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李松之后确实没有在动不动就暴力,但是也的确按照他说的“不管”。开学的时候,他只给了李意和冬梅的学费,迎春的学费却是一分也没有了。加上迎春本来就不喜欢学校,同时她也不愿意让妈妈那么为难,所以主动的提出不上学了。现在读书报名是不能在拖欠了,报名就要交齐学费。杨四妹也知道迎春确实不喜欢学校,无奈之后决定让迎春停学,自己趁着迎春停学的时间多凑点钱,下学期再让她去也好。
迎春休学的时候,她的好朋友红红也辍学了,之后没过多久红红的一个表姐还是什么人带着红红出去打工了。她记得那时候红红才十一岁,红红走的那天她跟妈妈在地里干活,所以没能送送她。
红红跟着妈妈干农活,因为从小就干活,她的力气是有些男孩子都不如。所以辍学在家确实帮妈妈干了不少事情,杨四妹每次看到迎春兴致勃勃干活的时候心里就不好受。
“这个傻孩子……”这句叹息她不知道说了多少次!
迎春辍学在家干活,却是深深的体会到了妈妈的辛苦。记得收水稻的时候早上两点过,打着手电筒就到田里摸着黑割水稻,白天太阳出来水分晒干后就忙不停踢的往家背,一直忙到晚上十点多才能坐下来休息。睡觉的时候感觉腿、腰、肩都不是自己的了。拉开衣领就能看见淤青的肩膀已经磨破皮了,手上的水泡疼的不能碰,脚上也满是伤痕。
“疼吧!现在知道读书的好了吧!不读书以后就只能在农村这样的生活,你愿意这样吗?”每每看到迎春疼的龇牙咧嘴的时候,杨四妹就回看似笑话实则是为了让迎春重新有读书的盼望。
“不疼!嘿嘿……”迎春也总是傻呵呵地笑。
如果只是累对迎春来说她觉得没什么,可是随着迎春辍学的日子越来越长,她渐渐的看见了以前无法看见的事情,心里就越来越心疼妈妈。
因为土地不多,每年收的粮食不够家里吃一年,每每到了二三月间的时候家里就逐渐的开始断米。田里出什么就吃什么,还是要不够吃的。李松经常出门干活,他基本不用担心吃饭。孩子们长身体,杨四妹每次都要先给孩子们盛起满满的一大碗,剩下的自己在吃。每次她都吃得很慢,等孩子们都吃饱了,如果还有剩的她就在吃点。有好多次迎春都发现妈妈就吃了那么一点点,如果锅里还剩下一些锅巴什么的妈妈就会再吃点。
于是,迎春每次都吃得很快,然后又去盛起满满一大碗,出去之后才说自己吃不完,硬拖着往妈妈碗里倒入一大半。有好几次还被爸爸说了:“吃不了那么多就不要舀那么多……”,迎春都装着没听见,自己乐呵呵的吃饭。一开始杨四妹真以为她吃不下,还在纳闷“这孩子饭量怎么变少了?”,后来次数多了才知道迎春的用意,心里却十分的欣慰。
冬天里迎春和杨四妹到很远的山沟里砍柴,农忙时节跟着她先把自己家的农活干完,又到出去给别人干活赚一点钱。迎春知道给别人干活是为了赚钱,所以她都很认真很快的干活,主人家要么就会多给一些钱要么就是给一些粮食什么的。杨四妹带着迎春出来干活,第一是考虑到孩子的吃饭问题,第二是不想让她和李松在独处,她担心的事不言而喻!所以每次杨四妹都拒绝那些人多给自己的钱和粮,但是大家都知道她们家的情况,大家也或多或少的帮着杨四妹,更何况迎春虽然是个孩子,但是她干的活也相当于大半个成年人干活了,所以给她们的报酬也不亏的。杨四妹将那些钱都放起来,留着给迎春做学费。
又到了一年一度的暑假,冬梅初中毕业了,于是又因为她们上学的问题爆发了争执。李松表示要送两个女儿跟着村里在广东打工的人去打工,杨四妹坚持要让孩子读书。
“不行……我没那么多钱!女娃子家家的,会写字就行了,读那么多书干什么?这么大了不去挣钱,以后小儿子读高中大学哪里来的钱?”李松坐在桌子旁边横着眉毛说。
“冬梅师范学校‘初中毕业后的读五年的专科’的通知书都来了,没道理不让她读。迎春还这么小,不读书以后咋办?”杨四妹拿着冬梅的通知书说。
“读读读!弄啥去读?剁手吗?不读……”李松气哼哼的说完,一拍桌子就走了。
“妈妈……”冬梅眼里读书的渴望十分浓烈。
“别担心,妈妈一定会让你们读书……”杨四妹安慰冬梅说。
“妈妈,你让姐姐读,我不读……”迎春很干脆的说。
“傻子,不读书,你以后想和妈妈一样吗?只有读书以后才不会这样生活,以后才能让妈妈过上好日子!”杨四妹恨铁不成钢的说。
“可是,妈妈学费怎么办啊?”冬梅的脸都愁得皱起来了。
“你不用管,你把你的衣服都洗干净放好,上学的时候要用。”杨四妹站起来对冬梅说完就准备往外走:“我出去下,等会你们把饭煮好。”
杨四妹来到一家人的门口,看见门口的一女人问道:“大姐,张老板在家没啊?”
“你找我们家老张干啥?”那女人不冷不热的问。
“上次张老板说广东那边招人,我想问问现在还在招吗?”杨四妹小心的说。
女人这才仔细的打量着杨四妹:“你是来找活干的?”
“对对!大姐你一定就是嫂子吧!”
“嗯,进屋说吧,他在屋里!”女人把杨四妹朝屋里引,又朝屋里喊了一声:“老张,有人找……”
“进来吧!”女人率先进入房间,然后给杨四妹到了一杯水。
杨四妹还未坐下,一个声音就从里面传来:“谁啊?”
一个四十多岁的男人从里面出来,看了一眼杨四妹,在记忆中找寻了一番,才问到:“你是李松的那个媳妇?”
“对对,我是!张老板你记性真好!”杨四妹站起还没坐下的身子。
“坐坐!妹子,你来找我啥事了?”张老板一边招呼杨四妹一边问,他媳妇也坐在一边:“说是来找活干的!”
“是的,张老板!我想问问上次你不是到我们村招人到广东干活吗?我想问问还要人不?”杨四妹有些不好意思的问。
“妹子,你叫啥?”张老板一副老板样问道。
“哦!我姓杨,你叫我杨四妹就是!”
端起茶喝了两口,张老板又问道:“你打算去广东打工你家里的知道吗?”
“我的事不用他管,我主要是想去广东打工让我两个女可以读书。”杨四妹一脸恳切。
“杨妹子,去广东打工你那几个娃咋办?”旁边张老板媳妇问。
“大的是去读师专住学校的,二丫头也该读初中了!我打算让她住校。至于小的本就是男孩子,他爸不会让他吃亏,也马上读初中了!”杨四妹说着自己的打算。
张老板两人彼此看了一眼,思量了一下又说:“好吧!你打算什么时候去?”
“过几天我把她们送上学就可以走了!”
“嗯,那你在五六号过来吧,带上身份证那些哈!”张老板用手摸了一下下巴说。
“好好!谢谢了张老板……”杨四妹连忙道谢,然后又欲言又止让人一眼就看出来她还有话说。
“杨妹子,你还有啥事?”经常和人打交道的张老板一眼就看出来。
“那个……张老板,我想可不可以向你借点钱,给我孩子报名。”杨四妹有些不好意思的说,然后又急忙说:“我领了钱就还你,或者你直接扣也行。”
“这……”张老板看了一眼媳妇“我的钱都是有利息的。”
“啊?”杨四妹有些为难了!
但是一瞬间她就做了决定:“利息就利息!张老板,啥时候能拿到钱?”
杨四妹的反应都看得出来,她是没有办法下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