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拿起房间角落一具古老的手提皮包,像医生出诊用的那种。
打开来,从里面掏出一根注射筒。透明的塑胶筒内注满浊黄色的液体。她把闪着锐利银光的针头接上注射筒。
“我的宝贝,睡一觉吧。我保证你不会感到任何痛苦……”索菲亚吐出舌头舔舔针尖。“你怎么挣扎也没有用。这电椅我保养得很好。答应我,乖乖的别乱动……”
“我不能答应你。”
李斯右臂耸动了一下,轻松把束缚在腕上的皮带挣断。
索菲亚露出不可置信的表情。她虽然看出她是经验丰富的吸血鬼猎人,但没有想到他竟具有这个能耐——死囚在受到电击刺激时会发挥出超乎常人的力量挣扎,故此电椅的束缚器具制造得格外坚固。
李斯的右袖口滑出一柄银色匕首。他把左腕上的皮带也割断了。“戏已演完了。现在带我去见‘主人’吧。”他把其他的束缚一一解除。
“你……”索菲亚缓缓后退往门户的方向。
“不用怕。我不会伤害你。我是要拯救你。吸血鬼是无情的。他早晚会杀死你……”
“嘿嘿……”索菲亚冷笑。“很有趣啊。男人口中总是常常提到要拯救女人……”
“你不理解吸血鬼……我告诉你……”
“我对吸血鬼的理解比你想象中多。”索菲亚似乎恢复了镇静。“在没有人受伤之前,请你离去吧。你不是主人的对手。”
“不可以。吸血鬼跟我是天敌。”
索菲亚趁着李斯说话的当儿,突然把披在身上的运动外套抛向他,然后迅速拉开背后的门窜到外面去,再把门锁上。
她没有看见:抛向李斯的外套,在着地前已被他半秒间凌空斩碎成碎片。
李斯摇摇头。他并不急于追赶,反而站在原地。他知道索菲亚必定是逃往“主人”那里。他要先让她相信自己能够安全逃走。
等待了大约十五秒后,李斯才一腿把门锁踹破。
外面走廊里的灯光全都熄灭了,完全漆黑一片,连李斯的夜视能力也没有用——所谓夜视能力,其实只是把视觉神经的感光能力增幅而已,但在完全没有光源的地方还是没有用处。
然而李斯还能安然的在走廊间全速奔跑。他依靠的是脸部和双掌皮肤的感应,当身体高速向前移动时,会激荡身周的空气;气流若遇上墙壁便会改变方向,最终会反荡向他的皮肤上。他就是凭着感觉这些反荡气流的力量和流向,准确测知墙壁的位置。
当然,要感应这么微弱的气流,非具有“疯狂的血”的敏锐度不可。
这是李斯也把嗅觉提升至最高,追踪索菲亚身上那股混杂了体香和吸血鬼气息的味道。
李斯在黑暗中转过好几个别角,跃下一段长长的阶梯,他感到正不断深入一座诺大的地下迷宫。
李斯突然停止下来,朝右侧摆出迎敌的戒备体势。在右面墙壁后传来一种奇怪的声音。
声音越来越接近,越来越响亮。李斯把左袖内的另一柄匕首也拔出了,两刃交叉保护在胸前。
然后他才判断出:那时列车高速驶过的声音。原来这条廊道就在地下铁道的路轨旁!
——为什么伦敦地底会有这么多无人使用的通道?
李斯不再多想,继续奔跑追踪索菲亚的气味。已经十分接近了。但是为何还没有看见亮光,索菲亚只是普通人类,没有光线,她是很难跑得快的。
李斯发现,越是深入这座“迷宫”,廊道便越是宽阔。现在他走过之处已宽得足以容许汽车通过。同时廊道的墙壁、地板和天顶也越来越粗糙不平,甚至常常有大小不同的岩块突出来。李斯双臂保护在头脸前方,走得更小心。
李斯第二次停下来。这次不是因为听到异声,而是因为根本在无路可走。他走到了一个死胡同。
——索菲亚的气息就在前方啊……
李斯这时明白了。这儿确实是座迷宫。他只知道从最接近的途径追踪索菲亚的气味,因此走上了窟道。
李斯愤然顿足。
——为什么这样不小心,是什么令我失去了往日的耐性?
——是那个有关慧娜的噩梦吗?
现在只有一个方法:从原路回到那个储物间去。然后像猎犬般逐步追索索菲亚走过处所遗下的气味。幸好这些地下密道都十分封闭,索菲亚路过时遗下的气息不会在短时间内散去。
李斯刚才奔跑的同时,也记忆着所走过的地形与方向,所以要往回去并不困难。他并不感到焦急。反正索菲亚逃走的速度有限,他的脚程足以弥补这段时间损失。
李斯趁着往回走的这段时间,思考刚才与那个美丽“巫女”的对话。
或许索菲亚是受到那“主人”的长期催眠吧,然而她看来神志完全清醒,而且她在提到“主人”时,神色中显露的并非奴隶对主人的敬畏爱慕之情。
更令李斯不解的是,何以这吸血鬼要躲在地底深处,而要依赖一个女性人类替他引诱“食物”?
“……主人原本吩咐我,在这段期间内不要替他找食物……”她刚才这样说。看来“主人”确实有心匿藏起来。“这段期间”是指什么,难道他发现最近有个厉害的猎人到了伦敦,又或是指“开膛手杰克二世”肆虐的这段日子?
这时候李斯看见前面有亮光。
李斯立刻生起了警戒,毕竟着整座迷宫极可能都是吸血鬼的巢穴。
李斯分辨出:光源并不太亮,看来不是手电筒,而且光华正在微微摇动,似乎是火焰燃烧所产生的。
李斯把两柄匕首都挟在左掌指间,右手再从大衣内袋掏出外两柄匕首。
那光源正在接近中。李斯渐渐看见了,有一个人提着灯走过来。从气息分辨出并不是“巫女”索菲亚……是个男人……
李斯皱眉这个男人身上带着很浓的血腥味。
男人手上提着的是一盏外形古旧的煤气灯。藉着昏黄灯火,李斯细看神秘男人的外貌。衣饰非常古怪:头上带着一顶传统英国绅士的高帽;穿这一套整齐却看来已十分陈旧的黑色西服,胸前挂着一块皮革制的围裙——像是屠宰场里面屠夫穿的那种——同样显得陈旧,革面多处已经褪色,却十分洁净。
男人的脸异常的苍白瘦削——比李斯的脸还要瘦;高高的鼻梁像是刀削一般,骨节有一种尖锐感;眼窝深陷所构成的阴影完整的包围着眼睛,令人无法看清双瞳的颜色,下巴和唇上非常干净,没有一根髭须,看来十分年轻,两边嘴角奇怪的向下翘,但那似乎是天生的——男人的脸毫无表情。似乎李斯在他眼中就如死物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