”白马继续鼓动她。“坚持运动的最好证明在这儿，你看老裴，身高体壮，一不生病，二不萎靡，三不影响学习。最后一点，那就是喜欢的女孩多。”白马看说不动平和，又拿裴允说事。
“别听他瞎扯，喜欢就来，我一般这个点都在这儿。”裴允并不强迫她。
“好，我回寝室了，再见。”平和没说来也没说不来。
“小女孩那么敏感，别适得其反，帮忙变帮倒忙。”裴允看她走远了才对白马说。
“这小不点真是让人着急。”
“你着什么急啊，我看她状态还好，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慢慢来吧。”裴允还不知道平和的身份，当然不知道白马的心思。
第二天，白马又跑到薛乙那儿。
“薛乙，你有没有发现，乔北鲲走后，平和情绪有点低落？”白马总能找到两人共同的话题。
“她本来就不大说话呀，你观察这么仔细？”
“老班张笑兰说她年纪小，又两个月没来，让我帮忙照顾点。我跟着表哥在打篮球，就带着她蹦哒蹦哒，让她多少也长点个儿呗。”
“你们是要多蹦哒蹦哒。”
“我是想问你要不要一起？”
“我这身高，再蹦哒蹦哒，不是要俯视众生了么？”
“她好像不太愿意，想着你一块儿来打球，说不定她积极性就高了呗。”
“这么为她着想啊！”
“不是不是，也是也是。主要是因为她是你同寝，那个——又是我同桌，我不是爱屋及乌嘛！”这成语一出口，白马觉得有点唐突了，但想收回已经来不及了。
“你要爱她就爱好了，跟我来说什么？”说完，薛乙走了。
一向伶俐的白马想解释也解释不清了，不是说喜欢你了嘛，怎么说我喜欢她呢？
晚自习下课，白马想拉着平和去打球，平和决定还是不去了。
白马白天被薛乙拒绝，晚上又被平和拒绝，一天两次打击把他打蔫了。两人结束后回寝室的路上，裴允看出他的不对劲来，问他怎么回事。
“老裴，你有喜欢的人吗？”白马居然也有向裴允讨教经验的一天。
“没有。”裴允想也没想就回答了他。
“陪你练空手道那个吴清清，还有前几天篮球比赛时给你送这送那的女生，就没一个你喜欢的？谁信？”
“真没有，白马。”裴允毕竟比他大两岁，家境又不好，难免想得比他多。“我们家这个样子，哪有可能让我去过风花雪月的日子。何况马上就高三了，我不像你们实验班的个个天资过人，假期又没这个能力上辅导班，再加上普通班的师资不如你们，要想出人投地，得付出更多才行，怎么可能有时间有精力去谈恋爱。至少我高中不会谈恋爱，大学么也算了，工作了再说吧。”
“你要想上辅导班的话，我还有点私房钱，你先拿去用。”白马对于自己在这方面的疏忽有些内疚。
“不用，我想只要我全力以赴，假期自学也没问题。不过今年这个暑假，听说学校对我们这一届普通班也重视起来了，大概只放半个月假，这样的话辅导费也省了。”裴允并不贪玩，反而觉得真在学校上课，肯定比自学效果要好，辅导费自然也省了。他爸妈目前都有了一份稳定的工作，一个在超市当售货员，去掉几险几金，一个月也就两千多；一个开出租，从下午四点左右开到夜里十二点，因为不是自己的出租车，扣除租车费、税费、油费等，每个月还剩下六七千，但他们家还有十二万债，准备在两年内都还完，这样一算，一家人的生活水准已经很低很低。所以父母这次坚持要给他报辅导班，他怎么也没同意。
“平和正担心假期那些猫没人喂呢，这样就正好交给你了。”白马又把话题扯到了平和身上。
“她倒是挺有爱心的，我都没注意过那些猫，你告诉她，我来喂没问题。”
“好啊，难得有件让她高兴的事。”
“你刚问我有没有喜欢谁，你是不是谈恋爱了？不会是平和吧？”裴允不太确定地看着他。
“我，我只是随便问问。”白马已经到了自己那幢寝室楼，赶紧有些慌乱地走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