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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3章 盲视(1)

世界上什么样的人称得上可怜人?

这个问题,不同的人有不同的回答。不过说残疾人是可怜人,相信没有人回提出异议。

残疾人中哪一类最可怜?

有些人肢体不全,很可怜,但这种可怜或许只限于不良于行、生活中诸多不便;

有些人生来聋哑,很可怜,但不妨碍用双眼去欣赏世上的一草一木,用手势去达成彼此的沟通交流;

或许,盲人最可怜。

眼为心之门户,可盲人的门户却早早关闭,看不到这世界的美好与精彩,甚至连生养自己的父母、情同手足的兄弟姐妹以及亲朋好友都看不见。一生都生活在黑暗里,纵使肢体健全,也常会寸步难行,生出无力之感。这可能是人在极度不顺的时候会拿“眼睛”说事,比如“老天怎么这般不开眼!”

但有一类人可能比一般的盲人更痛苦、更可怜,就是原本双目完好,因故(比如因伤)意外失明的。生来就失明的人或许更容易接受自己是“瞎子”的现实,可后期失明、尤其是突然意外失明的人往往接受不了命运的残酷。我们常说比起不给人希望更残忍的是给了希望又硬生生把希望掐灭使人再度陷入失望甚至绝望。这仿佛就是后期意外失明者的心境。

N市梁川区人民中路200号的小庭院里,就住着这样一个盲人——泠玉渊。

庭院像个私家花园,有山有水,有花有草,还有各种动物,特别惬意。夏天外面的温度飙升到三十多度,可一走进这庭院,就能感受到一股清凉。由于环境比较好,花园里随处可见鸟窝,运气好的时候还能从里面翻找出刚生出来的鸟蛋。院里好几棵果树都用上了嫁接,一棵树能结好几个品种的果子,对于吃货而言,简直是大大的福利。庭院中间还装了喷泉,一米深的鱼池里养了十几条金鱼,大的小的都有,最大的已经十几岁了。

自从因伤双目失明之后,泠玉渊就一个人住在这个庭院里,刚开始以前的朋友帮忙照顾生活起居,可泠玉渊不想麻烦别人,即使是朋友,他还年轻,不能一辈子就这样靠着别人活下去。他用最短的时间接受了自己是个瞎子的事实,慢慢学着在黑暗中摸索,无数次地磕碰、无数次地跌倒,终于,现在的他走路只需要手里持根盲杖,哪里要停,哪里要拐弯,门儿清。

生活可以自理了,泠玉渊还学着重新去感知、认识这个世界:过去是用眼,现在用心。用他自己的话来说,眼睛虽然看不到任何东西了,但心得像明镜一般。

对于泠玉渊来说,现在的生活安静、平和,浅浅的清欢,很惬意。

不过今天,他的安静被一个人打破了。

※※※※※※※※※※※※※※※※※※※※※

年后,太极书屋的玻璃窗换了新海报。

太极书屋不定期更新海报,都是金锐自己设计的,文字也是自己执笔整理。比如2013年4月23日“世界读书日”,太极书屋就出了一期海报——

“书能带给人无尽的精神享受:在这里,你可以看志摩、赏徽因,读金庸、品琼瑶,追忆乱世佳人、怀想悲惨世界,百年孤独守望麦田、呼啸山庄且听风吟。在王国维的词句中感慨‘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于莎士比亚的戏剧里探究‘To be or not to be, that is a question’;在这里,一个个鲜活灵动的人物,一幅幅秀美写意的画面,一段段跌宕起伏的故事,无不激荡人心,金戈铁马也好,你侬我侬也罢,一时间大雕与梅花齐飞,烟雨共雪山一色;在这里,古今中外的先贤文豪,用他们的思想和笔锋,为你我描摹了波澜壮阔的山河画卷,让我们足不出户,便可行遍五湖四海,赏尽名胜奇迹,可上九天揽月,可下五洋捉鳖,更可以查探世情冷暖,感怀喜怒哀乐。还可以混搭,言情配武侠,玄幻中穿越,就好像鸡尾酒的调制,青柠檬撞上龙舌兰,白兰地邂逅石榴汁,往往能碰撞出全新的味道。”

再比如,春节期间,书屋搞优惠,也出了期海报,贺岁版的,文字很简洁——

“书,是新春最好的礼物,可以阅读,更能‘悦读’:在现实生活之外开辟一个似实还虚、似真又幻的美好世界,在这片桃源里,可以这样无拘无束,自由自在地放纵着自己的喜怒哀乐,尽管实际上是‘在别人的故事里,流着自己的眼泪’。”

今天的海报有点特别,浓浓的武侠味扑面而来,海报上一片刀光剑影,配的文字也全是古诗词——

四张机,鸳鸯织就欲双飞。可怜未老头先白。春波碧草,晓寒深处,相对浴红衣。

青山相待,白云相爱。梦不到紫罗袍共黄金带。一茅斋,野花开,管甚谁家兴废谁成败?陋巷单瓢亦乐哉。贫,气不改!达,志不改!

百战江湖一笛横,风雷侠烈死生轻。鸳鸯有耦春蚕若,白马鞍边笑靥生。

燕云十八飞骑,奔腾如虎风烟举,老魔小丑,岂堪一击,胜之不武。王图雄霸,血海深仇,尽归尘土。念枉求美眷,良缘安在,枯井底、暗泥处。酒罢问君三语,为谁开、茶花满路?王孙落魄,怎肖生得、杨枝玉露?敝屣荣华,浮云生死,此身何惧。教单于折箭,六君辟易,奋英雄怒!

问世间、情是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秋风清,秋月明,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相亲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焚我残躯,熊熊圣火,生亦何欢,死亦何苦?为善除恶,唯光明故。喜乐悲愁,皆归尘土。怜我世人,忧患实多!怜我世人,忧患实多!

茕茕白兔,东走西顾;衣不如新,人不如故。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有蕡其实。之子于归,宜其室家!桃之夭夭,其叶蓁蓁。之子于归,宜其室家!

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海报右下角有个二维码,注明:扫码竞猜,猜对诗句对应的人物或作品,送对应书籍或周边一套。

“老金,又换新海报啦,哟,飞雪连天射白鹿,笑书神侠倚碧鸳,全是金庸先生的作品啊!”一个太极书屋的常客和金锐打起了招呼。

“老爷子今年90岁了,就在这个月10号,书店准备搞一次专场,办个武侠沙龙,有兴趣的话到时候来啊!”

“好勒,我记下了,一定来!”

“欸,先别急着进去,扫个码,有奖互动,奖品很丰厚哦!”

“好的,扫一个!”

来太极书屋的读者陆陆续续扫了码进了书店,金锐把海报整理好,刚要推门进屋,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老……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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