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小辰扯扯嘴角,一字一句地说:
“为什么?因为他是我爷爷,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
他本来是没有亲人的。
在记忆中,童年是孤儿院那栋灰色的西式楼房,窗外种满梧桐树,高大茂密,投下一地阴影。
年幼的他,会和其他孩子一起挤在窗前,争先恐后地观赏飞机在天空中划过一道弧线。
那是一段压抑的日子:只有在规定的时间才能出去玩,其他时间必须待在室内;早餐的面包无论有多硬也必须吃完;不许打架;生病了不许大声哭闹……
不听话的孩子,会被院长责罚。
他眼睁睁看着小伙伴被好心人领养,离开孤儿院;他和剩下的孩子晚上缩在被窝里讲故事,不知道未来在何方。
直到9岁那一年,志愿者将爷爷带到他面前。
爷爷拉起他脏兮兮的小手,蹲下身说:
“你以后就和我一起生活吧,小辰。”
龙小辰鼻子酸酸的,没想到世上还有人会微笑着抚摸他的头,当他是个宝贝疙瘩。
从那一刻起,他发誓要一辈子对爷爷好,绝不让爷爷难过。
暖风吹拂,金灿灿的阳光打在树上,透过树叶缝隙,在地面形成道道光斑。
几个老伯坐在小区院子里打牌,看上去悠闲自在。
“你懦夫。”走到大门口时,小猫说。
“……你有病。”龙小辰感到胸口阵阵地疼。
“哼,你明明不想当厨子,何必勉强自己?”小猫冷笑道,“连自己喜欢的东西都不敢追求,不是懦夫是什么。”
龙小辰停下脚步,把小猫从肩头提留起来,咬牙道:
“明明什么都不懂,还在这装模作样说大话!你以为你人生导师啊,靠。”
“从小到大,本王想做什么,没人拦得住本王。本王只为自己而活,才不会被别人束缚。你个愚蠢的家伙,榆木脑袋!”
“好,你厉害,你霸气,到头来还不是流落人间,等着别人给你喂饭!”
小猫挣扎着跳到地上,怒气冲冲地说:
“你做的饭难吃至极。没有你,本王照样能活下去,总有一天要夺回属于本王的一切!”
小猫说着便冲上前来,对着龙小辰的裤腿咬一口,转身跑走了。
“……你恩将仇报!”龙小辰伸长脖子大喊。
打牌的老伯纷纷朝这边望过来,看见一个男孩和小猫吵架,感到莫名其妙。
那团黑白相间的小毛球转眼间就没影了。
系统金色的字体浮在半空中,显示好感度又跌至-250。
“烦死了烦死了。”
龙小辰大手一挥,系统自动消失。他大步穿过马路,来到对面的风火武道馆。
武道馆占地面积很大,独门独院。院内草木葱茏,风景如画。
穿过传统的中式庭院,映入眼帘的是几栋古香古色的建筑楼,飞檐青瓦,朱红的木质廊柱,屋顶上挂着牌匾,上面雕刻着五个苍劲的大字——风火武道馆。
爷爷以前在这里当厨师,所以龙小辰一放学就跑去武道馆,躲在窗边看别人练武。
如果没有兰姨,这里几乎称得上是他的第二个家。
……可惜兰姨总是阴魂不散!
这不,他猫腰偷偷溜进偏院的厨房,却不巧和兰姨撞了个正着。
兰姨一见到龙小辰,就像猫见了老鼠,上前狠狠揪住他的耳朵,刺鼻的香水味呛得他想吐:
“龙小辰——你做事能不能勤快点机灵点?以后再让我逮着你迟到,工钱扣半!快进去干活!”
兰姨今天心情非常不好,离开时还在抱怨“这鬼天气,耍我呢”云云。
龙小辰无精打采地走进厨房,抬头一看,墙上挂的表显示9点整。
“准点到都不行么……”
他不明白,兰姨怎么一大早就跟吃枪子似的。况且天气这么晴朗,有什么好抱怨的。
龙小辰忽然一怔。
鲲鹏市多日来狂风大作、暴雨倾盆,电视台也一直报道说天气异常,地球正遭受不明物质冲击等等,搞得人心惶惶。兰姨担心灾难降临,才嘱咐他买一堆防灾用品。
可没想到,今天一切都恢复正常,风和日丽,阳光明媚,平静得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兰姨估计觉得钱白花了,才那么不爽。
想到这儿,龙小辰不由捂嘴偷笑。
“小辰,还愣着干嘛,快帮忙洗菜啊。”正在擀面的秦师傅提醒道。
“好的!”
厨房里热气升腾,几个大厨忙忙碌碌。
打杂工龙小辰一边洗菜,一边胡乱猜想。
自从他在马路上捡到魔王,天气就开始好转。专家所说的不明物质,不会就是魔王吧……
“小辰,发啥呆呢?”秦师傅问。他平时待龙小辰挺不错。
“我捡了只小猫。”龙小辰脱口而出。
秦师傅眼睛一亮:
“我小时候也养过猫!那猫在院里生了一窝崽,可惜有几只被流浪狗叼走了。”
“……被狗叼走?!”他心里咯噔一下。
“是啊,外头的流浪狗可凶了,一口就能咬死小猫。”
这菜没法洗了。
龙小辰放下菜盆,湿漉漉的手在衣服上一抹,转身就往外跑。
“秦师傅,我请半天假,你让兰姨从我工钱里扣吧!”
“哎哎,你干啥子去啊?!”
龙小辰一路狂奔。
不论恺撒以前再怎么威风,现在只是一只小猫,手无缚鸡之力,除了他以外没人能听懂它说话。
它刚来人间,对这里的一切都不熟悉,很容易被车撞、被狗咬、被熊孩子欺负、或者被猫贩子盯上……
它知道怎么找吃的吗?它能照顾好自己吗?
以后怎么办?他是魔王养成计划的指定宿主,如果他不帮它,它或许只能以猫的身份活下去,永远无法返回魔界。
“我干嘛要和一只猫赌气!”龙小辰真想锤自己。
它曾是那么骄傲的强大的存在,现在却连端盘子到桌上这点小事都做不到。
龙小辰不在乎它能不能给自己金钱名望法力……他只想给小猫一个家,让它不必流浪挨饿、担惊受怕。
马路上车来车往。
龙小辰冲到路对面,环顾四周,扯着嗓子大喊:
“魔王,你在哪里?!魔王——妈的……我很担心你啊,你知不知道!”
这时,系统再次浮现在他眼前。龙小辰一拍脑门,大喜过望:
“卧槽,瞧我这记性!系统快帮帮我!”
系统闪了一下,随即显示出一张局部图,中间有一个跳动的红点。
“……明白了,多谢!”
龙小辰以百米赛跑的速度冲向小区后方,绕过一个垃圾场,杂草堆旁有棵孤零零的枣树。
他一眼就瞥见一个小黑点,正晃悠悠地往树上爬。他笑了,可笑容随即消失。
树下围着两只大黑狗,伸长爪子趴在树干上,对着树梢疯狂吼叫,尖利的犬牙寒光四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